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你还要不要脸啊?竟然占小孩子的便宜。莲生,快下来,不许叫他!”洪秀从门外进来,看到这种情形生气了,她后面跟着同样满脸不悦的杜清福。
“妈,别生气,我这就让莲生下来。”
“不要叫我妈!你跟我家没任何关系!”洪秀冷冷地说。
莲生一下来就跑到杜若虚身边,看着这位不太熟悉且十分严肃的姐夫,想要叫他给自己骑在肩上又不敢,只好嗫嗫嚅嚅地问:“大姐夫,你呢?你给我带来什么礼物?”
杜若虚尴尬了,他生着气急匆匆而来,什么都没准备。
“莲生,过来,你姐夫给你带了个煮鸡蛋,在姐这儿呢!”莲花在一旁说话了。
“欧~我有鸡蛋吃喽!姐夫真好!”莲生高兴地接过煮鸡蛋,欢天喜地剥蛋壳吃鸡蛋去了。
这鸡蛋是杜长庆夫妇一个一个从鸡屁股里抠出来积攒起来的,他们自己舍不得吃,都留给了小杜鹃吃。刚才杜鹃哭了一路,睡着了,鸡蛋没吃,杜若虚把它装在杜鹃的兜兜里,莲花却把它给了莲生,杜若虚说不出什么滋味。鸡蛋给了莲生,莲花帮自己解了围,却又让杜鹃饿肚子,自己感到心疼。
正不知说什么好,就听见洪秀大吼道:“雷鸣,你快滚啊!叫你不要来我家了,你怎么还厚着脸皮跑过来呢?你是不是要害死我们全家啊!”
“妈~”莲英撒娇叫道。
“不要叫我妈!你个死丫头,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不要命,我们还要命呢!”
“妈,没你说的那么严重。”雷鸣说道。
“闭嘴,轮不到你来叫我妈!”洪秀怒不可遏,“你们雷公井雷家的人,没什么不起。看不住自家的人,反而跑来威胁我们家。我呸!看我们杜家好欺负么!我才不甩起你们雷家的人!我杜家的女儿不愁嫁,找个比你雷鸣条件好的人那是随便!你快滚,不然我不客气了!”
“妈,您别生气。”雷鸣话还没说完,洪秀就跳起来大叫“滚!”
雷鸣还行赖着不走,杜若虚见情形不妙,也不好继续袖手旁观,只好走到雷鸣身边,使了个眼色,轻轻劝道:“妈正在气头上,你先出去,别跟她犟着,让她先消消气。”
莲英也向雷鸣点点头,轻声说:“你先回去吧。”
雷鸣十分不情愿地出去了,莲英正要跟他往外走,洪秀大吼一声:“莲英,跟我死回来!”
见莲英还没停住脚步,洪秀又发飙了:“你再敢往外踏一步,你就不要再进这个家门了!”
莲花见势不妙,忙叫道:“莲英,先听妈的话。”
莲英见莲花使劲对自己使眼色,这才嘟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返回屋里坐下。
“你个死丫头,你不知道雷家那些人奈何不了雷鸣,就想对你下手吗?也好,等你让他们抓过去,强行让你跟那个胖子雷恽成了亲,也免得大家提心吊胆。我看那个雷恽也不错,他们全家都支持你和他的婚事,你嫁过去日子还好过得多。”
“妈,真是这样吗?”莲英脸色煞白。
“哼哼,你自己看着办。反正他们家不看好你和雷鸣,我们家也不看好你们两个。”洪秀阴沉着脸说。
“是呀,雷鸣有什么好的,一看就是个粗暴无礼的家伙,不如叫你姐在福满学区跟你找个当老师的。”杜若虚反正看雷鸣不爽,所以也这样劝莲英。
“当老师的就都好吗?就像你,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姐一年到头见不到你几次,享受不到你的照顾,好不容易寒暑假回来团聚,你还时不时地跟她吵架,耍阴脾气,几天不跟她说话,打冷战。哼,这点雷鸣就比你强多了,只要我们有小小的争吵,总是他主动承认错误,或者主动找我和解。”莲英为自己的姐姐抱不平。
“额……”杜若虚被说得哑口无言。
“是呀,莲英说得对。莲花是有错,但是,若虚呀,不是我们说你,你这一点就太没有男子汉气概了。男人就该比女人气量大,就该主动找老婆和解,而不是跟老婆怄气。要说世界上一点争吵也没有的夫妻真的是很少很少,但是吵了以后不要长期打冷战,打冷战是最伤感情的事了,我就从不和你们打冷战。”一直冷眼旁观的杜清福也开口了。
“额,是我错了。莲花,你别生气了。我们回去吧,别让爸妈操心了。你看他们还要操心莲英的事,还要照顾莲生。”杜若虚这才对莲花说道。
“你有什么错?你永远是对的。”莲花心中还有气。
“算了,姐,别跟姐夫较劲了。”
“是呀,夫妻之间要互相体谅。若虚呀,不是我说你,你一年到头在外面,也要多为莲花着想。你们一大家子挤在一起,还真不是个事儿,想办法多攒些钱,建一栋你们自己住的房子,还是必要的,不管怎样说,总该让莲花有个落脚处,像这个暑假,她不能住学校,不是就有必要了吗?”
“这……我就那么点工资,吃吃用用,剩的不多,实在有困难。”杜若虚嗫嚅道。
“慢慢来,节约些,先攒些钱,不够我们帮帮你,争取这两三年建起来。”杜清福说。
“好吧,我会努力的。”
两人和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以后大凡有吵闹,杜若虚还是那个阴脾气,不管对不对,就是不愿自觉地先低头,除非有人出来主持大局或莲花主动低头。
快要开学了,学区的老师们如果遇见,传得最多的话题,就是刘振要调走了,李慧生要当福满学区的学区主任了。这个消息对莲花来说,可不太有利。有李慧生和雷雄搅和,雷公井村绝对是待不下去了。
莲花决定先去雷公井小学把自己留在那里的东西再拿些回来,其余不常用的等开学再去搬到将要去的学校。莲花先到小凤家,想要通过她拿到学校大门的钥匙,小凤说:“大门早就没上锁了,前段时间有人在那里晒谷子和堆稻草垛,荷花老师最近一直住学校里,你直接去就行了。”
莲花放下心来,问小凤:“你和李献艺现在发展得怎样了?”
小凤黯然道:“应该没什么可能了,他对我没任何表示。”
莲花:“那,你有什么打算?”
小凤:“还能有什么打算?虽然他不答应我,但我还是会尽量帮助他。”
莲花:“帮什么?帮他挑担,挖地,种田?”
小凤:“他想去上大学,我想帮他实现这个心愿。”
莲花:“上大学?现在还能上大学?这几年大学不是都没招生吗?”
小凤:“莲花姐,你可能还不知道,今年大学又开始招生了。只不过跟以前不一样,不用参加高考,而是上面分配名额,由大队,公社之类的推荐。我们公社只有几个名额,其中给了我们村一个。”
“哦,你们村也有名额?怎么推荐?投票还是抓阄?”莲花来了兴致。
“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小凤朝莲花直翻白眼,“那大都是干部们的事情,推荐的都是出身好,思想正的年轻人。”
“哦,李献艺那种出身你以为能推荐上?我看他在做梦,你也在做梦。先不说他的出身问题,你想村里的人怎么可能推荐一个外姓人去上大学呢?”莲花冷静地说道。
“嗯,我们都知道,希望很小,应该说几乎是没有希望。但他想做梦,我就想为他圆梦。因为村里本来要推荐雷鸣哥上大学,但他不肯去。所以现在村里另外有好几个人在争这个名额。”小凤说。
“什么?推荐雷鸣上大学?他那种水平能上大学吗?”莲花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嗨,你不明白。现在只要出身好,有人推荐,管你什么水平,都可以上大学。”
“那雷鸣为什么不肯去?多好的机会啊!”
“因为必须他同意跟公社书记的侄女相好呀,两个人一起上农校。不过,雷鸣哥不愿意跟那个人相好,他只是想跟你莲英妹妹好。所以他说,他本来就是个混混,根本不是读书的料,还跟个傻婆一起,到大学去还不是去给家乡丢脸啊。莲花姐,我真羡慕莲英妹妹,要是我也有个对我这么死心塌地的人就好了。”
“这事我怎么没听说?”
“昨天才发生的事,还没传到你那里。”
“我说雷鸣怎么能这么傻呢?不过傻得令人感动呀。不行,我得去劝劝他,不要以后来后悔,说是被我妹妹拖了后腿,那可就是罪过了。”
莲花和小凤赶到雷鸣家,絮絮叨叨想雷鸣说了一大堆,什么感激他啦,不要让莲英耽误他的前程啦……
结果雷鸣一笑了之:“姐,你别担心。我都这么大了,自己是块什么料自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自己心里明白。放心吧,我只想好好和莲英在一起过一辈子,生一大窝孩子,其它的,咱不在乎,就让那些想读书的或者适合读书的去吧。别让那好不容易得来的指标浪费在我这种人身上。”
莲花瞠目结舌的同时,也对雷鸣的印象好了很多,终于下定暗决心全力支持他和妹妹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