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这试炼之森中,没花多久时间,黎麓就找到了一只僵尸。
那是同黎麓第一次见到的一样的长着黑毛的僵尸,浑身腐烂,瞪着无神的眼睛,稍微有些僵硬地向黎麓走来。
或许是刚才的僵尸太轻易就被凌若解决了,又可能是自己已经掌握了不错的战斗技巧,黎麓心里竟然没有生出多少的紧张感。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战斗,同这个世界真正的敌人——僵尸,对抗的第一步,黎麓感到有些跃跃欲试。
依旧抓着大白雕的爪子,命令大白雕在原地扇动着翅膀,黎麓闭上眼睛,就这样在半空中回想刚才凌若与僵尸的战斗的每一个细节。僵尸的每一次挥臂,每一个脚步,承受攻击时每一个小的反应,包括他最后那一下口中喷出的光柱,一点一滴,黎麓全部在脑中仿佛放幻灯片一样仔细回放。
僵尸的特点是行动缓慢,但攻击力和防御力惊人,所以第一次较量,最好不要近身去搏斗。就让大白雕上去战斗,如果僵尸这样攻过来,大白雕就这样一闪,如果僵尸往这边过来,自己也要跟着移动,只要进入石柱阵就不会有危险,如果僵尸张嘴喷射光炮,就这样……
事先考虑每一种可能发生的情况,是黎麓经历了联盟那些挫折后,所获得的成长。以前的他,只是凭小聪明制定一个计划,然后去执行罢了。现在的他,却一定非要考虑周全不可,因为他实在不想再失败了,而且赌上性命的战斗,也容不得他失败了。
想清楚了一切,黎麓猛地睁开了眼睛,目光如电般投向在下方还在茫然徘徊的僵尸。
“虽然我并没有亲身感受到人类和你们的仇恨,不过你们占领了绝大部分的世界,想必一定给人类带来了难以想象的恐怖吧,所以……去死吧!不仅仅是为了人类的仇恨,同时也是为了让我自己变强,我一定要杀了你!”
这样向根本听不懂自己说话的僵尸发出必杀的宣言,黎麓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把最后一丝的恐惧完全抛在了脑后。毕竟在这之前,黎麓从没见过如此恐怖的怪物,下定决心同它战斗,真的不是那么轻松的事。
大白雕轻轻拍动着翅膀,将黎麓放到了距离僵尸稍远些的地面上。
黎麓深吸一口气,指着远处的僵尸,大喊道——
“大白,去吧!”
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在黎麓的操控下,大白雕在空中一振翅膀,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向着僵尸俯冲而去。
僵尸感觉到了风声,偏过头向这边望来,但这也是他能作出的所有反应了,大白雕带着飞行的惯性,一边的翅膀狠狠地重击在僵尸的头上。
“嘭!”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仿佛某种东西从高楼坠落到地面。听声音会感觉僵尸一定被撞得很惨,但大白雕一个盘旋飞走后,却只能看到僵尸晃了晃头,稍微后退了一步。
黎麓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他发觉自己还是低估了僵尸的防御力。
大白雕飞到远离僵尸的地方,一声无声的嘶啼壮了壮了气势,回身又向僵尸飞去。
带着强烈的气流,大白雕将翅膀竖了起来,前端的边缘迅速变得扁平,发出如同利刃般的锋利光芒,狠狠地向僵尸削去。
“这一次,一定行的!”
黎麓紧盯着那边的战局,全神贯注地操纵着大白雕的一举一动,对大白雕翅膀化作利刃的这一击充满了自信。
但是,僵尸却不再呆呆地挨打了,他看着大白雕飞来,张了张嘴,嘶吼了一声,猛地挥起他的手臂,狠狠地同大白雕的翅膀撞在了一起。
如同棒球撞上了球棒,大白雕以极快的速度飞来,却已更快的速度被击飞出去。而僵尸复出的代价,只不过是多后退一步,以及手臂上一道并不深的伤痕。本就腐烂的手臂上,这道伤痕并不起眼,绽开的表皮中,渗出一点如墨的血液。
“这是什么怪物!”
黎麓恨恨地骂道。
大白雕被击飞到远处,重重地摔落到地面上,浑身的白光闪动着,竟有些涣散的迹象。黎麓急忙拼命地集中精神,才总算让它稳定下来。
僵尸将头移动向黎麓这边,空洞的眼中看不到丝毫情感,但他却迈起脚步,一步一步向黎麓走来。
“该死。”黎麓保持着距离向侧边移动,同僵尸绕着圈子。
大白雕再次从地上爬了起来,又飞到空中,对准僵尸进行下一波冲击。
“咻——”
带着强烈的风势,大白雕向僵尸俯冲而去。
僵尸又是一挥臂,对准白雕撞去。大白雕的这种攻击,在僵尸眼里,也许不过是挠痒痒的程度吧。所以,他漫不经心地挥臂,甚至脚步还在朝着黎麓逼近。
眼看要被僵尸挥中,大白雕突然一侧翼从僵尸身边擦了过去,强烈的风让僵尸身上的黑毛向一个方向摆动,但却对他的行动没有一点影响。
不敢与僵尸正面对抗的大白雕作着徒劳的冲击,但黎麓却一点也没有气馁,依旧不断地操控白雕冲击着。他知道,自己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一个足以击败僵尸的契机,也许只是那么一瞬间的空隙,就可以彻底地击败他了。
大白雕不断的冲锋着,僵尸一边走路一边挥臂,仿佛在驱赶蚊子似的将大白雕不断地赶走。
黎麓在不停地绕着圈子,但他还不想进入石柱迷宫中逃命,所以慢慢地仍被僵尸逼近。
僵尸离近后可以看见他尖利的獠牙,腐烂的血肉,远远的似乎还能闻到一股腐臭。确实是令人相当不适的怪物,如果是普通人遇到他,根本连逃命的胆量都没有吧。
大白雕又一次俯冲,与僵尸擦身而过。这一次,它并未折返,而是径直飞向了黎麓。在经过黎麓头顶时,黎麓伸手一把抓住了它的爪子,让大白雕带着飞上了天空。
飞得并不高,但也足以让黎麓躲避僵尸的攻击。大白雕就这样带着黎麓飞到了区域的另一头才把黎麓放下来。
黎麓真的不急,一点也不急。在生死对决中,先失去冷静的那一方只会白白送命罢了。更何况,要打败僵尸的可能性,只有那一个,在机会出现之前,所能做,只有耐心等待了。
大白雕再次对着僵尸来回的骚扰。僵尸是没有情感的生物,他并不会因为黎麓戏耍般的行为而动怒,他根本不会有情感的波动,他只会遵循着自己的本能行事,于是,他转身再次超黎麓走来。
大白雕在僵尸头顶飞来飞去,已经不能算是攻击了,虽然经常和僵尸擦身而过,但只能算是按照既定的路线飞行罢了,仿佛也在蓄势待发着什么。
就这样僵尸再次靠近,大白雕再次带着黎麓飞上天空。
带着黎麓的大白雕微微一沉,速度多少受到些影响。
就在这时,僵尸突然第一次停下了脚步,目光随着黎麓的升高而移动,然后张开了他布满獠牙的大嘴。
白光,汇聚——
那是可以带来死亡的能量光束,在僵尸嘴中满满酝酿成形。
但是黎麓却是眼中一亮,这就是他苦等已久的机会。这也许还是唯一的机会,以僵尸强悍的战斗本能,很可能吃过一次亏之后就不会再第二次露出破绽了。
半空中,黎麓深吸一口气,目光死死盯着僵尸口中那道白光。那道白光的速度在刚才就已经见过,威力虽然不清楚,但如果被喷中的话,毫无疑问,会死吧!但是,黎麓却没有任何要躲避光柱的意思,反而,操控白雕向僵尸再一次俯冲过去。一如之前无数次的俯冲,只是这次,白雕的爪下带着了黎麓。
“我一定是疯了吧。”
在一瞬间,时间仿佛都变慢了。黎麓清楚地看着白光一点一点地向自己靠近,仿佛都能感受其中的恐怖波动。那波动随时都将喷射出来,巨大的死亡压力仿佛一把镰刀横在颈间,压得黎麓几乎就想松开握住白雕利爪的手,远远地逃开,逃离这随时都有可能让他身亡的一切。
但是,黎麓的眼睛反而睁得更圆更大,狠狠地瞪着那道白光。
“再近点,再近点——”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相信自己的计划,带着必胜的决心,不顾一切向那白光冲去。
“足够近了——”
脑中闪过这一念头的一瞬间,黎麓松开手,落了下来——
大白雕继续向前飞着,而下落中的黎麓,眼睛死死地盯着大白雕,仿佛要将所有的精神都倾注进去。
组成大白雕的白色灵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捏合着,半空中大白雕在飞行的过程中,竟然在不断地变小,不断地收缩。白光渐渐浓郁起来,随着白雕的收缩,能量聚集到一起,形成了更大的威力。
就这样越缩越小,白雕不断地向着僵尸冲去,不一会儿,已经缩小到只有僵尸半个身子那么大,而这时,它离僵尸已经极近了——
而黎麓已经落到了地上,为了缓解落地的冲击力的一个向前翻滚——
僵尸口中的白芒闪动着,浓郁到极致的能量仿佛随时都要发射出来。僵尸的嘴不由自主地张得更大,似乎被能量的强压所迫,形成了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奇特角度。
能量就要喷出。而黎麓虽然从空中掉落,但僵尸也随着扭头调整了角度,黎麓仍然处于能量光柱的攻击范围内。下一秒,也许就是死亡——
但是,下一秒,已经缩得足够小的白雕,径直地冲入了僵尸的口中——
而再下一秒,黎麓翻滚中浑身笼罩起白芒,身子还在地上,从下而上的一脚,狠狠地蹬在了僵尸的下巴上——
在灵能的笼罩下,黎麓的一脚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道,但也只是让僵尸的嘴合上罢了。但这样就已经足够了,这就是黎麓想要的,唯一能够打败僵尸的可能性。
拼命完成一击的黎麓,向后翻滚着远离僵尸。
而留在原地的僵尸,白光仿佛透过他的血肉从他的头颅渗透出来。小白雕和僵尸蓄势待发的能量炮在口中发生了剧烈的反应,能量瞬间失控了。并没有巨大的声响,强烈的白光不断从僵尸的头中透出,仿佛盖住了昼日的阳光,成为了大地上的另一个光源。
黎麓不得不用手挡住那些刺眼的光亮,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光芒停止了下来。他才总算拿开了自己的手,看着那僵尸依旧站立,只是少了半个脑袋的身躯,露出了一个胜利的笑容。
然后,眼前突然一黑,一瞬间世界突然远去,仿佛失去了重量,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倒去。下一刻,世界完全陷入了黑暗。
“干掉他了——”
这是黎麓在昏死过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朦朦胧胧中,仿佛又来到了那个湖边。湖光依旧倒映着五颜六色的繁华似锦,湖边的青草岸依然郁郁葱葱。
“这里是……联盟?”
狂喜之中,黎麓根本想不到其它任何东西,只是扭头四处张望。
“她……她一定在这里……”
很快,黎麓就找到了他的目标。铺满青草的岸边,坐着一个白衣的女孩。女孩屈膝坐着,白色的画板放在她的膝上,阳光为她雪白的肌肤抹上一层晶莹的光辉,精致的面孔被光辉笼罩,仿佛童话中的精灵般动人。她只是静静地坐着,专心地画着画,却给人一种安静甜美的感觉,好像没有东西敢打扰她的宁静。
黎麓如同触电般呆住了,他呆呆着看着眼前的女孩,呆呆地走到女孩身边,呆呆地伸手抚摸附魔女孩的脸。
他突然发现一件很恐怖的事情,眼前的女孩,眼睛中没有神——
那是空洞的颜色,呆滞的人偶般美丽而虚幻的眼眸,仿佛失去了灵魂……
“雪儿……”
黎麓轻轻地呼唤着,但是女孩却没有半点反应,只是安静地画着画,静到死寂。
“雪儿,雪儿——”
黎麓的呼唤变得急切起来,但女孩却还是木偶般呆坐着,空洞的眼神注视着画板,没有闪动,没有光芒,没有一切。
“雪儿!”
黎麓终究伸出手去抓住了女孩的肩膀。他本不愿意如此用力地触碰女孩如陶瓷般易碎的身体,但心里传来的莫名恐慌,让他不得不这样做。
但是,仿佛真的是陶瓷做成的,或者更确切的说,那是一个美丽的虚幻泡沫。黎麓稍微用些力,从被他抓住的肩膀开始,女孩一点点化作纷飞的碎片,彻底地,破碎了——
碎片从黎麓的手边飞起,最后飘舞到整个岸边,白色的,如同缤纷的雪花。
梦幻般的美丽景象,但给黎麓带来的却是刻骨铭心的痛苦,与坠落深渊般的恐惧。
“雪儿——”
这样惨叫着,黎麓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