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商靳为何将你嫁入皇室？”白衣男子轻笑着问道，似乎深知其中内情。
寒林眨了眨眼，定定地看着面前的雾气，虽然心中颇为好奇，但依然淡淡答道：“联姻而已，自古如此。”
男子忽然伸过手，轻轻扣住她的手腕。感到手上传来的那一缕纯净冰凉的气息，男子轻笑出声，带了一点嘲弄，低声自语，“果然，商靳已经知道了。淑旻啊淑旻，你若知道他设计如此，悔也不悔？”
刚才便认定他是灵族，如今听到母亲的名字，寒林倒也不是特别惊讶，只用手轻轻挪开他搭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你果然识得我娘。”
“呵，何止是识得？”男子苦笑了一声，立刻岔开了话题，“你真不想知道，商靳为何这样做？”
寒林袖起手，低蹙一双眉，沉吟不答。她当然想知道原因，但面前的神秘之人，在她心中还没有那么足以相信。这个风险，她不愿意冒。
勾唇一笑，满不在乎的态度，“如今木已成舟，我为何还要知道原因？”
“终生大事竟然如此轻忽，着实有趣。”男子的态度倒是洒脱，似乎算定了寒林总有一日会急于知道原因。
“我早已无心于这些。”寒林落寞的声音，似乎一缕冷幽幽的溪泉，缠绕在人的心间。
男子在雾中的脸，现出了一丝温和的神色，嘴角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安慰，但最终没说出口。但这一切被厚重的雾气遮住了，很难察觉。
“你该知道，帝家娶妇，非死不出宫廷。不过，你若有一天不想留在这儿了，我会带你走。”
寒林一愣，走？说真的，她现在就想走。
翟川难得不在身边看紧自己，何况——据她听闻，当年神妃也是与灵族一道离开京城，前车之鉴尚在，她这样不辞而别，也就不会给祈天宫带来什么议论了。
心中闪过一丝的动摇，但似乎又看到旭华焦急的样子，不由轻声叹息，“我现在不能走。”
“不后悔？”男子对寒林的回答似乎在意料之中，或者说，他的每一句话都那么洒脱淡泊，使人觉得世间无事能让他放在心上，无事能超出他的意料。
寒林心中蓦地一紧，觉得他显然话中有话，轻咬着下唇，“寂寞终生而已，何来后悔一说？”
“将来你自会知晓，你该回去了。”男子淡淡敷衍，话里的那一点自信，更让寒林不舒服。
周围的雾气果然慢慢淡了下去，面前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镜天湖畔，望着远处平静的湖面出神。
“你……究竟是谁？”寒林看清了进城的道路，见天色才刚破晓，也不急着回去。
男子回过身，还是一脸的苍白，他的目光越过寒林，落在了远处的林间。一点阴影，在叶影间移动。
男子轻笑，“阁下，既然来了，不想见她？”
“谁……那是……师兄？是师兄？”寒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觉叶底隐匿着一个黑衣人的身影。
“当心他，还有，翟川很快就会到了。”白衣男子在她耳边低声叮嘱，随即与晨雾一道，消失得无隐无踪。
黑影一闪，已经到了她身畔。
黑色的术袍，背负长剑，和记忆中日夜浮现的人，并没有多少差别。
“三年了，师妹长大了。”温空冥多少有点心疼，比起当年分别的时候，面前的女孩子又多了一点冷冽凄楚的意味。
寒林挪近了一些，却又不愿意靠得过近，头低下去，任由鬓发滑落遮住脸庞，“师兄，我原以为你是再也不见我了。”
“怕惹你不痛快罢了。”温空冥笑着，伸手想去揽住她，但看到她若即若离的样子，轻叹一声依然收回手来。
或许师父说的很对，过去自己伤了寒林，那么，她最多只会选择原谅，却再也不会真心信任自己了。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寒林微微侧头看他，觉得不自在，没话找话。
温空冥摇头，看着她的侧脸有些出神，“还是不肯原谅我？”
“我……”寒林蓄着泪的眸子忽然抬起，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带着一点复杂的神色，“我何时说过不原谅你？”
但眸中的那点光彩瞬息即灭，依然低了头，有气无力地自嘲，“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看着她可怜的样子，终于忍不下，温空冥伸手将她拉到怀里，轻声安慰，“师妹，你心里很难过么？”
寒林微微蹙眉，回手推开他，自己向后掠了几步，正色道：“师兄，寒林如今已经嫁人，不要如此。”
然而，眉间那一点悲伤，却是浓到了化不开。
推开他，根本不是因为这个冠冕堂皇的原因，而是过去的那件事，她不想再来一次，不想再和任何人有什么亲密的举动。
“师父过世，我自然心中难过。”见温空冥失落地看着自己，寒林敛起眉，岔开话题。
“我知道。”温空冥的神色也一转，语气淡淡的，不过不无悲痛。
寒林忽然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冷着声恨道：“是玄铁林，我不会放过他们。”
温空冥面色一滞，似乎没想到她会存着复仇的心思，“玄铁林何等危险，师妹，你不要任性妄为。何况……”
“何况什么？！师父本就是叛逃离开的弟子，就算被追杀也没有关系？为什么？！为什么！”寒林难得失态，但在温空冥看来，并不觉得惊讶。
在他和师父面前，这个女孩子，一直都是那么任性，惹人怜爱，从来不需要用冷冰冰的外表来掩盖内心的感情。
只是，时间真的已经过去很久了，还想回到从前，早已不可能了。
“罢了，你先进城去吧，我们自然还能再见的。玄铁林的事情，以后再说。”
寒林定了定神，将眼角的泪抹去，忽然问道：“师兄，你来京城是做什么？”
怀疑，自然会怀疑。只不过刚才久别重逢，不想说出来罢了。
“师父既然过世，我自然要照料你。”情深意重，如果换做三年前听来，寒林自然会相信，可发生了这么多以后，却叫她如何相信？
轻轻苦笑，点醒他不切实际的话，“师兄，我已嫁人。”
温空冥淡淡笑着，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他照顾不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