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姐妹计划的长远未来,在于渊他们带支地去寻亲时,遇到了坎。
整个村子全找遍了,竟然没发现一个他的亲人。
最让人纳闷的是,村子里还有好多人不认识他,还当他跟缪力辉一样,是个叛徒。
无奈之下,于渊只能也把他留在院子里,跟他们住在一起,以免再发生别的意外。
忙忙碌碌把人安置下来,夜已经很深了。
于渊出了屋门,却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还在院子里站着。
他走过去,浅声问:“怎么还不去休息?”
傻妮应声转身,借着屋内漏出来的朦胧的光,看于渊英俊无双的脸。
然后,那张脸笑了一下,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傻妮摇头,半晌才小声问:“找解药毫无进展,大公子会不会怪我?”
于渊偏过头,很认真地看她的神色,看了一会儿,又笑了起来。
他往她身边走近一些,近到两人之间,只有一掌距离,可以清晰听到对方呼吸的声音,在这微寒的春夜,亦能感觉到身体里蕴含的温度。
傻妮有些脸热,又悄悄去看于渊。
对方却揭下外袍,手一伸,圈到了她的身上。
圈上去之后,也没把手放下来,而是就那么搭在她的肩上。
傻妮被袍子和手臂圈着,人已经半歪进他的怀里,温暖又带着药草的味道,同时扑在她的身上,与鼻息里。
刚才她要说什么,甚至想些什么就有些乱了。
于渊安静地看她慌乱,看她把目光避开,脸上出现大片的羞赧之色。
还有意逗她:“你刚才说什么?什么让我不高兴的事?”
傻妮:“???”
冷静好一会儿,才从纷乱的思绪里找到一点话头:“这解药……”
于渊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耳垂:“解药的事,我要谢谢你。”
“啊?”傻妮抬起头来。
她为他的话惊讶,所以抬头也很快,额头飞快擦过于渊的下巴,之后,两人目目相对。
夜色下,于渊的眼睛里含着微光与温存,在那边微光里的中心,又装着一张小小的,惊讶又羞涩的脸。
他的眼角轻轻向外延伸一点,唇线也轻轻抿了一下,笑意跟着溢了出来。
他捏着傻妮耳垂的手指,往里面移动些许,指腹便碰到了她面颊上。
之后,又移到了她小巧的樱桃似的唇角处。
只是轻触一下,怀里的人就明显震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神也迷蒙起来。
于渊把头偏过去,温软的嘴唇凑到她的耳畔,似贴未贴着她的耳骨,轻声的,似哄似叹地说:“大公子觉得,此行甚有收获。”
傻妮:“……”
她的脑子此时已经糊成一团,根本弄不清他说这话的意思,可又好像意识到些什么,于是脸颊更红了。
从腮边红到耳根,顺着耳根往下,如果此时把她衣服褪去,应该会像一条红鲤吧?
她想到这里,心中蓦然一跳,胸口顷刻间烧起了一把火。
怎么,怎么会想到这些?怎么会想到要把衣服褪去?
可,未等她分辩出自己为何会这样,唇角已经被两片柔软的东西轻压住。
傻妮抬起眼皮,就看到于渊放大的,亲近的脸。
头脑里“轰”了一声,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屋里的灯,不知何时已经灭了个干净,整个院子里都沉在黑暗与静谧里。
山头上的弯月,早已西斜而下,藏到了树的后面,把本来就朦胧的月色,弄的更加迷离而暧昧。
篱笆墙边缘的两个人,久久站着,被微光拉长的影子,重叠在一处,唯美又隽永。
傻妮直到第二天醒来,脸还是发烫的。
她躺在干草铺成的床铺上,一手捂在面颊上,一手放在胸口,许久没动,心里却“咚咚”跳个不停。
昨晚于渊说过的话,到现在才绕过整个百毒山,可能还得再加一座大雪山,回到她的耳朵里,进入她的意识里。
他说:“西域之行,收获良多,今夜亦是。”
他说:“以前只知你委婉温柔,这一次,才知原来你心中自有山河。”
他说:“大公子此生最大的幸事,便是当初娶你过门。”
他说:“我答应过你,以后会办一个隆重的婚礼,正式娶你入于家,这事一定会做的。”
“……”
他说了许多话,许多许多话,是傻妮嫁给他这么久,第一次听到的,也是两人之间最私密的话。
过去他们好像一直在谈日子怎么过,直到昨晚,才一下子说到了彼此的情感。
此时,当这些话一句一句重回到她脑子里时,属于昨晚的激动与亲密,仍挥散不去,也让她百感并集。
不知不觉,成婚已有几年。
于渊对她绝对是好的,事事想着她,顺着她,家里的事,也是以她为主。
但是两人之间,始终都像隔着什么,哪怕他们也相拥过,也亲密过,但那种总好像是亲情有余,男女之间的情感不足。
傻妮觉得,她和于将军之间,还是隔着距离的。
这距离不是他说一些话,或者做一些事就能缩短。
也不是她换一个身份,或许他改一个处境,就能消除。
直到此刻,那些过去点点滴滴,各着于渊昨晚的甜言蜜语,一块涌进她的脑子里。
她才知道,大概以前自己真的是多想了。
他们之间早已经很近很近,只所以没有像别的夫妻一样,只不过是因为于渊身上有毒。
那些刻意保持的距离,其实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情感,反而还越来越深了。
他们,大概真是相爱的吧?
与同情,与亲情无关,也与身边的人和事无关,就是单纯的,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一个女人倾慕一个男人。
如此简单,也如此明了。
傻妮把身子翻到里边,自顾地笑了起来。
这时,门却在她身后打开,萧柔茵笑咪咪地探了头进来:“音音妹妹,起床啦,是不是昨晚太开心,连时间也忘了?”
她这一说话,才把傻妮从于渊的漩涡里拉出来。
她一骨碌从床铺上起身,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问:“什么时辰了,我还要做早饭呢,怎么连这个也忘了?”
萧柔茵已经把门完全推开,一边帮她拿衣服,一边笑:“早就过了吃饭的点了,家里的男人们都出去干活了。早饭也做好了,给你放着呢,快起来吃吧。”
傻妮脸红成一片,低声说:“对不起啊……”
“对不起什么?我们平时都被你照顾,还不能照顾你特殊情况一回?”
她瞄着傻妮的脸色逗她:“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睡着了。”
傻妮:“……”
她不说话,忙着把衣服穿好,偏偏手忙脚乱,绑了几次也没把脖颈间的一条带子系好。
萧柔茵站起来,从她手里接过带子,一边认真给她系,一边笑着道:“你们是明副其实的夫妻,都这么几年了,你还羞个什么劲?”
傻妮:“……”
她再次不知道说什么好。
倒是萧柔茵,语气里满怀羡慕:“不过,成婚这么多年,还对你如此……亲密的,也是少见呀。在咱们南梁,男人把姑娘娶回去以后,她就成了后宅的主母,担起一家人的生计。她什么都能管,就是跟自己夫君不太亲近。”
傻妮抬头看她,有些明白这位大表姐,为何到现在还不嫁人了。
萧柔茵说:“许多的夫妇,成婚以后就分开两个院子居住,只偶尔聚两次,是为了给家族里传宗接代要孩子的。所以大多数男人成婚不久,就开始纳妾。”
这个傻妮也知道。
她在丰安城里见过不少,但凡家里有点银子的男人,妾室都有好几房。
像萧焕这样的大将军,整年在战场上撕杀,连后宅之事都不顾的人,还有两房妾室呢。
他的几个孩子里,萧柔茵,萧然和萧宇是同母正室生,其他则是妾室所生。
也因为如此,他们三个相处的更好一些。
不过,总的来说,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还算不错,也有一致对外的心。
因为说起这些过往,刚才的调笑就掀了过去。
傻妮轻轻握着自家表姐的手,半晌,才轻声说:“我虽一早知道舅舅家里的情况,却没想到对大姐姐影响这么大。”
萧柔茵眨巴了一下眼,故作惊讶道:“对我有什么影响,我只是突然想起这个而已。”
又赶紧找话题道:“刚刚明明在说你们的事,怎的会扯到这上面来?”
傻妮心知她好面子,并未在言语上点破,只是更加心疼了。
想来在表面平静的靖亲王府,应该也会发生一些不平不愉快的事吧,温柔娴静的舅母,很可能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也受了委屈。
因为萧柔茵从小见多了,所以才会对这样的家庭生活厌恶。
正好,她又是在军中,还有战乱等事牵着,也就一直拖着没有婚配。
想通这一点,傻妮越发心疼了。
她走过去,挽起萧柔茵的胳膊,将小脸也贴到她的肩头,撒娇般地说:“大姐姐,我们北盛那边的男人,虽也有荒废无度的,可大多数,像于将军,沈二公子这样独宠一人的,还是很多,不如到时候你也跟我去北盛好了。”
萧柔茵转头就朝她鼻子上轻捏一把:“你怎么想的,我可是南梁的将军,怎么可能嫁到北盛去?”
“现在不能,以后可以呀,反正局势以后也是要变的。”
萧柔茵摇头:“局势再变,南梁也是南梁,北盛也是北盛,还能合到一起去?”
傻妮抬头,认真看着她的脸说:“南梁和北盛不能合在一起,你却可以和管大哥合一起呀。”
萧柔茵的脸“腾”一下红了个透,拍着她的手道:“你胡说什么?不准胡说,再胡说我打你了啊!”
她着急的一气说了三个“胡说”,可脸上却带着掩藏不住的红,嘴角处还有些羞涩的笑意。
傻妮看在眼里,就笑着回应她:“好,我不胡说,我听大姐姐的。”
见她一安静下来,就又抱过去:“不过,我会让于将军好好打听一下他的人品和过去的。”
未等萧柔茵说话,就急忙道:“只是先打听一下,无论大姐姐以后是跟他做朋友,还是别的,都可放心嘛!”
萧柔茵正要捏向她鼻头的手,改而揉了一下她的额头:“就你想的多,难怪这么复杂的一家人,你能摆的平。”
傻妮“嘻嘻”笑开了:“我家才不复杂呢。”
她拽紧萧柔茵的手,快速往临时搭的厨房走去:“我们快去吃饭,吃完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到这里,才突然想起问她:“你之前不都是跟着他们一起出门的吗?怎么今天没去?”
萧柔茵故意板起冷脸说:“某位小厨娘,昨晚只顾风花雪月,睡的太晚了。她家那位谁谁谁,心疼的不行,于是特意跟我交待,早上不要叫她起来,饭也得我来做。我呀,就是那个命苦的。”
傻妮配合她表演:“大姐姐辛苦了,回头这话我也跟那谁谁谁说一下,明早让你也睡个懒觉。”
萧柔茵的脸立时就又被她说红了。
两人说着闹着,把一顿简单的早饭吃完。
傻妮正准备带她去村外的练药房,就见于渊他们回来了,从脸色来看,应该遇到了喜事。
所以没等傻妮他们问,沈二公子先憋不住了:“还是大嫂最英明,还真给支地找到了家人。”
傻妮莫名戴了顶高帽子,忙着去看于渊。
于大将军却走过来,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唇角,然后手臂一展,将人揽了个满怀,圈着往外走去。
院子里的沈鸿先发出一声惊叫:“爷,这是白天,你们在干什么?能收敛点吗?”
他还用手捂了自己的眼睛,大声嘟囔道:“没眼看呀,昨晚被我们看到后,这位爷是连脸也不要了?”
萧柔茵横他一眼:“人家是夫妻,什么叫脸不要了?”
管一就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跟着他们一同回来的缪力辉,更是一脸懵,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昨晚睡的早,既没看到于大将军与郡主的即兴表演,也不知道两人之间各种故事。
所以对今日众人的表情,只觉得奇怪,却并不知原由。
也没人跟他解释,因为沈鸿被萧大小姐怼了一句后,心里有些不服,找着词句要为自己扳回一城。
“夫妻怎么了?夫妻平时也没见他们这样的。”
萧柔茵瞪他的更凶了:“人家这样还要给你看见?”
“那是不用,可也没给你看见吧?”
沈二公子嘴毒,说到这里,话头一转,弄成了人身攻击:“你一个未出嫁的丫头,不会懂这些的,我不跟你说了。”
萧柔茵气的很,可这种事她又不好辩驳,小脸都憋红了。
管一看不过去,就在旁边冷冷接了一句:“二公子不是也没成婚?”
------题外话------
继续三更,记着等豆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