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没有吵闹声,没有车水马龙,就连路灯都略显单调。
杂乱又干净,渺小又庞大,错综又整齐,就连一棵树都站在属于它的位置上。
雨后泥土的芬芳嫩草,田野的清新空气,扑鼻而来。成群的小鸟,逗留在电线上,飞过屋檐房尖,消失在树上一个一个的鸟巢里。
地面汇聚的水流带走了大地的燥热与天空的灰尘,一切都干净的那么纯洁,氧气丰沛而又清甜让人窒息。
雨后的土路上总有一群小孩子,三五成群的在路边玩耍,满手的泥巴,堵截一条一条的水流,揉捏一块一块奇形怪状的泥巴,有的扔在墙上,粘在那里像个小泥怪兽。有的做成碗状,摔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而碗底也被摔出了一个碎开的圆洞,被大力摔裂出去的泥有的粘在裤子上,有的粘在脸上。一个一个的摔,摔响一个,再重新揉捏,再摔一个。有些女孩子则把一个一个的泥巴,学着妈妈的样子做成了窝头的样子,排得整整齐齐的。
………………
那些悠远而又身临其境的声音,像一个催眠师,麻醉着我的回忆。
而我,却束手无策,呆立在一个房檐下,笑了笑,多想喊一声“等我会,我也来玩了!”可是,他们还是孩子,而我已经成了大人。
大人,大,大到撑的起一个家,却无法拥有一个孩子的勇气,揉捏一个泥巴的能力。
…………
“外公外婆,快过来看!好大一只蜗牛!它的小牛角都露出来了!”苏亚脸贴在树上,像是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鼻子。
“下雨之后就会出蜗牛,它们都出来喝水了。”外公凑过来,“这只蜗牛确实不小!你看那重重的壳压的它都气喘吁吁的了。”
“气喘吁吁?它有鼻子吗?我怎么没看到。它怎么气喘吁吁呀?”苏亚把脸贴的更近了,都快碰上了蜗牛的小牛角。
“你外公是说它累的上,你背个大书包你不累呀?”外婆无心观看一个蜗牛,把外公往里挤了挤,让一个拉满浇地机器水管子的拖拉机开过,“苏亚,你书包呢?”
“在学校里呢……”苏亚用手碰了碰蜗牛的小牛角,蜗牛一下子把两个小触角缩了回去,“外公,蜗牛壳里装的是什么?”
“蜗牛那是背着它的家,它的所有家当都在那重重的壳里呢,吃的,喝的,睡觉的时候就把身子缩进去,在里面睡觉。”
“苏亚你书包在学校没事吧,别让别的孩子给弄乱了。你跟人家打架,他们再使坏怎么办,要不让你外公打个电话,让你老师收拾一下?”外婆站在树冠外面盯着这一老一少,围着一棵树看个没完。
“没事!外婆,朋朋一定会帮我收拾好的。”苏亚抓着那个大蜗牛的壳,把它放到地上。蜗牛的小牛角和整个身子都缩进了一圈一圈的壳里。
“这边还有一个大的!”外公也抓着它的壳放在苏亚那个蜗牛旁边。
“外公,这个蜗牛的牛角可以一个长一个短呢!”苏亚用手碰了一个那个大胆的蜗牛,碰这个牛角这个缩进去,碰那个牛角那个又缩进去,这让苏亚想起了天线宝宝的头上那两个天线。
“我先家走了,收拾收拾,你领着孩子看会就行了。”外婆叫了一声老黑,老黑转身跟着外婆回家了。
“蜗牛蜗牛,先出角后出头!蜗牛蜗牛先出角后出头!”苏亚不停的念着咒语。
“苏亚这悄悄话还挺管用呢,还真出来了。看看它俩谁跑的更快。”外公凑过身来,一老一少的蹲在地上盯着一大一小的蜗牛。
一只蜗牛的两个小牛角不停的寻找方向,撞在另一只蜗牛壳上的时候缩了一下,又探出头来爬到另一只旁边,好像和它说了什么,两个蜗牛一前一后的又朝着那个棵树爬过去了。
“蜗牛就是一个小小的旅行家,背着所有的行囊,不停的爬呀爬呀,寻找自己喜欢的地方。它们呀,一辈子也没有一个固这的家,身上背着的就是它自己的全部,走到哪,住到哪,坚强的向前爬呀爬。”外公手扶着那棵树站起来,抬头看了看树冠里的阳光。
“但……它爬的太慢了,万一来一辆车,轧到它们怎么办呢?要是我不小心再踩到它,多可怜。”苏亚小心的,一手一个抓起那俩蜗牛又放到了那棵树上。蜗牛没有及时粘到树上,苏亚又保持动作一会,等到蜗牛粘到树上掉不下来了,才松开手。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蜗牛有蜗牛的生活,它有它的世界。你想想,蚂蚁也是一步一步往前走;青蛙比它快,一米一米的向前跳;麻雀比它们都快,一飞很远很远。如果你让蜗牛和青蛙一样跳,它就不是蜗牛了。你让麻雀和蜗牛一样慢慢的爬,那不得气死它呀。蜗牛有蜗牛的大地,小鸟有小鸟的天空,小鸟飞的再快也飞不出天空,蜗牛爬的再慢,也会到达前方。所以呢,苏亚也得一步一步踏踏实实的往前走,不急不躁,坚持不放弃,才能走到远方的。”苏亚静静地听着外公的话,静静的看着两只蜗牛并排着向树上爬去。
蜗牛没有翅膀,也不会飞,但是可以爬上大树去拥抱天空,苏亚心里好你懂了什么。但总觉得如果让自己牵着蜗牛去散步,他是肯定作不到的,因为他要跑起来,才能追上前面走的更快的爸爸妈妈。
“外公,乌龟和兔子赛跑,乌龟最后赢了。如果乌龟和蜗牛赛跑,最后谁会赢呢?”
“蜗牛和乌龟赛跑?”
“对呀,它俩一起跑谁会赢呢?我觉得蜗牛也是不会偷懒的。那样的话,乌龟会不会觉得自己比蜗牛跑的快,也会像兔子一样偷懒,最后失败呢?”
“这个呀,不是比谁快谁慢,而是比的谁更有耐心,谁更能坚持。坚持才是胜利呢!”
苏亚以前觉得自己是一只乌龟,爸妈是那只可爱的兔子,他多希望,爸妈也偷懒一下,好让自己追上。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更像蜗牛了,甚至都不如乌龟跑的快。
…………
心有牵绊,翅膀再大,也飞不到远方。
但那些牵绊,正是我们背负的家人和生活,我们抛不掉。
只要有亲人,我们就不可能过的无拘无束。
…………
“汪……汪……”老黑从远处跑过来,咬着苏亚的裤腿不放,往后面倒退。
“苏亚,好了,该回家了。咱家园子里也有蜗牛,你外婆呀,不知不觉就养了一园子的蜗牛呢。”
“真的?咱家也有?”
“肯定呀,蜗牛和蚂蚁,和麻雀一样,到处都会飞,它们不只会爬树,也会很聪明的像燕子一样,找个适合自己的地方,作为自己家。咱家园子里,有麻雀,有燕子,有蚂蚁,有青蛙,那些小小的蜗牛就藏在菜地里呢。这一下雨肯定也都出来享受这凉爽的天气了。”
“外公,咱快回家吧。我饿了……”
“好好好,但是回家不能欺负蜗牛!”
“我知道的……”苏亚刚想走就拽过老黑的耳朵,把它推进外公怀里。
“又欺负老黑!你看它叫的呜呜的,气烦了它小心又叼跑你的鞋,早上让你找不到了。”
“外公你抱它一会……”
“啊,臭小子!欺负你外公!”
说时迟那时快,苏亚一脚踹在了那棵小树上,树叶上的雨滴哗啦一下全掉下来了,淋的外公和老黑一阵激灵。
老黑以前就被苏亚骗过,反应当然要比外公快多了,在雨滴还没淋到毛上的时候就嗖的一下窜出去了。回头对着外公叫了几声,去追逃跑的苏亚。
“啊,外公!你看那俩蜗牛掉下来了吗?我忘记它们在树上了。”苏亚跑出去很远,一个回头差点和老黑撞在一起。
“在呢!粘的可比胶布紧的多了!”外公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收拾了一下草帽和雨衣,从树下走进阳光里。
别看老黑老了,但在后街乃至全村绝对是老大级的人物,谁家狗和别家狗打仗了,只要老黑一汪汪,那俩撕咬的狗肯定立刻散开,各回各家门口。如果再早几年,老黑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一靓女级的!
苏亚在前面跑,老黑一会就超过它去了,回头对他汪汪。苏亚就耍赖停下假装转身向后走,老黑就立刻又追过来。苏亚一跑老黑就冲到苏亚前面去,苏亚借机转身加速,老黑刹车,调头,转身,加速,一串漂亮的规范动作,一会就又超过苏亚去了。等到苏亚再玩这把戏的时候,老黑就蹲在前面,不再上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