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布满了她的脊背,林眉失声喊了句:“修然!”
在她喊出声的那一瞬间,她就看到纠缠着肃修然身体的黑色烟雾立刻不见了踪影。
眨眨眼睛,用手臂撑住身体半坐起来,意识到自己刚才是被梦魇困住了,林眉还挺有点不好意思。
虽然是半梦半醒之间,但她刚才那一声是结结实实喊了出来,也吵醒了肃修然。
也撑着身体半坐了起来,他打开了床头的台灯,笑着看了看她:“怎么?做噩梦了?”
林眉把自己刚才看到的残像跟他说了下,肃修然就笑了笑,没说什么,反而对她招招手:“要不然过来跟我睡?”
林眉想了下,可能还是她的潜意识在作祟,毕竟被窥探*还是让人很不舒服的,明知道有人在监听自己,却不能阻止,还要配合,是一件挺折磨人的事,她还做不到像肃修然那样不动声色。
招待所的床只有一米二宽,睡两个人还是稍显勉强的,但林眉也带着枕头过去了,肃修然拉开被子让她也躺了进来。
两个人的身体只隔着薄薄的睡衣紧贴在一起,比之前在家里林眉陪肃修然睡觉时,还要亲密无间一些。
林眉用一只手抱住肃修然的腰,另一只手抬起来轻抚他受伤的位置:“还疼吗?”
肃修然摇头:“瘀伤而已,不碰到就不会觉得疼,没事的。”
林眉躺在他左侧的臂弯里,又抬头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唇角,她突然有些泄气,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监听设备,也许她就可以在这里跟肃修然再来点更亲昵的举动,和他说点不是为了演戏,而是带着真情实感的话。
觉察到了她情绪低落,肃修然笑起来,低头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坚持一下,我们快能回家了。”
他这句话说的很模糊,就算被别人听去了,也可以理解成他觉得这里已经没有什么需要调查,但在林眉听来,却是他已经对案情有了些把握。
她开心地点了下头,她倒不是嫌弃这里的简陋环境,而是本应和肃修然独处的时候,却被人暗中监视,这感觉太糟糕了。
两个人挤在一起睡倒也有另一个好处,就是这里夜间温度比较低,还是有点冷的,睡在一起就好多了。
感受着肃修然怀抱带来的体温,林眉安心了许多,她往他胸口里埋了埋,听到他带着笑意说:“我怎么感觉我像在养女儿?”
林眉轻哧了声:“养女儿能几个月就养出我这么大的吗?而且我也有照顾你吧,难道我是在赡养老爸?”
肃修然低笑起来:“这倒也是。”
这一晚他们倒是睡得很踏实,除开第二天起床后,肃修然发现他不但右肩膀被砸伤,左肩膀也被林眉睡得有些僵硬酸疼。
两只胳膊都失去了部分活动能力的肃修然当然是感慨的,带着叹息说:“幸亏这些天不用赶稿,用不着敲键盘。”
对于睡僵了他肩膀这件事,林眉还是略有些愧疚的,又用热毛巾帮他揉擦了好几遍,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我睡相有点差。”
肃修然倒是不客气地点点头:“是需要再好好教一下。”
感情他还真代入到“爸爸”这个身份里出不来了,林眉真想吐槽他一句“过家家还玩上瘾了,我们两个到底谁更幼稚你点你说!”,但她想到昨晚自己刚枕着人家胳膊睡了一晚,到底是英雄气短,没敢说出来。
头一天柳茜提供了杨晓月自杀的线索,今天上午他们自然要调查一番,杨晓月自杀的那个水潭距离镇子有些远,他们就没有再步行过去,而是开了警车。
说是个水潭,但在林眉看来,却不过是个小水洼。
北方地区大多干旱,特别冬春季节,那里的水位在林眉看来,可能才刚能埋过一个成年人的大腿。
就算杨晓月比较矮,在这个水潭里用自溺的方式自杀身亡,也是有一定难度的。
看出了他们有些疑惑,龚所长就介绍说:“案发时这里的水位比现在高一些,当时测量最深处有一米三左右,杨晓月身高一米五二。
“对于杨晓月是不是自溺身亡,这点在杨晓月的父母也提出过质疑,但案发当时这里除了杨晓月之外,确实没有第二个人在场的痕迹,杨晓月的尸体上也没有可疑的伤痕,所以当时法医的解释是她可能被水底的水草绊住,导致了溺亡。”
这些说法倒也不能说不成立,并不是必须要特别高的水位才可以溺死人,各种巧合下连浴缸都能将人溺毙,更何况一个野外水下环境复杂的水潭?
看完这里后,龚所长又带他们去了水潭不远处的那个工厂,那个工厂建在半山腰,从上面是能俯瞰整条道路的,也能把水潭附近的都一览无余地看到。
龚所长又说:“当时判断杨晓月自溺身亡还有个重要原因,是她得族叔说过跟她讲了话之后,走到厂子外还回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还站在水潭边一动不动,周围包括镇子上的方向,都没有第三个人在场。”
“那时距离杨晓月的死亡时间已经只有半个小时左右了,在这半个小时里杨晓月与人发生激烈冲突,并被杀害的可能性不大——当然她的尸检结果也支持这个结论。”
杨晓月自杀的案件是在半年前就结案的,龚所长复述起来却还是相当清晰,可能是他尽职尽责,记忆力不错,也可能是镇子上很少发生大案,所以他印象深刻。
看完后肃修然没说什么,听完龚所长的叙述后也只是含笑点头,表示自己已经了解了。
再接着他们又拜访了杨晓月的父母,询问他们是否注意到小女儿最近有什么反常的表现,完全就是按照处理家暴案的方向走的。
杨晓月的父母倒是看起来很普通的一对中年夫妇,可以看出来他们有些老实木讷,但当他们明白警察是来询问杨月月的情况后,情绪明显激动起来。
杨母还拉住林眉的手说:“月月又怎么了?她今天早上刚去上学啊。”
林眉意识到她是对大女儿自杀的事还心有余悸,忙解释说:“杨月月没事,我们只是来问下她最近的情况。”
对于这样文化程度不高,又很辛苦工作支撑着家庭的父母来说,让他们给孩子很多细心的呵护显然是不现实的。
但从对杨晓月父母的询问结果看,他们之前对两个女儿的管教可能是有点过于严厉了,特别是在学习成绩上,稍有下降就会责骂,杨父也确实打过大女儿几次。
虽然打骂孩子的行为不可取,但公平一点讲,从杨晓月身亡时尸体上并没有虐待的痕迹来看,杨父的打骂可能只是那种旧式家长的体罚,而不是刻意的虐待。
确实打骂过孩子的事实,也导致他们在大女儿自杀身亡后颇为自责,开始努力地学着关心杨月月的身心健康。甚至还几次趁周末带她去市区游玩,买了很多新的衣服和玩具给她,正因为如此,杨月月经常进出市区,才有机会在市区报案。
因为林眉是女同志,看起来又比较和善可亲,杨母最后还拉着她的手说:“我们没想过再生男孩儿,晓月和月月都是我们的命根子,月月可不能再出事。”
看着她几乎要流下泪来的悲恸双目,林眉只能又安慰了她一阵,才告辞出来。
这一趟询问下来,弄得容易被影响情绪的林眉也有些不好受,轻叹了声说:“杨月月的父母也挺不容易的,连自己被卷入了什么事情中都还不是很明白。”
他们现在是坐在于其真的车里,所以说话什么的都可以不用顾忌。
原因是一贯和蔼可亲的于其真在他们早上上车后,就恶狠狠地说了句:“我看哪个不长眼的敢在我车上装窃听,我弄到一个就让他好看!”
弄得林眉立刻对他刮目相看:“小于你真霸气,我对你有了新的认识。”
肃修然当时也笑起来:“在市局的警车上动手脚,我想也没有人有这个胆子。”
听了林眉的感慨,坐在后座上的肃修然就抬手按了按额角,可惜他抬起的是惯用的右手,没留神牵动了肩膀处的瘀伤,忍不住轻嘶了声。
于其真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脸上带着明显的关心还有不明显的调侃:“咱们刚出来一天,肃先生就光荣负伤了。回头我跟张队汇报的时候一定要大书特书一下,最好能帮肃先生申请个奖状锦旗什么的。”
小于同志这小心思还真好猜:让你们两个查案还不忘秀恩爱,欺负我这个老婆丢在家里的孤家寡人。
肃修然沉默了片刻,神色还是波澜不惊,语气却有些沉痛:“小于,我平时待你不薄。”
于其真忙闭嘴憋笑,就是嘴角裂开的弧度太过明显,想让人忽略都难。
连林眉这个没良心的,想到肃修然如今两只手都抬不高,还真是有点悲催,也忍不住躲在一边偷笑。
三个人在车上互相调侃一阵倒也没坏处,案情不算复杂,却查得这么沉闷憋屈,不适当调节下心情,会影响接下来的工作效率。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