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针雨来袭
朝阳的余晖柔和地洒落在众位英雄身上，他们胆战心惊地看着这即将上演的惨烈的一幕，却无心观赏日出的美好。此时此刻，玄明大师的心情是沉重的，暂且不谈自己受伤与否，暗想当年他们一伙人对决君啸天时，君啸天虽有魔刀傍身，可是拖着赵紫轩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不方便大展拳脚，现在君啸天是不在了，可是当年劳苦功高的明惠师太如今也身陷魔窟。三缺一，只落下自己和柳梦仕，而清风阁主和明月居士又是有备而来，二人士气如虹，仔细想想，自己恐怕胜算不大。
看了看围观在周围的武林人士，玄明心思一动，扬声喊道：“阿弥陀佛！二十年前的那桩旧事也是时候了结了！只是这些武林朋友都是无辜的，请二位高抬贵手，放他们先行离去！”玄明大师一番恳切的话语深深地感动了在场的英雄儿女们。他们纷纷嚷嚷着：“我们不走！”“我们要与大师共存亡！”“头可断，血可流，义气不可丢！”“……”玄明大师挥了挥手，众人不再言语，四下又是一片寂静。“诸位的好意，老衲心领了！只是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大家恐怕不好插手！”“等我们处理好这件事后，就回去共商除魔一事，大家意下如何？”柳梦仕虽然不知道玄明大师为何有意要众人离开，但是考虑到大师自有他的道理，也极力支持大家先走。“呵呵……生离死别的情景，我们是见识多了，今天算是开了眼界啊！老和尚，你这是唱的哪一出戏啊？”明鹰不屑地说道，手中的玉笛已然离开了嘴边。“鹰，就让他们走，免得说我们不道义！”清霖处变不惊地冲着明鹰说。
众位武林人士始终不可挪移半步，江湖道义在他们眼里看得是比命还要重，共同进退的道理早已深深刻入了他们的骨骼，融入了他们的血液，就这样扔下受伤的玄明大师和柳梦仕，让他们独自承受惊煞鬼神的清风明月二重天，这是为众位英雄所不齿的。当然也有胆小怕事的人物。他们早就想逃之夭夭的，只是他们也知道现在一走了之是容易的，可是离开之后，日后必将沦为武林上的笑柄，从此身败名裂，英雄被狗熊了！所以他们还是强忍着要走的冲动，呆呆地站在这里。
玄明大师和柳梦仕无计可施，只好将目光投向了峨眉的严婉玉身上。感受到身上灼灼的四道目光，严婉玉忽然感到身上的担子重了起来。本来明惠师太不在，峨眉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自己要强撑着带领众位姐妹一道除魔。如今魔君不知所踪，除魔一事被迫中止，自己本可以带着众位姐妹先行离去的，可是如今只怕是走不成了。峨眉、武当和少林有着数百年的情谊，怎可不顾他们的死活？然而大师和柳大侠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自己带着众人一道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自己该如何是好呢？正当严婉玉焦急地不知所措时，玄明大师语重心长地说道：“严姑娘，当以大局为重啊！切不可因为我们坏了江湖的道义，引起不必要的江湖浩劫啊！”严婉玉一听，心中恍如大悟。这确实是他们的私事，江湖上讲求的是冤有头债有主，说起来自己也是外人，实在是不方便干预。况且那二人武功了得，留下也是白白送死。眼下看来只有峨眉先走，大家方可安然无事。罢了，不如离去！想到这里，严婉玉冲着玄明点了点头，转身对众人说：“大师所言极是！各位江湖朋友，我们还是先离开吧！免得大师们分心，反而让对手有机可乘！各位，峨眉有事先行一步，告辞！”言毕，便抱拳一拱，随即带领众峨眉弟子潇洒地离开了。众人见此情景，也不便呆在此地，三三两两地先后告辞了。
“好了，现在可以了吧？”清霖冷冷地询问道。“动手吧！”柳梦仕说着，便扬起手中的游龙剑，剑身噌噌直响，宛如蛟龙遨游在大海里发出的惊呼声。只见他左手剑指凑近游龙剑锐利的剑刃，轻轻一划，殷红的血液缓缓地流了出来。“这游龙剑竟然也是饮血之剑！”清霖嘀咕道。这游龙剑沾染了血液后，周身通红，发出灼灼的光芒，而柳梦仕的眼睛也通红通红，嘴角边洋溢着淡淡的笑容，只是这笑是那么狰狞恐怖。“原来是你！”明鹰惊呼道。“谁？”清霖不解地问道。“霖，这脸像极了……”明鹰回望着清霖。清霖仔细端详着柳梦仕，突然脑袋里浮现出二十年前的那一幕——那个黑衣蒙面的男子不也是这狰狞的笑吗？这个笑，他们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啊！“是他！是他！”清霖颤抖的声音是那么明显。“哼！害怕的话，可以自行了断！免得浪费我们的力气！”柳梦仕狂妄地说道。
玄明大师十分不解地看着身旁的柳梦仕，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赤红着双眼，凶神恶煞的样子，让人心惊肉跳。难道是走火入魔了？玄明大师仔细端详着柳梦仕，此刻的柳梦仕眼里只有清霖和明鹰，哪里还容得下玄明啊？罢了，只要杀了清霖和明鹰，管他走火入魔还是怎样！想到这里，玄明如释重负，端坐在地上，运足力气于掌心，双掌向上一伸，佛珠也腾空而起。随后他挥动着双掌，佛珠跟着不停地旋转着，不一会儿一道道金光将他团团围住，如佛光普照大地一般亮堂。之后他双掌合十，佛珠在掌心熠熠生辉。“是佛光普照吗？怎么感觉不对啊？”清霖很不解，当年玄明的佛光普照可没有这么亮堂的光芒。“万佛归一！”玄明浑厚的声音响彻天际。
话还未落音，无数道金光就直击清霖和明鹰的门面。“起！”清霖高呼一声，腰间的金叶腾空而起，如铁布衫一样将他们牢牢地围住。“落叶归根！”清霖喊道。这金叶迅速围成一堵密不透风的黄金墙面。佛光不停地朝着这面黄金墙射去，这堵墙也不停地旋转着，佛光似乎也不能钻进一丝一缕。
“看我的！龙行天下！”柳梦仕见此情景，急不可耐地挥舞着游龙剑。剑锋锐不可当，剑气气势如虹，周围的树叶早已落尽，只有数棵光秃秃的树干陪着他们。游龙剑耀眼的红色光芒径直向黄金墙涌去，明鹰也不甘示弱，大吼一声：“乐啸乾坤！”言罢，使劲地一挥，一道道墨绿色的光芒迎着红光扑面而去。“砰——”红光与绿光狠狠地撞在一起，这震耳欲聋的声音震彻心扉，这红绿相间的光芒以迅猛有力的姿态飞向了黄金墙和佛光护罩，“刷——刷——刷——”黄金墙出现了许多的缝隙，不一会儿，金叶都散落一地。
只见清霖单膝跪地，一手撑着地面，另一手凌空一抓，金叶纷纷飞起，盘旋在他的周围，闪闪发亮。“霖，你没事吧？”跌坐在地上的明鹰早已站了起来，嘴角边鲜艳的血是那样夺目。他却恍如未觉，焦急地向清霖奔去。“我……我无事！”清霖缓缓地站了起来，脸上数道血痕触目惊心。当他看到明鹰如此模样时，心中不由地一慌：“你……血……”清霖抬手指了指明鹰。“皮肉之伤，无事！”言毕，背过脸去，用衣袖擦拭着嘴角。看着明鹰的背影，清霖的眼睛不由地湿润起来了。他心中暗暗感慨：这就是兄弟，同生共死四十年余的兄弟，在危机关头最先想到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我！这份情谊只怕这辈子是偿还不了了！“你没事吧？”回过头来的明鹰看着清霖正呆呆地望着自己，全然不顾自己血迹斑斓的脸，这张他一直引以为傲的脸，如今竟然不管不顾了，是受了重伤吗？他赶紧走到清霖身边，搀扶着他，哗啦一声扯下自己的衣衫，递给清霖。回过神来的清霖笑了笑，说：“不用了！这点小伤不知挂齿！”明鹰也不再勉强，松开手指，任由清风吹走这丝丝衣衫。
而玄明这边的情况不容乐观。只听见“咚——咚——”几声巨响，佛珠随即滚落了一地。“噗——”一口殷红的血液从玄明大师的口中喷涌而出。玄明大师捂着胸口，急促地喘着气。而柳梦仕也捂着胸口，眉头深锁地大口喘息着。游龙剑早已飞射到他们身旁的枯树上了。清霖回首看了看这把游龙剑，剑身早已恢复了之前的墨绿。不用质疑，方才自己脸上的伤痕就是拜游龙剑所赐，稍不注意，就会死于游龙剑之下啊！正想着，一阵疾风由身后刮过来，清霖和明鹰十分矫捷地飞身上了树。“刷刷刷”，金光闪闪的一片，疑是金叶却比金叶微小许多的暗器径直飞向了玄明和柳梦仕。“呃……”玄明和柳梦仕怒气冲冲地看着清霖和明鹰，此时二人已经飞下了树梢，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清霖……你这卑鄙的……小人……竟然……竟然暗箭伤人……”玄明断断续续地说道。清霖望着痛苦不已的玄明，不解地问道：“恕霖愚昧，大师所指的是何事？”“少装糊涂了！刚才你竟趁机飞射针雨……”柳梦仕愤恨地说道，“邪门歪道就是邪门歪道，总喜欢这种卑鄙龌鹾的……”“闭嘴！”明鹰生气地打断了柳梦仕的话。他望了望身旁的清霖，清霖对着他摇了摇头，一脸的迷茫早已显示出他心中的不解。“我们要杀你们，简直是轻而易举！何必暗算？”明鹰狂妄地说道，“清风明月二重天的厉害，二十年前你们就见识了！我们都没有出绝招，你们就成这样了！也罢，输了就输了，总会找一些借口来维护你们那可怜的自尊，哼，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应有的举动么？”“你……你暗箭伤人，还嘴硬！看我不杀了你……”玄明怒发冲冠，不顾身体的重创，气得高举起双手，合与头顶后，缓缓地落于胸前。“是我佛慈悲！当年他还不会的那一招……”明鹰激动不已，跟高手过招的心情就是这么的微妙。
“大师，稍安勿躁！你身受重伤，强行运功，势必会深受其害！”清霖好心提醒道。“老衲死不足惜，只可惜没有亲手杀了你们！我要和你们同归于尽！”玄明说着，便运足力气于掌心。眼看着这一招式就要使出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明鹰狂妄的声音再次响起。“呵呵……只可惜你死了，我们还会活着！要是我，我肯定会调息好再战。你们名门正派不是常说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你虽然不是君子，也可以等日后再战啊！我们等着！”本来想见识一下玄明的“我佛慈悲”的明鹰此时已经意识到清霖的同情心又开始泛滥了，既然清霖不想和尚有事，他也不愿江湖朋友将和尚的死栽倒在他们身上，索性便成全了清霖的善良。“你……”玄明气极了，一时不知如何招架着。清霖突然感到自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解释就是掩饰，不如不说，还是暗自找到凶手才是权宜之计。于是他冲着玄明和柳梦仕拱了拱手，说道：“二位，此事清某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今日我们还有事，改日再战！”说着，便和明鹰一起飞身离去。
“大师以为如何？”柳梦仕扶起玄明大师，低声问道。“是他就好了，最起码你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若不是他们，麻烦就大了！”“大师的意思是如果凶手另有其人，他们在暗，而我们在明，我们的处境就……”玄明点点头，长叹了一口气，愣了半响才说：“回去疗伤吧！”语毕，二人便相互扶持着离开了魔窟。二人刚走，树林中闪现出一个黑衣人，黑巾蒙面，目视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随即向天上发出了五彩的烟雾。
“云爷，暗影已经完成任务！”一黑衣人抱拳沉声说道。“嗯，很好！这事就暂且搁置一边。你们目前要竭力办好上次我交代的那件事，还记得吧？”茶杯狠狠地放在了桌子上，那人虎背熊腰地背对着黑衣人，灯影模糊地印照在他的发丝上，发间的白发依稀可见此人并不年轻。虽未蒙面，但是黑衣人从未见过此人的真实面目，因为每次不是隔着屏风就是后背相向。他也从未奢望一睹那人的尊容，因为作为杀手，他牢牢地记得一定少问少说少打听，只要有钱赚，管他是张三还是李四呢！“云爷交代的事铭记在心，不敢相忘！”黑衣人铿锵有力地答道。只见那人抬手一挥，黑衣人便消失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