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强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只是在成长的错综复杂里渐渐丢失,甘愿平庸,唯唯诺诺,不服输的嘴硬与不认理的勇气都打磨的圆滑世故。
生活就是一部越演越熟悉却越烂的泡沫剧,剧情跌宕起伏结尾圆满遂愿。所有的生活都是一个样,要么过,要么难过。
再美丽的剧情,也只是委曲自己来取悦别人的工具。
你是否还敢选择安静?坐在无人的霓虹下?听一听心跳的声音?
年少的两个少年,扭打在一起,像两朵云,聚合散去,无影无踪。
天空足够大,大到容忍很多人的寂寞。
小时候,这三个字的分量与心情一样的重。我们没有突起的肱二头肌那么大的力量,但我们却有倔强的勇气。天真幼稚的外表掩藏不了内心的蠢蠢欲动摩拳擦掌的小小倔强,在没有利弊只有对错的孩子心里,那份源自本能的对胜利的渴望,对支撑着他们的梦想。
但是倔强又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得到最容易失去最难挽回的东西。
但那又怎样?像一棵草一样,倔强的活着,享受在风里摇曳的阳光!
……
一边飘被打的张口结舌,浑身颤抖,半天才又喊出声来。
一边飘站起来嘟嘟囔囔骂骂咧咧的,又。
……
一个像夏天,火辣;一个像冬天,冰冷。
两个少年又扭打在一起,不顾一切的挥舞拳头,蹬踹双腿。一边飘夏天的脸上不一会就鼻青脸肿灰青单调,苏亚冬天般洁白的身形也衣衫褴褛不堪。
夏天和冬天都受了伤,嘴角挂着鲜血,精疲力竭,不顾秋天和春天们的劝阻,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仿佛冬夏死也要拼出一个谁更冷的第一,当然,冬天胜利了。
它用白色,安静了一切。
冷,是一种自内而外的气质。热,是一种自外而内的浮华。
苏亚拧着一边飘一只手把他翻在地上,拽着后脑勺的头发往地上磕了几下,鲜血从鼻子嘴里冒出来,混在泥土里,粘满了那张刚才还吊儿郎当不屑的脸。
“疯了!疯了!苏亚疯了!”孩子们诈唬咋舌。
“这孩子疯了!”路过的大人赶紧停车劝架。
“闭——嘴——我X你全家!给我闭嘴,听见没有!你再骂一句,我弄死你全家!”苏亚喊了最后一句,声音混在远处拖拉机嘟嘟声里,散在所有人的耳朵里。
朋朋站在苏亚背后,看看苏亚,看看一边飘,又看看周围的大人同学,嘴里叫着“苏亚别打了,别打了!”
一边飘果然不再叫嚷,苏亚从他后背后站起来,背上书包,拍了拍身上的土,蹲在趴在地上的一边飘脑边,“回去好好洗洗脸!脏!”
拉着朋朋从人群让开的缝隙里头也不回的向家走去了。
他俩的战争,把路旁刚刚合上的野花也都吵醒了,争先恐后的怒放着,观看着这枯荣一季也很难遇到的热闹。蜜蜂嗡嗡的,头上的飞虫轰隆隆,起舞的鸟儿成群结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也不浓的血土腥泥味。
一边飘鼻子冒着血泡的,从地上跪起来,又崛起那个裤子都退到了裤裆的屁股,慢慢的站起来,摸着脸哭着,往相反的方向一个人走去。
那赶来的几个大人,发挥大人的权威的把那些堵在路上的学生撵散了回家。嘴里直说着“这孩子下手太狠了,太狠了……”。
朋朋拉着苏亚就像牵拽着一头正全神贯注地吃着一片嫩草的老牛,真是牵着不走,打着还倒退。
苏亚回头看了看散去的人潮,嘴角露出轻蔑的一抿,整理了一下衣服,头也不回的跟着朋朋一如往复的回家了。
“朋朋,我觉得我刚才那种自由强大的力量又回来了,你摸摸我的胸口!你摸摸我的手!”苏亚把朋朋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
“没死,还跳着呢。”
“滚。”苏亚追追打打的和朋朋跑向了远方。
一边飘俩手举着按在脖子上的脑袋,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血一块地,时不时回头看看消失在路尽头的苏亚,骂骂咧咧声托着荡在地上的书包声朝着相反的方向,一步一回头的走去。
“苏亚,你怎么下手这么狠呀?”朋朋小心的问着头看向天空的苏亚。
“狠?哪有。“苏亚轻描淡写的像是天边一直在的那乳白色的月亮。
“很狠了!你看你打的一边飘满脸都是血,不要命似的。”朋朋心有余悸的担心起一边飘的伤势来。
“我是不要他的命,又不是不要自己的命。那是因为他欠打,我早听说过他在学校……不讲理。他敢打你,还骂我外公……一点也不狠。”苏亚可怜的看着朋朋那留有五指印的左脸,“没事了吧,别再红的回家被发现就坏了。”
“放心吧,我就说被蚊子蛟了一口,自己打偏了。”
“哈,这么说,你比我更狠了,对自己下手都这么狠。”
“哈……还是你狠,那么多人,再加上那不讲理的一边飘,你都不害怕,刚才你打他的时候,那就跟疯了的牛一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乱撞乱窜,十个人再加十头猪再加十头驴都拉不住呀。”
“有什么好怕,大不了两败俱伤。”
“但是,他们……人多……而且……万一以后他再找人来找咱们怎么办?”朋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回头看了看刚刚惊心动魄的战场。
“跟今天一样,冲着带头的打,擒贼擒王打蛇打头,外公说的呢。实在不行就……往死里打呗”苏亚若无其事的挑了一下眉,耸了耸肩,
阳光还未完全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月亮就过早的已经爬上了天空,藏在云层里,好似千呼万唤才羞涩的露了个头。
苏亚虽然嘴上说的轻描淡写不值一提,但毕竟这也是自己有生以来打的最狠的一次,苏亚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该动手,但内心深处不免还是担心被外公外婆知道。如果那样,苏亚宁愿自己被打的皮开肉绽也不愿意给外公外婆带来麻烦。
但是,在亲情身边还有友情,他无法忍受朋朋被别人欺负,他觉得作为朋朋的好朋友,却目睹着朋朋的无助那也是一种无言的侵犯,比打人者更可恶。
他没有想过自己会受伤,自己会被老师批评成坏孩子,他甚至都没有想过就拿出了盒子打了上去,那一刻,他只是觉得他应该这么做,不得不这么做,他要报仇,他要释放内心深处的压抑和恐慌,他不允许别人因为自己的错误而让家人蒙羞受辱,他不愿意去解释更不喜欢动嘴去啰嗦,动手,这才是最直接有效的方式。
不言而喻的大道理就是,亲人神圣而不可侵犯,否则,兵戎相见,不是死活就是俱伤。
他也希望那些过路人没有看到他的狼狈不堪,他还希望别人会以为他们只是闹着玩,他是他们没有,因为他自己就不是在闹着玩。他走在路上,任汗水汤过脸颊,一点也不在乎,那种来势汹汹的幸福感遍地开花:明天眼看就要毁了,外公外婆老师会兴师问罪,但今天的任务还是要完成,动手动手动手不得不动手。
没人真正懂得他小小内心的包袱,有时他需要付出所有的勇气来扞卫爸妈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有时他要牺牲一切来保护最亲的人不受一丁点的污蔑,有时他要用很多个白天很多个黑夜来努力扮演“坚强”,演的稀松平常,波澜不惊。
那种不为人道的年少孤独,那种不可言说的挫败,只有夜阑人静时,蹲下来拥抱自己那一会的温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