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艘护卫舰已经换上星马台海军的灰色涂装,舷号为01,代表星马台海军最大最强最新的战舰,舰船即流动的国土,登上01号战舰就等于出国,而舰上的海军下船也等于出国,所以近江边检在码头上设了一个小型的边检站,给护照盖出入境章。
傅平安拿出护照,盖了出境章,登上军舰,这艘军舰的临时舰长是一名从东海舰队抽调的海军上校,这属于高配了,我海军序列中,056护卫舰属副团级,舰长通常是海军中校,随着近几年下饺子式的扩编,056的级别可能会降为正营,少校就可以担任舰长了。
上校舰长很年轻,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子,胸前姓名牌上写着他的名字:邓和,傅平安先敬礼,后握手,忍不住开玩笑道:“邓世昌和郑和在您这儿合二为一了。”
邓和哈哈大笑:“他们都这么说。”
在这艘舰上,傅平安才是真正的主人,是掏钱的甲方,二十名星马台海军官兵听从他的号令,而中国海军只是负责培训的乙方,但是舰艇又是特殊的地方,舰长具有最高权威,这是自古以来的航海传统,所以傅平安自愿将权力交给邓和,但只限于航海事宜,其他涉及到政治军事的问题,依然要具备星马台王室顾问和少校军衔的傅平安做主。
汽笛长鸣,挂满旗的护卫舰出海远行,他们先从淮江入长江,再从上海吴淞口入东海,沿着海岸线南下泉州,走的是当年郑和舰队的路线。
这是一次浪漫而特殊的旅行,虽然是近海,但也找不到手机信号,正好减少许多骚扰,能静下心来读书,只是舰艇吨位小,少不了颠簸,把同学们颠的苦胆都要吐出来了,深受晕船之苦。
同学们住的是舰上的军官舱室,男女分开,傅平安和老董还有另外几个男的住一起,邵教授年龄大,邓和将舰长室让给他住,并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愉快,水兵们也开心得很,航海是很苦的工作,舰上多了几个女性,虽然是女博士,但也是女人啊,大家干活都有劲了,还经常开个联欢会什么的,枯燥的旅途变得有意思起来。
军舰比邮轮的航速快,在泉州港补充了燃油淡水和食品后,邵老受不了晕船之苦,在两个学生陪同下登陆转飞机去了,01号直奔海南岛,准备在三亚稍停,穿过西沙、南沙,下一站越南岘港,星马台是东盟国家,去越南泰国马来西亚菲律宾都很方便,这也是郑和走过的路线,暹罗、苏门答腊,爪哇、苏禄这些古名对于历史博士们更加的熟悉。
老董有一个短波收音机,别人的手机找不到信号,他的收音机却能听到外台的波音,他拿这个是练习英语听力的,有时候却能听到一些新闻联播上不说的事情,他听完一段外电播报,神神秘秘对傅平安说:“外媒报道,解放军北海东海南海三大舰队主力军舰云集三亚军港,这是要搞大事情啊。”
傅平安说:“可能要搞军事演习。”
老董说:“又要吓唬湾湾了么?”
傅平安说:“不像……”
正聊着,一名水兵跑来传信:“舰长请您去舰桥。”
舰桥就是军舰的指挥所,傅平安来到舰桥,邓和与萨致远已经在这了,舰长先向傅平安通报一则信息,海南三亚海事局发布南海海域军事演习的航行警告,从五日早上八点到十一日八点,南海相关海域进行军事活动,禁止船只驶入。
“我们的路不通了。”邓和说,顺手在海图上画了一个大圈,“禁航区域很大,我们不能去西沙和南沙了,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向西,沿着越南的海岸线走,还有一条是向东,沿着菲律宾的西海岸走,此外还有第三条路,但是比较危险,需要征得你和大家的意见。”
傅平安感觉到气氛有些凝重,便道:“老邓,致远,有话就直说吧。”
邓和看着他,严肃起来:“傅平安同志,战争一触即发。”
傅平安想到老董听来的外电报道,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南海有事。”傅平安自言自语道,他只知道菲律宾搞了一个什么南海仲裁案,没想到闹得这么大,已经到了战争的边缘,可国内新闻还是一片风平浪静。
邓和说:“目前美国海军的里根号,斯坦尼斯号两艘航母以及宙斯盾驱逐舰、护卫舰等十艘军舰,一百五十架战机,已经抵到南海家门口了,我们的三大舰队齐聚南海,空军和二炮部队也进入了战备状态,大批预备役被召回,这是准备打仗的节奏,这场大演习,我和致远本来应该有份的,现在却置身事外,你能体会这种心情么?”
傅平安说:“舰长同志,你有什么想法?”
邓和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既然执行送舰任务,就不可能半途而废,这艘舰是星马台海军的财产,舰上有星马台的水兵,有平民,我也不能裹挟着他们去冒险,但是既然开着军舰来了,不参与一把,毕生都会遗憾,所以我想了一个两全之策,我们走菲律宾以东,以星马台海军的掩护身份已经侦察。”
傅平安问:“菲律宾以东距离南海太远了吧,能侦察到什么?”
邓和说:“你是陆军的英雄,海军的业务不熟悉很正常,当代海战已经不是视距内的舰炮对轰了,从二战开始,舰载机就成了主角,美国人使用航母最大的经验就是永远不要暴露航母的坐标,打仗不是海上检阅,真要开打,舰队会分散的很散,距离数百海里,航母也不会在南海海域内航行,那样等于找死,我分析,航母可能会部署在菲律宾以东,如果我们能侦察到航母的坐标,就等于把剑抵到航母的咽喉上了。”
傅平安是军人出身,听到这些不免热血沸腾,但是转念一想,军舰上还有很多平民,万一出事,自己难辞其咎。
“美国海军是不会让我们把剑抵到他们咽喉上的,如果被发现,我担心他们的核潜艇会玩阴的,一发鱼雷我们就完了,而且没地方申诉去,在电磁干扰下,我们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傅平安提出自己的担心。
萨致远说话了:“说是侦察,其实成功的概率很低,茫茫大海,一艘三百米长度的大船跟沙滩上的一粒沙子没太大区别,卫星和飞机都看不见找不到的,我们一艘军舰的雷达也很难找到,即便真的遇上了,美军也不会轻易击沉一艘友邦的军舰,我们是开着AIS的,就是船舶自动识别系统,他们能看得到我们,虽然在近江出港的时候也没藏着掖着,但是从间谍把情报发回去到中情局分析完毕分享给太平洋舰队需要多长时间,我觉得不应高估美国人的效率。”
傅平安心情复杂,他知道此行的必要性,也知道此行的危险性,美国人绝非善类,当年所谓的误击我驻南大使馆就是明摆着的挑衅和试探,两军对峙紧要关头,一艘第三国军舰突然出现,难保不引起美国人怀疑。
邓和的反应也让他有些怀疑,很难说这不是一早就计划好的事情,利用送军舰的机会进行侦察,特地安排了一位海军上校,而且时间挑的那么巧妙,路线走的那么恰当,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设计好的。
但他无法证明这一切,就算是一个阴谋,他也只能认了。
“我建议,把他们送回三亚。”傅平安说,“他们是平民,没必要涉险。”
“一来一回,来不及。”邓和说,“但我赞成你征求他们的意见,如果他们不愿意,那我放弃。”
“最后一个问题。”傅平安说,“我们是孤军作战,还是有后援?”
这话问的有技巧,其实傅平安背后的意思是,这次行动是邓和自己的主意,还是得到上级的授意。
“我们是星马台海军01号护卫舰,如果我们在海上遇险,可以向任何国家的任何船只求援。”邓和给了他一个答案。
这意思就是行动没有上级的授意,出了问题要自己承担,军舰被击沉和邮轮触礁沉没可不一样,被鱼雷击中三分钟之内就能沉没,连救生艇都没上就完蛋了。
傅平安返回舱室,召集同学们,将舰长的意思转达,出人意料的是,每个人都坚决支持走菲律宾以东,会会美国人的航母编队。
做出这个决定,除却爱国情操之外,同学们的无知善良也起了很大作用,他们虽然是在读博士,但只限于历史这方面精深,其他领域并不比别人强,大家对于美国人的认识,尤其对美国军人的认识,往往来自于电影,壮志凌云太阳泪,拯救大兵瑞恩,美国军人英俊潇洒,拯救世界,简直就是正义的化身,光明的使者,而且海军是最君子的军种,不会像陆军那样乱来,所以大家觉得没什么危险性。
傅平安又征求了星马台水兵们的意见,当然傅平安没提侦察的事儿,只说南海禁航,需要绕路,水兵们没有任何意见,他们只服从命令。
每个人都斗志昂扬,只有傅平安惴惴不安,全舰所有人中,唯有他是经历过战火考验的,知道战争的残酷性,战争是什么,战争就是敌对双方人命和物资的交换,你吃我一个砲,我吃你一个車,庙堂之上的人运筹帷幄,操控的棋子却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一个个平凡的家庭。
傅平安找到邓和,提出唯一的要求,他重复了三遍:“不要开火,不要开火,不要开火。”侦察可以,但冒用他国军舰的名义与美军发生冲突,这既不道义,也不明智。
邓和说:“我们当然不会主动挑衅,056型护卫舰是近海轻型护卫舰,在航母编队面前连一战的能力都没有,放心,我们只侦察,不开战。”
意见统一了,01号护卫舰劈开波浪,向东进发。
此刻的南海海域,,两军对垒,战云密布。
如同邓和舰长预判的那样,美军突然撤离南海,只保留三艘驱逐舰,但也没有进入九段线,而是紧贴菲律宾近海戒备,这并不是逃离,而是开打的前兆,航母的作战半径是舰载机决定的,必须拉的远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同时打击对手,两个航母编队突然消失,无线电静默,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太平洋的哪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