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一香
第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才露出一块羞涩的鱼肚白，宁远便听到屋外，隐隐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随后，脚步声开始逐渐散去，只留下一片安静。
“我也该起床了！”暗自轻声嘀咕一句，宁远也从床上快速起身。他知道，此时此刻，娘亲与小丫头二人，肯定已经往自家店铺里去了。
做早膳买卖，首先不光是要起得及早，而且，还要做出来的东西味道好吃，方能生意好。
起得早这一点，宁远虽不敢确定，可对于‘好吃’这一点，宁远对于葱油饼，却是有着绝对的自信。
心中如此想着，宁远也开始怀念葱油饼的芳香味了。
简单的洗漱一番过后，宁远出门朝自家店铺去。
此时，西湖街的大街上，好几家做早膳生意的商贩，全都已经开始各自忙碌起来。
宁远一路观望前行，来到了自家店铺内。
“远儿，你怎么也来了？”柳芸见到宁远的身影，心中颇为诧异道。
小丫头也是一脸狐疑的眨巴眼睛。
她们自认为，自己起床出门的动作，已经算得上是十分轻盈了，可没有想到，宁远还是被她们给惊醒。
“娘，儿有些饿了，想尝一口娘做的葱油饼。”宁远一边揉着肚子，一边笑嘻嘻的咧嘴道。
昨日，她们已经试验过多次，因此，宁远也不担心味道不行。
只是此话不说还好，一说之下，包包头小丫头那对眨巴的大眼眸，瞬间变得更亮了，盯着柳芸手中的葱油饼之际，闪闪不断地发光之余，还在暗中悄悄咽了一抹谗水下肚。
“咕噜……”轻轻的咽下声尽管很小，可原本就十分安寂的空气中，却是听得格外清楚。
顿时间，宁远与柳芸纷纷转头望来，小丫头当即就低头下去，红着一颗小脸蛋儿，十分不自在地捏着衣角，故作不知一样，开始忙自己手中的活。
“…………”柳芸。
“…………”宁远。
空气之中的气氛，在忽然之间，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宁远苦笑着摇了摇头，深叹了一口气。
倒是柳芸见状，却只是轻微笑了笑，便从刚做好的葱油饼里面，拿出一个给宁远，一个递给小丫头道：“先吃吧，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干活。”
“嗯，多谢夫人。”小丫头一手接过，低头轻咬着小口吃，依旧不抬头起来。
那羞涩之中，又带着满足的模样，直让宁远看起来，很是一种享受。
“傻丫头。”伸手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宁远也开吃起来。
他们一直都没将小丫头，当作是个下人，而是将她当作一家人来对待。
可能是封建制度的等级，在小丫头心中根深蒂固，小丫头在很多事情上，丝毫不敢逾越，也就偶尔在心中，俏皮地埋怨一下宁远。
只不过对于这一点，宁远是一直无从得知。
一边吃着葱油饼，宁远心中也不得不说，柳芸真是一个厉害的女人。
此时此刻，她做的葱油饼，比宁远昨日做的，都要好吃多得多。
小丫头也没几下，便吃完了。
“傻丫头，还要吃一个么？”宁远笑问一声，指着做好的葱油饼。
“不要了，少爷，星儿已经吃得很饱了呢！”小丫头十分满足的轻挥了挥手，便开始低头干活起来。
至于宁远，则去店铺内找来了一个木匣子，准备像后世一样，用来装钱用。
……
……
天色开始变幻，鱼肚白逐渐消失而去，钱塘县城也像是熟睡的婴儿，缓慢睁开了眼睛。
西湖街的大街之上，也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不少人，已经开始纷纷外出买早膳，在各家店铺内分别坐下，左右交谈。
还有一些，才从青楼里面出来的男子，也在身上来回摸索，慌忙地掏钱出来，准备买早膳。
只是，忽然之间，街道上的众人，便嗅到一股芳香的味道，扑面而去。
像是要将整个钱塘县的西湖街，全都要充斥了那般。
不少的人，皆是轻轻地嗅了嗅鼻子，就连落坐在各家早膳店铺的人，也开始皱眉起来。
“这是什么味道，真香！”
“的确好香，这香味……好像是油香味，而且还有葱香味，也弥漫在这股香味里面！”
“莫非是武家，又发明了一款新的炊饼不成？”
一个个左右对望之间，纷纷悸动起来。
只是当他们一想到，武家店铺那炊饼的价格，心中便隐隐开始打退堂鼓。
“哎……倒是有些可惜了，他们武家的炊饼，卖得实在是太贵了，每一个炊饼，竟然都要二十文钱，我等吃不起呀！”
“对也对也，要是能够便宜点，我等也好去照顾一下他们的生意！”
“咱们先凑合着吃吧，只待他日，一旦咱们考取得到了功名，莫说是炊饼，就算大鱼大肉，还不是想吃就吃！”
一帮人自我激励地嘿嘿笑道。
但也有富贵家的公子，以及不少的好奇食客，纷纷朝着武家店铺而去。
武家店铺前，眼看到一群的人走来，武家掌柜、以及武家小厮众人脸上的笑容，都快笑成了一朵菊花般，灿烂无比。
“炊饼！武家祖传的炊饼咯！”
“二十文钱一个！”
“炊饼哟！”
一个个店铺内的小厮，皆是当场卖力的吆喝起来，脸上欣喜无比。
只是那一群朝他们店铺前来的人，刚朝着武家店铺这边行了没多少步，便纷纷嗅着鼻子，突兀地一个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一时之间，武家店铺的众人，脸色诧异之下瞬间阴沉了下来，变得十分难看。
“怎么回事？！！！！”
“这些人，不是奔着来咱们武家店铺，来买炊饼的吗？”
“他们怎么忽然之间，就转身离去了？”
“阿三，你追上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武家掌柜沉眉低声道。
“是，掌柜的。”小厮阿三当场应了一声，立即脱下身上的武家店铺小厮服，混入人群之中，朝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
……
与此同时之际，望着眼前做好的几十个葱油饼，都已经开始缓慢退温了，可店铺前方却仍旧无一人前来光顾，柳芸不禁轻轻皱了皱眉。
边上的包包头小丫头，等了许久，也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
“少爷，你说，是不是……我们也应该出去学着别人那样，大声地吆喝几句才行？”小丫头砸吧嘴道，努了努她那张小脸蛋儿，有些伤心地道，“要不然……怎么都没一个人来买呀！”
小丫头一双墨黑大眼睛不停的眨巴着，显得有些发慌。
柳芸虽然并没有开口多言，但也是带着与小丫头一样的想法，朝着宁远望过来。
宁远见状，心中也升起些许苦恼。
“这一点，倒是我之前没料到，有些疏忽了。”宁远苦笑摇头之余，皱眉道。
此时，柳芸也朱唇轻开，感叹一声：“我们之前没有经过一定的宣传，只怕待会儿，还真是会一个也卖不出去。也不知道……会不会可惜这么多的粮食！”
“嘤嘤嘤，夫人说的是呢，少爷！”小丫头跟着点头。
宁远深深叹了口气，心中暗想道：“难道……我还真得按照后世的方法，先来炒作一下才行吗？”
随后，宁远缓慢走出店铺去，望着店铺两边的门柱，准备先挂上一首诗，来增加一下店铺的逼格，顺便吸引一下流动的人群。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宁远的脚步刚迈出店铺，在他还未来得及动手之际，不远处，便有一股约莫数十个人堆积而成的人群，纷纷往前轻嗅着鼻子，朝着店铺这边赶来。
边上的早膳店铺，一家接着一家，各自的脸色，皆是先欣喜随之一片黑。
对于这群人的举动，那些店铺的商贩，也是纷纷带着好奇的神色，投了过来。
这一下，就连抬头的宁远，也被愣住了。
边上的小丫头，以及柳芸二人，也是在顿时之间，有些错愕不已。
“他们这群人，是要去干什么呀，少爷？”小丫头软绵绵地轻问了声。
宁远摇了摇头，表示他自己也不知道。
那群前来的人，鼻尖轻轻的抽了抽，便抬头起来，停留在颇为冷清的一家，名叫“第一香”的店铺之处。
“应该就是此地了，那股芳香味道，到了这家店铺，便越发变得浓烈！”
“不错，应该就是这家店铺了！”
“走，咱们现在便过去看看！”
一行人侧耳轻声地交流着，随之便迈着大步，径直朝着宁远家的“第一香”店铺，抬步而来。
顿时之间，来到店铺前方的众人，一下便闻到了那股熟悉香味。
“不错不错！就是这家，绝对没错了！”
“快看，那金黄黄东西，也有些类似武家店铺的炊饼！”
“真的好香！！！”
众人连连不断点头，各自的口中，已经开始有些许的唾液，隐约缓慢流出。
“咕噜”咽下的唾沫之声，也是络绎不绝，如同音律一般响起。
直至此时，小丫头与柳芸二人，方才从错愕之中回神过来，当即之下，小丫头便连忙轻声吆喝起来：“卖葱油饼了，葱油饼，十文钱一个！”
软萌软萌的声音一出，一下就将众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
“好美的女子！而且，这一出现，竟然就是两个如此绝色的美人！”
诸人在心中暗暗叹道，食欲也一下就增显了起来。
何为秀色可餐？这便是秀色可餐！
“姑娘，给我来两个！”
“小生也要两个！”
“给本少爷来三个！！！”
“哎哎哎……他娘的，是谁在后面挤我，小心老……本公子等会儿，揍不死你！”
“…………”
这群人几乎是一拥而入，纷纷伸出手来，忙不迭地给钱过去，企图在小丫头收钱的同时，多少能够接触一下小丫头的玉手，也能多少满足一下自己。
可，就在这时候，一道平静的男子声，却是在忽然之间响起：
“大家都别急，全都排好队，每人限购五个！！！！！”
霎时之间，众人全都蹙眉而紧，朝着声音传来之处回头望去，当场，诸人便瞧见了一个生得俊俏的书生，正站在他们侧方，露出来一脸纯真无邪的笑脸。
“…………”诸人顿时全都傻眼，感觉面前这个书生，真他么是好欠揍。
排队？
特么的，谁告诉过你，买个早餐，竟然还要排队？
而且，每人还限购五个？
这特么的，到底是谁定的，什么破规矩！！！
诸人心中，很是气愤。
可是，碍于在他们面前，还有两个绝色大美人在，而且，这葱油饼的味道，实在是芳香扑鼻，让人食欲大增，诸人也就暂时压制住心中的怒火，老老实实地排队起来。
只是人群之中，仍旧不时有些带着火药气味的眼神，朝着宁远弥漫。
见诸人已经排好了队，宁远便快步跑进店铺，露出满脸的纯真笑容道：“大家将钱，放在这个盒子里便是，如此一来，也不妨碍大家取葱油饼。”
“…………”诸人的嘴角，顿时全都是一阵狠抽。
原本心中的小九九，瞬间就被宁远这句话给一下刺破，不少人的面颊，更是在瞬间就有些阴沉下来。
也有些许人，在暗中一直强行压制恼怒，没有表现而出。
“你谁呀，凭什么听你的？！！”
忽然之间，人群中响起一道声音来，咄气逼人，心中的不满，全都用在了这几个字的语气之中。
与此同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望向宁远，纷纷带着仇视，仿佛只需要一点火光，就能将之一把点燃。
“呵呵……”对此，宁远也不温不恼，只是淡淡笑了笑，随后面色平静如水的道，“我是这家店铺的老板。”
“…………”顷刻之间，诸人全都哑然无言相对。
人家是老板，这家店铺里面，当然是他说了算，他们还能说什么……
只是，诸人却是在心中暗想道：“待会儿，若是这东西不好吃，一定要让面前这个书生好看！”
于是，诸人便先之前准备好的话，全都憋了回去，只得老老实实地将钱，放进了盒子里面。
不少的人，买了葱油饼，便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下，甚至，已经有人做好了发飙的架势，随时准备瞬间爆发。
但忽然之间，那些人的眉梢之处，却是突兀地轻微皱了皱，惊声道：“咦……这味道……这口感……”
他们完全说不出一句不好的话来，已经被葱油饼的美味，给彻彻底底的折服了。
紧随着，惊异之声，接连不断的从人群之中传出——
“这味道……简直不要太美味！”
“真是好吃极了，比起武家店铺的炊饼来，这葱油饼，还要好吃一百倍都不止！”
“更重要的是，价格还非常便宜，才十文钱一个而已！”
“姑娘，再给我来两个，我还有三个名额！！！”
“…………”
也在此时，唐大宝和小翠二人，终于赶到了“第一香”的店铺前。
只是，当他们看着店铺门前拥挤的人流，以及听到人群中传来的话声之际，整个人，登时就怔在了原地。
仿佛化身成了两尊石化的雕像那般，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