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雷和魏大山确实在说十分要紧的事。
“大山兄,你刚才两片嘴唇那么轻巧一合,可是坏了我的大事!”李雷心急如焚,也顾忌不了太多,“我是真喜欢丁香,我想娶她!现在事情闹成这样,我还怎么来向孟家提亲?”
“哦,你是真喜欢丁香啊,我还以为是个误会呢,所以才极力为你们撇清。”魏大山说得有些心虚,其实他早猜出来了,否则李雷贼头贼脑地跑这儿来干嘛?
魏大山故作愧疚地说:“小兄弟,真是抱歉,我也没想到弄成这样,那……那该怎么办?你可不能为这事坏丁香姑娘的名声,她家被人指指点点已经够难堪的了,你不能让她连买卖都做不成。对了,丁香她……喜欢你么,要是你一厢情愿,即便你来提亲人家也不会答应的。”
李雷耷拉着脑袋,“之前我娘说过,无论丁香同不同意,只要他爹娘应允就行,成亲后我会对丁香一心一意,她肯定也会和我踏踏实实过日子的。没想到,我娘得知丁香是海棠的妹妹,就死活不同意托人来提亲。丁香也不像以前那般对我了,现在见了我就像陌生人一般,根本不理我。”
魏大山眼珠子骨碌转了转,“丁香以前对你有意?”
李雷犹豫了一下,“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以前她见了我会微微笑,一副羞答答的样子。我若主动找她说话,她也会搭几句,柔声细语的。大家都说她以前温顺乖巧,要是谁能娶她可是福气呢,只是她病一场后,一切都变了。”
魏大山不认识以前的丁香,只知道现在的丁香绝非是温顺乖巧的,便道:“既然你想娶的是温顺乖巧的丁香,而不是现在的丁香,你还是慎重考虑吧。丁香现在对你无意,你父母又不同意,你觉得这门亲事还能成得了么?哪怕你强求成了,你父母能善待丁香?”
李雷急眼了,“我不管,无论丁香变成什么样,也无论她对我如何,我都想娶她,我会善待她的!”
“嘘……你小声点。倘若你真喜欢丁香,你想为她好,你就得让你父母同意,然后托人来说亲,那样村民们也只会说是你爹娘的主意,而不会说你和丁香之情有私情。你父母若是无论如何都不同意,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那样只会害了丁香。我得干活去了,没空跟你瞎扯。”
魏大山走到他叔叔身旁去干活,李雷走过来朝他们窘迫笑了笑,又朝门口瞅了瞅,没见着丁香,他只好低着个脑脑袋走了。
丁香和海棠在屋里小声说话。
“姐姐,你要相信我,我真的对李雷没半点意思,我不喜欢他!”
丁香一再强调,海棠总算是信了,或许是她之前的感觉有误吧。海棠挺欣慰,“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我给家里丢了脸,害得爹娘还有你和紫葵都难做人,我真的害怕家里再出什么事。”
“瞧姐姐说的,以后只要咱家人凡事都三思而行,又能出什么事?”
海棠忽然想到什么,颇着急地说:“二妹,你也有十六了,很多姑娘像你这般大就已经出嫁了。在我出事之前还有些人家来向咱们姐妹提亲,现在好像再没有人上门了,要是因为我的事耽误了你和紫葵嫁人,那姐姐岂不是大罪人了?”
丁香噗哧一笑,“你还担心我和紫葵嫁不出去?听说现在姑娘越来越少了,不少男子都娶不上亲,哪有嫁不出去的道理。再过几个月,你的事被人们渐渐淡忘了,咱家又搬进新房子去住,门槛都会被媒人们踏平,你等着瞧吧。”
海棠忍不住笑了,她知道丁香是在哄她。到时候虽然会有人来提亲,但也不会有什么家境好的人家。海棠心里很自责,但又觉得说不定这是好事,嫁到家境好的人家,以丁香和紫葵的性子未必就过得好。
谁都知道,家境越好的人家,若是娶了贫困家的姑娘,公婆以及相公往往都傲气,在这样的人家过日子容易受气。倒是贫苦人家好对付,能娶门亲就不错了,谁还会挑三拣四揪人的短处?日子穷点就穷点吧,相濡以沫才是最重要的。
海棠渐渐想通了,便没再说什么,和丁香一起做午饭,特意将留下的豆芽炒了。菜熟后,丁香夹了些让海棠先尝尝,海棠赞不绝口,说清香爽嫩,十分可口。
丁香偷笑,不就是豆芽么,哪有那么好吃。想到这,丁香又回忆起上一世的现代生活,那时拼命工作,完全忽略了各类美食,现在想想都觉得遗憾。
不过现在她明白了一个道理,活在当下,就一定要好好享受眼前的生活,可不能过那种缩衣节食的日子,说不定哪日忽然咯嘣死了,岂不是又白活一场?
饭菜摆上桌,何氏招呼着魏家叔侄过来吃饭,却见紫葵哭着跑回来了。
以紫葵的性子,不是打得别人哭么,怎么会自己哭了呢?紫葵从小到大都极少哭,特别是十岁之后,几乎就没掉过眼泪。她竟然能哭着跑回来,那得受多大的委屈才会如此啊。
海棠迎了上去,“三妹,你这是咋了,谁欺负你了?”
紫葵满脸都是泪,看了看海棠,嘴巴嗫嚅了几下,最终还是摇头道:“没人欺负我。”
“那你怎么哭了?”
紫葵不理海棠,也不理任何人,自己跑进屋里趴在床、上哭。
海棠不知怎的也流下一串泪,自言自语道:“都是我不好,害得一家子都被人欺负。”
“姐,你胡说什么呢,肯定与你无关。爹、娘,你们招呼两位师傅吃饭吧,我进去哄哄紫葵,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香一进屋,紫葵便道:“二姐,你出去吃饭,我没事。”
“没事还能哭成这模样?不就是做不成梧桐书院的丫头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今日一个时辰不到就把豆芽卖完了,说不定这买卖能做成,现在咱家不缺吃喝,你完全没必要去做低声下气的丫头,人家要抢着去就让人家去呗。”
紫葵抹了把泪,说:“二姐,你不懂!她们竟然挖苦我,说我若是留在书院当丫头,肯定不会安心给老先生家干活,只会偷偷去勾、引书生,说不定不出几个月也会大肚子。我当时气得只好发誓,说我若与任何一位书生说一句话,我就不得好死!没想到她们不但不相信,还起哄嘲笑我。”
丁香正欲说什么,紫葵又道:“更可气的是……是我伸手准备打一位骂我的姑娘时,老先生出来了,他当场喝住我,还凶我,说……我不得无理!二姐,你说到底是谁无理啊,老先生为何说我不得无理呢,他是教书先生,谁有理谁无理他分不清么?连老先生都这般瞧不起我,偏袒他人,这世上还有没有一个讲公道的人啊!”
看来紫葵不是因为别人欺负她而哭,而是对这个世间失望了,觉得这世上没有一个讲公道的人,觉得自己明明没犯错,为何大家要这样不公平地对待她。
若是一个人对这个世间有了恨,性格就会越来越偏执,丁香觉得有必要引导引导她,“三妹,你要伸手打人,难道还有理了?老先生说你不得无理是在制止你打人的行为,难道老先生说她们骂得好挖苦得好了??”
紫葵撅着嘴,“那倒没有。”
“这不就得了!人家骂你是不对,你伸手要打人就更不对了,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动手就是粗人。老先生教书育人一辈子,肯定喜欢讲道理的人,最见不得动粗之人了,他只不过说一句你不得无理又有什么不对?”
“君子动口不动手?”紫葵嘟囔道,“可我说不过她们也骂不过她们怎么办?”
正说着呢,灵芝跑了过来,直接推门而入。
“紫葵,你怎么不等我就自己一个人跑回来了?老先生说了,叫咱俩明日就去书院干活呢!”
紫葵一直伤心着,根本没用心听,也没听明白,“什么咱俩,明日去干什么活呀?”
灵芝上前掐了紫葵一把,“你糊涂了吧,老先生让我给你带话,叫你和我明日去书院干活,就是收咱俩当丫头啦!”
紫葵终于听明白了,眼睛也愣直了,二姐不是说老先生喜欢君子动口不动手么,怎么肯收她这个粗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