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风,看来你离寒林还有些差距。”南歌目送两人走远,见归风依然一脸郁然,不禁笑起来,“寒林的江湖阅历可不是你能比得上的,玄铁林的刺探步法何其了得,她这些年早已了然于胸,你那一点掩盖,在她看来根本什么也算不上。”
“伯父教训的是。”归风低了头,虚心听着。
南歌走上前,安慰地拍了拍他,“不必沮丧,再过几年,你也会很出色的。”
“像伯父这样的高度,我只怕是难以企及。”少年怅惘地笑了笑,“您很少来南林国寻我,如今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寒林,你还在想枰表姑的事情?”感觉寒林闷闷不乐,翟川停了步子,低头询问。
“嗯。”她的声音有些无精打采,听起来软软的,水一般温柔,“大祭司若是知道了,会怎么办呢?”
翟川捧起她的脸,压低声儿,“你是怕……大祭司像对你爹一样……”
“是,不论如何,她毕竟是我的姑姑,我不想看到她被从族人的名册上除去。”寒林慢慢闭上眼,声音委屈。
走出林子,已是晨曦微透的时候。
山岚如轻纱一般柔和地飘来,将整片山林笼罩住。山脚下榴花盛放,火红的颜色灼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远处的池塘中则是风荷掩映,翠色逼人。
“寒林,你昨夜就没有睡好,现在又折腾了一夜,先在这里歇一会儿再下山吧,也好等归风一道。”
“好,我们在这里坐一会儿吧。”寒林点头微笑,“谢谢你关心我。”
翟川揽了她的肩,轻笑,“你今日怎么这样客气了?”
“不过夸你一句,就这样得意了……”寒林闭着眼睛,笑得有些疲惫,似乎随时都会睡过去,“我们此行,能否折往灵水郡?”
素手一展,掌中已经多了一枚精巧的贝壳。上面一痕重华的纹案,在晨光中闪着奇异的五色光彩。
“哦?又是重华……”翟川伸手触上贝,上面的纹案蓦地一闪。
寒林只是苦笑,看向贝壳的神色有些哀戚,“她是妖,被一个法术束缚住,不能化形。母亲过世前,曾嘱咐我将她带往水灵湾,解开法术。”
“无妨,父皇说过我们要经过玉明郡,灵水郡似乎就在附近,绕过去不过半日工夫。”
“玉明郡……去那里做什么?”寒林心微微有些发慌,晗成帝恐怕明知枫璐在那里,为何还要这样安排?
“说起玉明郡……我们去拜访一下青玉坊?”翟川伸手握住两块玉佩,将它们拼在一处,“你不觉得,这玉佩很奇怪吗?”
寒林点点头,也触上玉佩,温润的质地,以及上面那一缕淡淡的正气,她都不会错认——与枫璐所留玉佩,一模一样。
“那天湄姐对我说了一些事情……”
“不就是劝我们早些有个孩子?”翟川轻笑,将她揽得更近一些。
寒林倏然睁开眼,扬手打在他肩上,瞪了眼,“你说什么?!”
“还是这么爱生气,看来你精神还不错。”见她赌气背过身,翟川急忙改了口,“你想说什么?”
寒林仍旧不理睬他,本来是想说起枫璐的事情,偏偏被搅得没了心情,不如不说。一起身,“回去吧,大家该等急了。”
“你不愿意等我,总该等一等你师兄?”
“我倒忘了问你,师兄没有和你一道儿吗?”寒林回过身,蹙了眉。刚才没看见温空冥,想必他会在林外等候,但如今走出林子,他依然不见踪影,难道已经回了城中?
想起温空冥之前说的话,翟川神情严肃了起来,“寒林,或许你会不高兴,但你尽量还是不要过分接近你师兄,自然,南歌更是不要接近。”
寒林忧郁地笑了笑,转头望向远方天边,几缕白云正在晨光中卷集。
“你想将我一辈子带在身边吗?”谁也不能去接近,这就是她日后的生活?
“如果可以,希望如此。”
寒林不置可否,抿着唇轻笑,笑得戏谑,“……殿下真是情深意重,令寒林动容。”
“你可以将这认作我的承诺。”翟川伸手握住她的手,“寒林,我是认真的。”
“大祭司难道没有告诉过你……我们,是不会有自己的希望的?”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拂了鬓边微乱的头发,“有些话,在命运面前,再苍白不过。”
“翟川,若是可以,你能否答应,我们不去玉明郡?”见他不答,寒林缓了口气,换了柔和的声音,带点哀求。
“为何?”
寒林怕勾起他的怀疑,尽量将神情变得轻松一些,“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世间有许多事情,或许是不知道的比较好。”
东方慢慢亮了起来,朝阳为云丝镀上了五彩,翟川正望着远处,“你似乎知道很多?”
“确实知道一些。”寒林抿着唇轻轻笑了,“如你瞒我一般。”
“两位,下山吧。”归风从林中走来,久久看着寒林,“表姊与母亲有些相像。”
寒林摇了摇头,“我就是我自己,并不是其他人。”
幽深的林中,南歌一袭白衣,依然没有动。
“温公子,她已经回去了。”淡淡的笑,仿佛晨雾一般轻飘飘。
黑烟乍现,凝在远处,“南歌究竟有何目的?”
南歌仍是笑,一双眼似乎要看透人的心思,“你心中比谁都清楚。我只是不明白,此事与玄铁林并无关系,阁下不如去与玄启说说,界灵出世,于魔灵也是大有好处的。”
“界灵出世与否,与玄铁林无关。但寒林是我的师妹,玄铁林的弟子,不能成为你们的牺牲品。”温空冥上前几步,说得咬牙切齿。
“玄启还是如此顽固不化。”南歌微微仰头,看着长天,“钧天之事,他还没有得到教训吗?”
“主上重情重义,不似灵族寡情,将人命视作儿戏。”他说得气愤,却忘了魔灵原也是灵族一脉。
南歌不怒,依然笑得云淡风轻,“公子说得不错,玄启从不曾将人命视作儿戏。而是,视为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