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天都凉州。
天降小雨,打湿了朱红色衣摆,背后的青丝贴在那惊鸿似的腰线上,衬得人也染了清冷的伶仃。
昼闫离他站的很远,这个地方,南朝没有任何人敢僭越一步。
是汝华公主的墓地。
不在皇陵,没有碑文,只是简简单单的修在这无名的小山上。
听王说过,公主喜欢听风声,这儿每天都有风吹过,不会寂寞。
天都大多数人,都不了解公主,在他们的眼底,公主是异类,不好接近。
他想,汝华公主活着时,也是寂寞的,幸好她遇到了王,只可惜,情深不寿。
栾子襄已经站在墓前许久了,来的时候还没有下雨,现在他已经浑身湿透了。
昼闫要给他递伞,他没接。
或许淋了雨,能让他更清醒些,从前的事就算再模糊不清,可他也不该忘记了她。
他告诉自己,别人就是别人,公主就在他面前,无可替代。
北央离这里上千里远,这儿不会再看到那个林白溪,他原本以为会心静的,可从朝堂到王府,这么多天过去了,那个影子挥之不去。
只有到了这里,他才能真真正正的平静下来。
没有道理的,他知道自己爱的是谁,心却不由自主的刻着另一个人。
林白溪不是汝华的影子,他也并不是必须需要用别的女人来弥补过错,这三年,他形单影只,也一样过来了。
可怎么会偏偏在遇到她的时候不可自控呢?
谷底之中,她说不愿意跟他走,她说心悦北央太子,这些话,一句句落在他心上的时候,他真切的听到,山河崩塌,心弦断裂的声音。
他每日应对朝臣之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思考这件事上。
他想一心二用,是否就是如此?公主的债他尚且未曾偿完,可心底已经逐渐拢上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亏欠,愧疚,愤怒,无奈,爱与不爱,他心底五味杂陈,近乎狼狈的逃离了墓前。
我的心已经不干净了,我不能脏了她的地方。
他慢慢地坐上了马车,比来之前的状态,更加糟糕。
朱红的车身上是黑色的麒麟,昼闫看着他挺拔身躯,已经显出了几分骨瘦嶙峋,眼底跟这烟雨山岚一样,蒙了一层水雾,心底焦虑又担忧。
栾子襄却没有看他,只任凭风声透窗,雨水喷溅在冷玉一般的脸上。
清隽的眉峰颓靡,朱唇无声,只有风声喑哑,片片撕碎他的心。
“再待会儿,她一个人在这儿,多冷清。”
他伸手按在窗前,目光远远的凝视着墓地,仿佛这一刻,就能天荒地老。
心不净时,他不愿走近她身边,打扰她的清净,可今天有风有雨,他舍不得留她一人。
昼闫心中已如,热锅上的蚂蚁,上次吐血之后,王的身体已经差的不敢碰剑了,要真淋到雨停再走,那还不只剩一口气了。
急中生智,他眼底一抹灵光划过,想到了不久前收到了那封信。
是偃师送来的,偃师不只是王的师父,也是大公主的师父。
关于公主的人和事,王总归格外上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