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彩娟见沈鹤好得这么快,一下子抑制不住情感,上前拥住沈鹤,也是满眼泪水。彩娟自8岁跟随父亲来到广东,十年来基本足不出户,一直在父亲王德兴的庇护之下,如今跟着沈鹤来到这个小村子,才发现自己所学到的医术根本毫无用处,沈鹤是唯一能给她希望的人,如今沈鹤身体无恙,对自己来说是一个莫大的慰藉,此时的她也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感,在她心里,或许已经潜移默化地把沈鹤当做一个亲人看待了。
当天晚上,刘武生的病情虽然已经好的差不多,但也没出席村中的晚宴,沈鹤在众人的拥簇下席上座,但也没久留,喝多了酒对体力恢复也有妨碍。于是就让彩娟与狗儿陪同自己回屋休息。
沈鹤知道这几天最累的是彩娟,他给彩娟铺好床铺之后,就让她先睡下,自己打了一碗水,把狗儿叫到庭院。
“狗儿,你今年多大了?”
“我今年十二。”狗儿憨笑地说。
“家中再没有亲人了吗?”沈鹤郑重地望着狗儿说道。
这话好像说道狗儿心坎上一样,笑容慢慢凝固了,可很快,脸上又再次洋溢着欢笑,“狗儿一岁没了爹,娘亲把我抚养长大,这么多年也没见娘亲说过有其他的亲戚,沈大夫,我听说你跟彩娟姐姐马上要跟着那个刘武生将军去赣州府了,您能带着我吗?我想跟着您行医济世。”
沈鹤微微一笑,说道:“我今天就是来跟你商谈这事的,你年纪还太小,我跟彩娟姑娘要去的地方离这里有千里之遥,而且一路上豺狼虎豹多不胜数,你身子骨这么柔弱,恐怕你吃不消啊,这地方的霍乱基本上已经根治了,三五年之内,再有霍乱,你们也不会再感染上,你还是在这里好好长大,再过几年你再去外面看看吧!”
狗儿一听,却是有些着急了:“不行,沈大夫,我在这边已经毫无牵挂了,而且我压根不想呆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生活一辈子,您是我的大恩人,我想学您悬壶济世,去治疗那些像我娘一样没钱治病的人,求求您了!”说罢,狗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眼热泪盈眶,连给沈鹤磕头。
此时此刻,沈鹤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赶紧扶起狗儿,说道:“你别这样,你要记住,这辈子,你能跪的,只有天地,只有父母!我奉劝你还是听我的话,好好待在这里,在外面生活久了,你会觉得这里才是最终想去的地方!”
狗儿抹干眼泪,说道:“听我娘说,我的爹是被毒蛇咬伤,最后无药可医而亡,要不是沈大夫您来了我们村子,想必我也早到阎王爷那里去报到了,我担心,担心有一天,又有人从我身边死去,担心在某处因没钱医治的孩子眼睁睁地看着父母亲病死,我相信您作为一个大夫,应该是可以体会到有心无力的感觉,您一定要收下我!就算是当个随从我也愿意!”
在狗儿的身上,沈鹤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那个不问出处,不问薪资,一心为了济世救人、能同病患一起悲伤欢笑的自己。或许这一切都是所谓的缘分,穿越六百余年,两个不相干的人之间的共鸣。沈鹤心软了。
第二天,沈鹤、彩娟与狗儿三人来到了了狗儿他娘的坟前,狗儿点上三炷香,跪拜在地,“娘亲,狗儿不孝,从今天开始不能替您守孝,我要跟着沈大夫外出闯荡,我要学沈大夫一样,行医济世,治愈更多像爹和娘亲一样的人!”说罢,狗儿早已是眼含热泪,再次叩了三个响头。
彩娟不忍,扶起狗儿,轻声道:“狗儿别哭了,你娘在天上会好好看着你的,你一定要跟着沈大夫好好学医,报答你娘的在天之灵。”
狗儿郑重的点了点头,转身对沈鹤说:“师傅,师娘,我们走吧!”
“师傅?”沈鹤一听,楞了一下,“我什么时候是你师傅了?这师娘又是怎么回事?”
狗儿的天性本身就是十分活泼,一改方才的悲痛,立即跟沈鹤开起玩笑来了,“您昨晚不是答应了我吗?我跟着您学医,所以您就是我的师傅了!彩娟姐姐自然是我的师娘啦!”
沈鹤一听,才恍然大悟,“臭小子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打烂你的屁股!”就这样,一个跑,一个追,很快就来到了刘武生的军营地里。
而彩娟在两人身后,却也是羞赧无比,一路上一语不发。
三人刚到营地,恰好刘武生的军队已经收起帐篷,准备出发前往参天镇,那边听说天花肆意,刘武生也是随着军队去往绝后患。
天花,曾在一段时间看做是必死的病,痊愈之后会在身上留下痘印,天花由此得名,主要是靠呼吸传播,潜伏期比较长,这一趟,刘武生在被知府大人派到参天镇恐是有去无回,却没想到在一个小村落能遇到沈鹤这个神医,顿时信心十足,可天花有谁不怕?等大队人马到了参天镇,一个个也是不敢再前。
“沈大夫,前面就是参天镇了,那里面天花疫情十分严重,我看我们就此安营扎寨,明日一早再做打算吧!”
沈鹤摇了摇头,说道:“天花疫情十分严重,能尽早治疗就能减少一个人死亡,我看我还是现在就进镇,刘将军你们在这里安营扎寨,有什么消息我会向你们禀报的。”
“这……”刘武生急了,作为赣州府一员大将,虽派遣到这里来控制疫情,但看着沈鹤面对天花毫不畏惧,自己却畏畏缩缩,失了大将之风,传令道:“众将听令,安营扎寨,等本将军跟随沈大夫进镇勘察!”
沈鹤见刘武生这般动作,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说道:“戴上嘴巾,我们现在就进去吧!”
沈鹤头阵,彩娟与狗儿紧随其后,刘武生也拉着狗儿的衣角紧紧尾随,镇子里阴风阵阵,街道上毫无生气,一阵阵黑气蔓延,吓得刘武生赶紧对沈鹤说道:“沈大夫,我看这里疫情这么严重,我们还是赶紧出去再行商议吧!”
沈鹤皱着眉头,他也没想到这里疫情会严重到大街上都是黑气,虽然有风,但毒气也都堆积在镇子里没有散去,长时间的呼吸可能会导致感染天花,为今之计,也只能先出去再说。
正当沈鹤要表示赞同的时候,街道旁边的门打开了,从里面冲出一个身影,直直的倒在刘武生身上,平时英气逼人的刘武生见了这情景,忘了闪躲,任凭被压在地上,高声呼道:“快把这人推开,快推开啊!沈大夫救命啊!”
沈鹤与狗儿二人合力移开倒在刘武生身上的人,定睛一看,是一名身着粗布的女子,脸上已满是痘印,整个人虚弱不堪,脸红发烫,沈鹤一见,大骇不已,赶紧抱起这女子,冲出镇外。
本来街道上已无人烟,突然这女子冒出,想必沈鹤也是动了恻隐之心,想带出镇外进行医治,彩娟等三人赶紧尾随而出。
刚出镇外,沈鹤摘下口罩,把这女子放在地上,眼中不知为何满是泪水,他轻抚女子脸颊,低声自语。
等彩娟三人赶到,见沈鹤这一幕,纷纷诧异,不知沈鹤为何会对这女子这般动作。彩娟见了也是心酸不已。
刘武生不敢摘下口罩,走近方才听到沈鹤嘴里的念叨:“佳凝,是你么佳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