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云娇很快就坐车来到西南医院。进医院之前,她吩咐助理,“就在附近找个酒店,今晚的饭局取消。”
与此同时,沈谦收到了一条周茴发来的短信。她告知他章云娇在不久前到了重庆。
他回拨给她,劈头就问:“怎么回事?”
那边的周茴:“据说是临时出差。你那里……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沈谦看着窗外,“她最近对你施压没?”
“除了拦下我两三个单子,其他还好。”
“嗯。你手边如果没重要的事情,订最近的机票来一趟重庆,具体位置我会告诉你。”
“为什么?”
沈谦低沉道,“做戏要做足。”
周茴沉默几秒,挂了电话。
几分钟后,她发来短信,告知他自己已经订好三个小时后的机票。
周茴是个识时务的女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沈谦很欣赏她。
只可惜,她和章云娇流着相同的血。
——
不速之客很快就到来。
病房里只有沈谦一人,章云娇进来时,他显得很从容,表情客套。
“章姐。”
章云娇拿着包包走到病床前,沉着脸,一言不发。半响后,“和谁打架了?”
她探究的目光在他的眼角及嘴角处逡巡。
沈谦扫过她逐渐松弛的脖颈,而后轻笑着解释:“一点小小的纠纷而已。”
“小小的纠纷?”她却莫名火大,将包包扔到他身上,“谦子,你是成年人了。现在这个阶段对你来说多么重要你自己清楚。重庆有什么吸引住你了?嗯?”
吸引到你连着一个月都可以对公司的情况漠然无问。
他不慌不忙:“我来重庆是为了公事。”
“那个寻人启事是怎么回事?”章云娇忽然问。
“一个熟人托我放上去的。”
她嗤笑一声,“周茴也这么说。你们串通好了?”
“没有。”
“那个孩子很像你。”
沈谦很从容:“只是巧合。”
他的态度很淡,也不像说谎。饶是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章云娇都不得不相信他的说辞。她给自己倒了杯水,润好喉咙后,缓慢开口,“你和周茴,什么时候好上的?”
沈谦盯着输液瓶,口气不咸不淡:“没多久。”
“她哪里好?”
“章姐是要替她把关吗?放心,她很好,我很喜欢她,会好好待她的。”
章云娇冷笑一声:“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沈谦,你怎么可以和她在一起?”
沈谦挑挑眉,说:“男欢女爱,感觉对了。主要是年龄适合。”
这话戳中了章云娇的痛处。她干笑了两声,讽刺道:“谦子,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鸟的翅膀再硬,一旦没了羽毛,也飞不起来。”
片刻后,她的语气恢复平常:“过会儿我去饭店端点汤过来,你好好养伤。”
沈谦不疾不徐地:“我要腾出半年的假期休息。”
章云娇表情微僵。
出门之前,她柔声说:“也好,玩累了就回来。”
——
半夜十二点左右,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麦穗从睡梦中醒来,拿过一旁的手机,发现有两个十分钟前的未接来电。这款新手机她还不太会使,划了半天后才解锁;之前的电话卡也不在了,她只好将原先那张装进去。
这张电话卡没有存沈谦的号码,可她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她翻了个身,回拨。
“嘟嘟”声后,那边响起了沈谦清晰而低沉的声音。
“醒了?”
“嗯,这么晚打电话……”
她的话还没问完,就被他打断,“我想你了。”
“想我还半夜打电话来骚扰人?”她假斥。
夜晚的感官尤其敏锐。她能够清楚地听到从电话那边传来的规律呼吸声,带着沈谦特有的男性魅力。
她捂着另一边发烫的耳廓,糊声说:“那我明早再来看你。”
“嗯……不用明早。你现在起床,开门。”
“开门?你在……”
倚在门外的沈谦低笑了两声:“嗯。”
“你怎么从医院……”她边说边掀开被子,跑向门口,期间还差点绊到桌腿,“医生让你出院了吗?”
麦穗握住门把,犹豫了几秒没将房间的灯打开。
门开后,隐在黑暗中的沈谦晃了晃手机,“我来了。”
“你身上的伤好了?”她将他拉进来,把门锁好。
转身的时候,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将她抵向墙壁,接着,腰被人握着,一具如豹子般富有攻击力的身体覆了上来。
沈谦腾出手去和她十指交缠,另一只手顺着她睡衣的缝隙伸进去,挑开边缘。
“锦竹睡在隔壁……”
他根本不打算停:“你声音小点。”
大汗淋漓,濒临死亡。
一点半左右,浴室的灯亮了起来。
她坐在小凳上,握着莲蓬头,仔细替他擦拭身体。“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的?”
“搭顺风车。”
“谁的?”
沈谦顾左右而言他:“你今天做的排骨汤很好喝。”
麦穗看了他坚实的背部一眼,也不回避:“你刚才进门的时候,身上有一股很浓的香水味儿。”
“……”
她一言不发地替他擦干身体,把干净内衣裤递给他,“穿好衣服再出来。”
几分钟后,沈谦掀开被子,从背后抱住她。“我搭的一个合伙人的车。她叫周茴,我和她只有利益牵扯。”
麦穗翻过身,面对他。他英挺的眉毛纠结在一起,表情严肃。
“……我还没深度盘问,你这么快就招了?”
沈谦松了口气。
“这其中的事情很复杂。你只要知道,我只认你一个女人就行了,其他的别管。”
麦穗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问他:“什么时候走?”
他握住她的手,“再过几天,我这里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好,我等你。”
这次,她希望他能陪着上路。哪怕路上再多艰辛,也无法击垮她了。
——
章云娇才来重庆两天便回上海去了。除了那次,她没有再见过沈谦。这让刚来重庆的周茴失望又松了一口气。
戏还没演成,当事人就撤退。周茴心情很复杂。
三天后,章云娇收到了沈谦从重庆寄回来的礼物。一款端庄的玉镯子,很适合她这个年龄的人戴。
这天正好是她三十八岁的生日。有心的人给她办了一个很大的生日宴,各色名流聚集在一起,谄媚地和她搭话。
衣香鬓影、俊男美女,喧闹的四周,衣服和化妆品堆起来的厚重伪装。她执着装香槟的杯子,站在一堆人中,笑而不语。
那晚过后,章云娇再也不敢熬夜,遣人找了几个营养师和美容师候在一旁。与此同时,她将养的小情人都给遣散,不再纵乐。
她要专心等着属于她的东西。
这天,重庆的天蔚蓝而澄澈。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余向东提着那个深紫色的包,随着人流进了火车站。
之前遇到的那个棒棒一眼就认出了他,“你要回云南啦?”
余向东微微点头。
“你老婆呢?”
“没找到。”
棒棒啧了一声,“也好,赶紧回去重新找个老实本分的婆娘。”
余向东没说话,大步朝售票厅走去。进售票厅之前,他看了眼之前斗殴那个地方,面无表情地回头。
这个时候买票的人很少,余向东木着一张脸杵在队伍中,衣服早就皱得不成样子。
买好票,离发车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他趁着这个时候,从包里拿出一桶方便面,找到供应开水的地方,匆忙泡了,蹲在树下“呼哧呼哧”地填肚子。
上了火车后,余向东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他是被硌醒的,兜里那个木雕掉了出来,把他的大腿硌出一个印子。他揉开眼睛,拿着木雕看了会儿,准备将它扔出去,却发现根本无法开窗。
余向东想了想,终究还是把它揣回了兜里。
——
“这航班也太少了……”下了飞机,薛路抱怨。
锦竹和他并肩走着:“有得坐就行了,没让你东转西转地你就谢天谢地吧。”
“说得也是。”
一旁的麦穗有点昏昏欲睡。出了机场后,她坐在出租车上,任由沈谦给她按摩太阳穴。
后面一辆车坐着薛路和锦竹。锦竹这次只和田二打了声招呼,便跟着三人来到昭通。她离开重庆之前,田二正在和家里人介绍的一个女老师吃饭。
在江北机场,她一路乱瞟,最终还是没等来他。
薛路劝慰她:“别陷太深了。”
锦竹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我还没开始下脚,怎么就陷进去了?”
薛路无话可说。
几人来到稍微繁华点的市区,先订好酒店,之后来到外面吃东西。
再次来到这个地方,麦穗心里说不出的感慨。她向沈谦说起她在这里出事的经历,“那个时候我正好找到昭通来,和几个找孩子的父母同行。后来出了点事,我和其他三个母亲被团队分散了。那些人贩子经常作案的地方就在彝良县,我们被他们开车送到郊外……”
其过程多骇人,麦穗不想再提。她只是永远也无法明白,这世上的人还有如此黑心的。
那个时候,她曾经一度希望自己手里有把屠刀,挥向那个趴在一个柔弱母亲身上的恶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