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甄武师徒到来,一路上抱着一种游览的状态,领略了一番这座城市的别样风情,感受到这个城市在灾祸之后,迅速重建之后的那份平和。
超然所高层乘坐的专列抵达时,车站已经被张青松带领一批超凡给占据了。
张青松作为城隍爷的代表,以日游巡的身份迎接了超然所的高层。
而专列上下来的一众超然所的高层,在走下了专列,踏上这个城市土地一刻,瞬间就感觉到一股奇异力量,将他们的超自然力量压制住。
甚至一些a级以下的超凡,瞬间感到自己仿佛丧失了超自然力量,变成普通人一般。
这种感觉也是令此番前来的超然所的所有人大吃一惊。
张青松以日游巡的样貌出现,不卑不亢地直面超然所来人,算是礼貌性的和对方见礼。
“城隍府日游巡张青松,见过超然所所长,以及各位,我和本地的超凡,是负责接待各位的人员,还请诸位随我们一同离开。”
超然所的所长,是个穿着打扮上都像是个上了年纪科学家的中年男人。
虽然对方看上去还是中年,但张青松以日游巡的目光看去,还是能清楚看出对方年纪已经不小。
只是无论是从外表,还是从对方的魂魄来看,对方都是一种中年的模样。
这也算是对方觉醒超自然力量后,所获得的一种新生。
类似这位所长的,此次来的超然所人员里,还有大约三四个人。
其余的一些超然所人员,有大约二十多个a级超凡组成的一支小队,和百余人的b级超凡随行人员。
当然,张青松知道,还有不少的超凡,在城市之外集结。
对方这样做,也算是为了一种保障,双方的立场都不明的情况下,相互自然是不可能完全信任对方,所以这种做法也是必要手段。
超然所的所长微笑着打量张青松:“呵呵呵,真是没想到,当初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小伙子,如今居然成了日游巡。”
所长口中的一面之缘,自然是当初张青松去省里学习时,曾经和对方见过。
那时候,对方的身份还非常神秘,也只是在张青松学习地方露了一面。
张青松也是后来才知道,超然所组建后,这位当初只见过一面的大佬,成为超然所第一任所长。
张青松向对方抱拳说:“所长客气,青松不过是侥幸被城隍爷看中而已。”
所长眯着眼睛打量张青松问:“那么,你如今还想去深渊看一看吗?若是想去的话,我可以给你安排,当然要经过你们的城隍爷同意。”
去深渊看看,这对张青松确实有着一份诱惑。
当初在省里一起学习的同学里,已经有不少去过了深渊,也都获得了提升。
所以张青松自然也想去见识一下。
不过如今,张青松却是去不了,因为他肩负日游巡的职责在身,除非按照城隍爷所说,修炼出身外化身,留下化身打理日游巡的职务才行。
想到这里,他也是猛地回过神来,正色说:“青松暂时不能去了。”
所长微笑着说:“那真是可惜,不久便有一次进入深渊的机会,看起来青松你又要错过。”
面对所长的这番话,张青松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
“所长请,我已经给诸位安排了休息的地方,现在距离夜里的审判还要一些时间的,所以各位也不用着急,可以先休息一番。”
所长微笑着点头,领着超然所的一行人跟着张青松走出了车站。
当然所有a级以下的超凡,全部都被留在了列车上,并没有跟随一同进入城市。
因为如今的情况看,a级以下的超凡进入城市中也没有意义。
出了车站,张青松他们准备好了迎接的车辆,但是所长却突然不想坐车离开,想要在城市里走一走。
“青松,我可以在城市里走走吗?”
张青松神情并没有多少波动,似乎料到了所长会有这样的要求,点了点头说:“可以,我们不会限制所长您的自由。”
所长点了点头,向其他的随行人员说:“你们不用跟着,都去先休息一下吧。”
之后,所长在张青松单独陪同下,走出了车站向城市中走去。
走在城市里,所长和之前甄武师徒的感受相同。
这个城市在经历了灾祸后,如今整个城市都变得异常平和,一种对待人和事都很平和的态度。
同时,所长也看到了一些,甄武师徒所没有看到的东西。
那便是,张青松这位日游巡麾下的那些阴差。
共有十六位阴差,会沿着城市的纵横两条线,进行着不停的巡游。
在经过所长和张青松身边时,两组阴差也并不会停止,仿佛没有看到他们一般,直接便从两人身边穿过,继续奉行他们的职责。
所长观察了一下日游阴差,点了点头说:“青松,看起来你麾下这些阴差,都是此前城市中的遇难者?”
张青松也没有隐瞒:“不错,他们生前算是积善之人,因而获得入城隍府衙的机会。”
所长沉吟片刻,接着又开口问:“积善之人?其实我一直不太明白,何为善,又何为恶?这世间真的会存在绝对的善恶之分吗?”
张青松有些惊异地看向了所长。
后者则继续说:“超凡欺辱甚至杀死普通人,看似是为恶,可超凡要去探究深渊,也是在用生命,为这世间文明延续做出了贡献。
那么超凡杀了普通人,却又在深渊中对抗了邪魔,他们究竟是善,还是恶呢?”
张青松愣住了,他倒是没有想到,所长会发出“善恶”之问来。
所长见张青松答不出来,便有叹息一声说:“此次,你们的城隍爷,为泄这一城之怒,屠戮的超凡足有数万,还将十二家修真宗门的十二位长老魂魄拘押。
看起来,是我们有错在先,城隍爷如此做法是为了给这城市中无辜之人一个交代。
可是接下来,深渊的探索,对深渊中可能存在邪魔的压制,又要靠谁来呢?”
所长的一番话,说得张青松都忍不住开始怀疑,难道说城隍爷做错了?
可是就在张青松如此怀疑瞬间,突然一个声音在他和所长心神中响起。
“看来,所长此来不是为了观摩审判,是想要问罪于本城隍了?
如所长所言,那些超凡探索深渊,阻击深渊中的邪魔,确实是有功于人间,可你们去深渊,只怕并非只是为了阻击邪魔,庇佑人间吧?
你们于深渊中,获得了力量的提升,拥有了更为强大的能力。
视普通人的生命如草芥,你们满口的大仁大义,难道不是以华丽皮囊装点的‘吃人’二字?”
“吃人”二字吐出,像是一记重锤般,轰击在了所长的心神之中。
令所长瞬间心神不稳,嘴角已经溢出鲜血,甚至有一种身体里超自然力量要不受控制暴走的感觉。
张青松此时惊讶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街头上已经没有人了。
再看之下,发现他和所长被拉入了城隍古街。
不远处的城隍府闪烁着光芒。
所长咽下口中的鲜血,抬起头看向了城隍府,然后他并没有卑躬屈膝,反倒是挺直腰杆直面城隍府,直面那府衙中闪烁着的神光。
“城隍爷,如您所言,我等进入深渊,确实变得更加强大,提升了自己的能力。
可是我等提升自身,依旧还是为了庇佑人类文明,希望可以将文明的火种延续下去,为了延续我们的文明,必要的牺牲难道不应该吗?”
城隍府中很快响起声音:“这么说,于你而言,若是要牺牲掉所有普通人,换取文明的延续,你也会毫不犹豫去做?”
所长异常镇定地回答:“不错,能延续文明的火种,牺牲掉全人类又如何?
待到灾难过后,会有新的人类出现,会继续延续着我们的文明,一切都将重头开始,我们的牺牲也自然是值得的。”
城隍府中声音又一次质问:“那么,没有了人的文明,它延续下去的意义何在?”
所长苦涩地笑了笑:“至少,那文明证明了,我们曾经来到过这世间,何况人始终都要面对死亡,所谓生死有命。
没有因为生老病死而消亡,得以延续的不正是我们的文明吗?”
城隍府中发出一声冷笑:“如你所说,那为何你们还要对抗深渊?放弃抵抗,把文明留下,等待人类毁灭,让深渊邪魔用你们的文明重建,岂不美哉?”
这么一句话,终于把所长给问住了。
似乎一乱窜的问答博弈,最终好像问题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究竟人类有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普通人生命的延续,是否应该被超凡无情的支配?
而超凡在不停对抗深渊的情况下,究竟是为了延续人类文明呢?还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活下去?
吱呀。
城隍府的大门敞开,一道身影从门内款步走出来。
所长曾经听过一些人形容过这位城隍爷的样貌,但如今亲眼所见的时候,让所长依旧是感到有些惊讶。
以这位超然所所长如今的实力,自认能够轻易认得出不同实力强者身躯的特点。
可是现在所长看向城隍时,目光中看到的就只是那么一个很普通大男孩。
如果不是目光无法穿透对方身躯,所长可能都会以为,从城隍府中走出来的是一缕微风,是一个透明的人影,是个根本不存在的身影。
何牧看着眼前这位超然所的所长,神情淡然地说:“不知道所长想明白了我的问题没有?”
所长瞬间醒悟,然后他脑海中轰然出现了众多各式各样信息。
那些信息是曾经被所长选择遗忘,被他视为无用的信息。
其中包含着,他所见过的各种人的笑容,他所去过的每一个不同一般的城市,那是不同的人创造出的不同的属于人的风景。
恍惚间,所长发现,好像自己已经遗忘了很多东西。
人类的文明,不是写在纸上的文字,不是被录入的一条信息,不是被编写的一段程序。
人类的文明,是每个人,用各自独有的创造性,去参与堆叠建造出的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有每一个人的付出,有好的付出,也有不好的拖后腿。
但无论是好与坏,都是每个人奉献出的一份力量。
若是没有了每一个不同的人,这个世界是多么的单调乏味?
人类的文明又怎么能够如此光鲜亮丽?
不过在领略了这些后,沉浸其中的所长,站在了一道大门前,似乎要开始做出选择,是要关上这扇门?还是要让这扇门永久的敞开?
最终,所长毫不犹豫选择了关上这扇门。
所长的选择,让何牧有些惊讶。
随后,何牧发出无奈地一声叹息。
所长抬起头看着城隍,脸上挂着执着地微笑:“城隍爷,或许你说的没错,但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依旧会坚持我的观点。
我从不认为,我从深渊中获取了力量,是为了我自己的生存,我是在用我的方式庇护这世间。
若是有朝一日,真的需要毁灭人类,来换取文明的延续,那我也会毫不犹豫按下那个按钮。”
言罢,所长向何牧深深鞠了一躬,而后他的身影开始慢慢消散。
“城隍爷,多谢您今日给我上得这一课,我叶永诚会铭记于心的,此地有您这样一位城隍的庇佑,是这里所有人的福音,但我们依旧会坚持我们的方式。
多有打扰,叶永诚这便告辞,希望他日与城隍爷您还有再见的机会吧。”
随着一阵微风吹过,叶永诚的身影在古街上消散了。
张青松目睹了这一幕,也是有些惊讶,然后看向了城隍。
何牧伸手试图要阻止,但却发现一切已经无法阻止,叶永诚就那样随风消失。
最终,何牧也只能无奈叹息道:“看起来,倒是我小看了人间超凡,他们的手段确实很诡异啊。”
张青松随之便看到,一名日巡的阴差赶来,告知那些入城的超然所人员,一下子全部都蒸发了一样,统统都不见了踪影。
何牧摆摆手说:“没关系,他们并非是真身前来的,不用去管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