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流沙,风中落花。
阿初,我怕你会放下……
我怕,因为你放下了,就是生无可恋、人生无望之时,你是否会如流沙落花般消逝无踪……
——
百里初泽之名,泽被天下,幸驭苍生。元泽之名即初泽之意。
而百里初,是你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阿初,你根本就没有名字。
阿初,你不知道自己是谁,你只知道你不是初泽,也不是元泽。彼之诞生之地,人间地狱。
十年非人非魔、行尸走肉的生活,让你对自己是否还为人的的想法产生了深刻又无力的否定。元泽可以沉睡逃避,而你再逃避,就是思想消失,灵魂灭亡,就是——死亡。你选择奋起,选择了非人地生存下去。在你眼中,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在十年漫长的寂静的黑暗中,你终归有时间去怨恨那些给你如此命运的所谓人。那些给你抗拒不了的、无法改变的,让正常人溃败逃避的命运的所谓人,才是假的兽,真的魔。最后在漫长至绝望的黑寂中,拥有独立思想的你成了现在的百里初——世人眼中权倾天下、美艳入骨、荒淫无道的摄国公主,秋叶白眼中阴狠残忍又拥有绝对武力的初殿下。
原本,冰冷的雪原永远开不出繁花,黑暗中的生物永远不会有色彩。宿命让百里初和秋叶白相逢。不问缘由,莫探前尘。若无聚点,怎能相识。若无缘分,何来纠缠。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天意,终会为这场宿命里的相遇,染了彼此一生的相思,惹了彼此一世的情愁……
初殿下,你的眼中,小白因缘巧合成为你的解药,然后成为你已无趣的人生第一次觉得有趣的玩物,最后在你心中,小白扎了根,成为你的爱人,虽然你只说中意,还没有更深的喜欢。但是不可否认,当你用自己最在乎的身体为小白挡火雷的时候,你已经把小白看得比你自己的“活着”更重要了。那么是从哪一刻开始,你的苍白变成了热烈?
我知道的。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淮南的街头,你和小白如同普通的一对小夫妻逛街,小白第一次喊了你的名字——阿初。在你心中,她喊你名字,是对你做为一个“人”的肯定。无关身份无关权势,返回最本质的人的属性,你——一直渴望成为一个正常的人。那些真实存在的无法忘却的记忆,似无法愈合的脓肿伤痈,总是时时疼痛入骨髓,提醒着你非人的过往。
脓肿伤痈,需要割开皮肉流出脓水剜去腐肉才能治疗愈合。于是,也是在淮南的街头,你第一次开始叙说你曾经的故事。分明是不想碰触的记忆,可是你痛得太久,闷得太久,其实你说出来不是希望有人能分担你的痛苦的,已经过去的痛也不能分担,你只是生出了一丝的希冀,希冀面前这个曾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挡在你面前的人能了解你的过去后还能接受你,你希冀要和眼前的人生出更多牵扯纠葛,甚至永不相离、永不相弃。天涯太远,一生太长,这是你第一次想要去终结你了无生趣的人生。
繁花盛极必有落,筵席欢尽终须别。陌路尽头,淮南渡口。该走的谁也无法挽留,该来的谁也阻止不了。在那渡口分别的一刻,阿初,小白的离去,让你第一次发现你黑暗的心里轻轻地走进了一抹色彩。
阿初,你可以鄙视元泽的蠢笨和单纯,但是不能阻止小白将元泽放入她的心中。善良又美好的阿泽,谁人不爱。你开始害怕了,害怕小白会爱上别人,害怕你的人生会失去唯一的色彩,于是你设计了小白得到她的身体。
你说你不怕也不在乎小白恨你。但是在司礼监的湖边,小白连恨都不施舍给你。虽然她还不晓得自己到底喜欢的是谁,但是作为一个正常的女孩子,她失望于元泽的欺骗,愤怒于你的设计。
可是你还是忐忑了,于是你不惜让小白打得你濒死……你说你和小白在不一样的坏境生存到了今天,是一样对自己狠。你用对自己更狠换来小白的些微心疼。之后又用身体挡火雷换来小白愧疚怜惜。可是,心疼和愧疚还不是不离不弃的爱。
秋家荒芜的梅园,此时相思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小白的心中,依然没有答案。
小白,你是否还记得你在被阿初算计了清白后,你对元泽说过的很重的话:“让百里初离我远点,我不想再看见他……”元泽答:“待到小白施主你远离这是非尘埃,珍重安好贫僧必倾尽一切,亦不让阿初再出现在施主面前。”
小白,如果你的答案是喜欢纯净而美好的阿泽,那么,刚刚走出无尽荒芜寂寞黑暗的阿初,是否会更绝望?磨难如此之久,人生如此苦短,得到过温暖又失去,比从来没有得到过更痛苦!到时,阿初,四海八荒,身欲归何处?九幽十地,何以寄生魂?
小白,小白……若你要和阿初相忘于江湖,你接下去的一生,再行不知多少的路,走不知多少的桥,喝不知多少酒……你的心,是否会一直停留在你正当妙龄的十八岁,去怀念一个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深深喜欢过的人。
此去经年,繁花岁岁,江月年年,却应是,良辰美景欲虚设也已不可得。
------题外话------
写得真的很好很好,感动,谢谢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