在绣品的品鉴上,楚夫人果然是个中翘楚。听楚欢颜说,当时陆陆续续来了不少绣娘,最初楚夫人看过了绣品之后,便只点了这两个人。
而十年的契约,当时楚欢颜也就和两个绣娘说过了,两个绣娘都没有意见。
玉忘苏定的待遇也很丰厚,第一年的月俸是固定的,绝不低于同行。并且从第二年起,只要铺子的盈利增多到一定的标准,铺子里众人的月俸都跟着上调。
还有若是能超额完成任务的,都有奖励。除了旬休之外,逢年过节都还有假期,年节还有礼物。
连楚欢颜都说,这样的待遇在县城根本是找不出第二家的了。
毕竟做买卖的,一年到头很少有休息的时候。像是一月能给休息一次的,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玉忘苏却是觉得休息还是有必要的,有休息的时候,也是为了提高工作时候的效率。
其实学生也好,工作的人也好,假期是难得的一点期待和放松。因为知道还有假期,心里便也会觉得有盼头。
总是没个休息的时候,人也会觉得疲乏,并且死气沉沉的。
她从来都是个自由工作着,因为她本来也受不了拘束。也正因此,她也更知道该给下面的人一些自由。
只要把她安排的任务,按照她的标准完成了,她不介意给人好的待遇,并且给予更多的休息时间。
工作做的好,想提前下班她都是允许的。
考校过刘苗和沈鸢的手艺后,玉忘苏便直接让她们定下了契约。各种细节都谈妥了,签订契约自然也很快。
回到了楚家之后,玉忘苏便和楚欢颜说起要搬到铺子里去住的事。几次她来县城都是住在楚家,虽然她和楚欢颜的关系是很好,可总这样也并不合适。
如今铺子那边也收拾好了,之后她也就要盯着服装的制作了。那她住在铺子那边去也是最好的。
一直就有人说,再好的亲戚朋友,在人家家里也最好住着不要超过一个星期。时间长了,彼此都不方便,反倒是影响感情。
一个家便是一个整体,没有外人的时候,做什么都要显得很自在。若是住进了个外人了,倒不是说需要防备这个人,只是难免会有拘束的感觉。
“在府里住的不是好好的吗?难道是下人们说什么了?若真是这样,你告诉我,我给你出气。”
“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我是真想着,之后都要忙着那边的事,住在那里要更方便一些。反正后院有那么些屋子呢!”
“可……”
“即便是我过去了那边,也还是住在县城啊!见面的时候还多着呢!”玉忘苏笑着握了握楚欢颜的手。
“那好吧!”楚欢颜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让人去把铺子后面的小院屋子都收拾一下,并送些需要的东西过去。
玉忘苏次日便搬到了铺子里去,除了还未开张,铺子里请的人都来了。她也就带着裁缝绣娘开始做衣裳,花琉璃也不时的会带着一双儿女过来看看。
花琉璃的一双儿女都长的白白净净的,粉雕玉琢,十分可爱。儿子今年七岁,女儿才五岁,小小年纪却懂事的很。
花琉璃夫家姓魏,儿子叫魏琤,女儿因着花琉璃没有兄弟,便随着花家姓,叫花凝。
在这个时代,魏家肯让花凝随着花琉璃姓,可见花琉璃的夫婿有多重视她。
两个孩子可爱的模样倒是很快就赢得了大家的喜欢,玉忘苏也答允了花琉璃,可以把孩子带到铺子里来,只要孩子乖巧,不在铺子里捣乱就行。
花琉璃的公公早逝,婆婆还要照看她瘫痪的夫婿,她若是再出来做事了,两个孩子在家里,婆婆也是照应不过来。
裁缝绣娘们大多时候只在后院做事,也可以看着些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的事,多谢了。”花琉璃郑重的和玉忘苏道谢,满是愧疚。
“你家里这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们家里也都是有孩子的,也都能理解你的不容易。”玉忘苏拍拍花琉璃的肩膀。
虽没做过母亲,可她也知道母爱伟大。孩子还小,哪个母亲都不放心让孩子待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若是有人照看着还好,没人照看,把孩子仍在家里的话,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而她能愿意两个孩子留下来,一来是花琉璃的确不容易,二来也是两个孩子比较乖巧的缘故。她曾经也见过有些孩子,吵闹的翻天,家里都没有个安静的时候。
无论大人把家里收拾的多齐整,不过几分钟,便到处脏的和垃圾坑一样。那样的孩子,不得不说,她是真的很害怕的。
虽然说不能总是过分的管束孩子,扼杀了孩子的天性,可有时候该教导的还是要教导的。而有些家长却总喜欢把孩子的没教养说成孩子天性。
就像以前就听过有人说起邻居家的小孩到自家去,看见什么都拿着要带走,父母在旁边竟然都不说孩子的不对,甚至是一直看着主人家,希望主人家开口答应让孩子把东西带走。
遇见主人家吃饭,也是二话不说直接拿了碗筷就坐下来吃,要是遇到没自己喜欢吃的菜,还往人家菜里吐口水。
主人家要是有点不高兴,说上两句,孩子的父母还说你一个大人和小孩子计较,也太小气了。
还说什么我自家的孩子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说教之类的。
要是花琉璃的孩子是那个样子,她的确不敢让孩子到店里来,要是对着客人都无法无天的闹腾,生意就不用做了。
不过父母的为人也能看出孩子如何。花琉璃一看便是那种很有教养,知书达理的人,也很会教导孩子。
“其实这些日子店里暂时也还没什么事,你也可以多在家里陪陪家人,不用总过来。等开张之后若是忙起来了,陪着家人的时候也就少了。”
“嗯。”花琉璃答应着。
到了十月份的时候,楚欢颜和陈馨怡两人成亲的日子都定下来了,巧的像是两家说好了一样。
陈馨怡和张昶的婚礼定在年底,腊月二十六。而楚欢颜和蒋翰元的则定在年后,正月十八。
年前年后的那段时间,大多天气晴朗,也是农闲时候,很多人家办喜事都会定在那段时间。
玉忘苏和楚欢颜商量了一下,也就把开张的日子定在冬月底。楚夫人让人帮着算了一下,冬月二十八是个好日子,便选了那一日。
年底家家户户,但凡不是食不果腹的人家,都是要制新衣的。新年新气象,这是大家所祈求的。
人们相信,只有年过的好,开了个好头,这一年都会顺顺利利,日子过的红红火火。所以只要条件允许,人人一身新衣是不能少的。
裁缝们一般最忙的时候也就是一年年底了。她们那个时候开张,若是宣传的好了,怕还能有不少生意。
穷苦人家大多是自家做衣裳,不过富贵人家就不同,若是能有好裁缝,做出款式新颖又好看的衣裳来,自然都愿意在外面做。
日子倒是宽裕,所以也并不是很忙。倒是楚夫人不太让楚欢颜出门了,说是要准备成亲的事。
一段时间的练习,两个绣娘倒也学会了用双面绣绣制“logo”图案,因着图案小,真正学习起来也并不是很难。
看过她们绣出来的成品,玉忘苏也表示很满意。
“你们也算是出师了。”玉忘苏笑着说道。
“也是姑娘你人好,连这个都肯教给我们。”刘苗十分感慨。因着她娘是很出众的绣娘,她才学了一手好手艺。
而种种刺绣的技巧,娘都是不让她传给外人的,即便是很要好的小姐妹。
她也一直知道这是吃饭的手艺,一直小心不肯传给外人。如今遇到这样一个人,连双面绣这样的手艺都肯传授给人,不得不令她感慨。
虽然能学得这门手艺,她也知道是因着签下了十年的契约。可于姑娘也说了,等以后她和沈鸢不在铺子里做了,手艺也是可以传授给她们后人的。
这般心胸便是少见了。当然,手艺真学到了手里,教不教给别人,便是看自己的了。
可于姑娘却主动说了可以传给后人,当然是让人惊叹的。
“我还指着你们帮我做事呢!自然要教你们手艺了。”对于传授双面绣之事,玉忘苏倒是没太放在心上。
说到底,这手艺也不是她家传或者自创的,她本也不该处处藏私。她也不是靠着绣艺挣钱,即便这门手艺教给了别人,也不会抢走她的饭碗。
一直到开张前一日,楚欢颜倒是来了一趟铺子。而铺子里已经是大变样了,摆出了不少成品来,铺子都鲜亮了起来。
牌匾已经做好送来了,就等着开张挂上去。
“看着这些衣裳,我都想来买了。”楚欢颜笑盈盈的在铺子里转悠着。每一件衣裳都独具特色,看着便觉得好看的很。
她都已经可以想象到,明日开张后铺子里生意红火了。只是要是生意真的很好,怕是人手还少了。
衣裳都做的很精细,自然也就不能很快做出来。
“那明日可就要你多捧场了。”玉忘苏笑着说道。先前几日,楚欢颜便已经给县城里的一些平日里走的很近的小姐们送去了帖子,希望这些小姐明日能来捧场。
开张之日最重要的便是热闹,若是开张当日便生意红火,热热闹闹的,自然也算搏了个好彩头。
“放心吧!我们锦绣阁的名声肯定能很快打出去的。”楚欢颜摆了摆胸脯。
看着她这样的动作,玉忘苏笑了笑,“若是让楚夫人看到你这个样子,你怕是要挨训了吧!”
楚欢颜吐了吐舌头,“你都不知道我这段日子挨了多少训,我都已经习惯了。”
楚欢颜也就一个劲的抱怨起这些日子在府里的日子,说是在府里备嫁,其实也没什么真是需要她去准备的。
倒是楚夫人一直在教导她,例如出嫁后如何和婆家之人相处,要如何执掌中馈。
“这些日子真够难熬的。”楚欢颜想着便咂舌,“也不知道成亲之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这我也不清楚了。”玉忘苏摇头。她自己也没有经历过婚姻生活,自然也不清楚,结婚之后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
其实每个人的婚姻应该都有不同,具体是什么样子的,怕也还是要看如何去经营。
“我忽然就觉得害怕,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要如何过下去。我可以按着爹娘的意思定亲成亲,可以后呢?若是同我的意中人成亲,那我必然满怀欣喜。
“可对于这门亲事,我却欣喜不起来,总内觉得心里没有盼头了。什么都不去期盼,就这样一日日的把日子过完了而已。”楚欢颜说着便有些沮丧和悲伤。
玉忘苏也明白了楚欢颜的意思。其实很多女人都希望自己能够嫁给爱情。
同相爱的那个人在一起,每天醒来都是欣喜的,对未来的日子也兴致勃勃,很有盼头。
可若同床共枕的那个人并非心中所爱,那面对的时候都无法产生欣喜。想来那样的婚姻生活便如一汪死水。
明明还是如花的年纪,正该朝气蓬勃,心里却如死灰一般。
那样的日子,或许便是种煎熬。
只是,事到如今,也没有更改的可能了。亲事早定下,甚至连婚期都定了,这个时候无论如何楚家也不能退婚了。
并且,楚欢颜也不会因为对未来的忐忑就去退亲,若真能如此任性,早先便不会定下这门亲事了。
玉忘苏握了握楚欢颜的手,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人活在世上,并非事事都能按着自己的意愿来。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便是如此。
尤其是在这样的一个时代,女子能拥有的自由就更是少之又少。即便能有的一点小小自由,那也都是在小事上。
像是婚姻大事,哪里由得自己做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事人甚至连置喙的资格都没有。
似乎这个时代的女子,能够祈求的,便只是希望能有好运气,说门好亲事,成亲之后夫妻和乐,恩恩爱爱。
自己的命运便都交付于运气。
“好了,不说这些了。”好一会儿,楚欢颜才笑起来。“不管怎样,日子都还是要过下去,我若是总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日子也真是不用过了。”
“你能这样想也好。”
两人又去看了牌匾,楚欢颜还特地问起上面的字是出自谁的手笔。玉忘苏却只是简单说了两句,水生的事情没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