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突然知道了死的感觉是什么,空洞,疲乏,痛苦。尽管在前世已经经历过一次死亡,可没有这次感觉强烈。
“沈姐姐,你快醒醒啊…我还有好多话没跟你说的,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
又是这个声音,我记得这个声音,就是她把灵魂重生的我唤醒的。耳边是低啜声,我慢慢睁开眼睛,头脑中先是一片空白,而后迅速闪过一些片段,我瞳孔放大,猛得坐起来。一旁的小菡似乎没预料到我会突然坐起,几秒后,又惊又喜地抱着我,眼泪鼻涕不自觉地全往我身上磳来。“姐姐,你醒了,终于醒了,真是菩萨保佑玉皇大帝保佑如来佛祖保佑…”
“好了,小菡,我没事了,别哭了。”我及时阻止她,我怕她再说下去,各路神仙全来保佑我了。
我突然想起昏迷前见到的那一张脸,急忙问道:“刚才是不是有人救了我们?”
小菡擦了擦眼泪,点头道:“是的,还好有他救了我们,否则我们现在就是两具焦尸了。”
我环顾四周,发现这是柴房,可是没有暮之的踪迹。“他人呢?”
“方才他说有事出去下,估计待会就回来了。”说道暮之的时候,她的脸颊出现一圈不自然的红晕,我在想暮之到底去哪了,所以没注意到她的异常。
就在这时门被打开了,一只长脚踏了进来,紧接着便是暮之俊逸的身子。他看向我,我也看向他,一时之间,四目相对。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冷漠,只是在看见我醒来后,眼里闪过一丝欣喜之情。
“你醒来啦。”
他走向我,将手中的药瓶扔给我。“这是雪参定神丸,你刚才吸入大量浓烟才会昏厥,吃了它身子会好些。”
我接住药瓶,扬起脸庞,道:“多谢刚才你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谢。”
看来刚才他是去外面寻这药丸,想到这,我心里不禁生出一丝小甜蜜。
“你救了我一次,我也救了你一次,算是扯平了,今后你我俩不相欠。”
我的心里刚对他有些好感,在听见他这么说后,又把他打回原形。“还真是两不相欠啊,不过你今天怎么跑我那去了?”我在纳闷,柴房和我房间有一段距离,他怎么知道我房间起火了?
“我本来是想去和你辞行的,没想到见着起火了,恰好便救你们出来。”
我大吃一惊:“你要走了吗?”我本来就知道他要走,只是没想过会这么快。
“嗯,我身上的伤痊愈了,再待下去也毫无意义。况且我不知道在我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是时候回去处置了。”
他抬头看着门外夜空中的一轮皎月,冰冷的月光洒在他脸上,为他镀上一层神异的光辉,他眼里透出一丝忧郁,再看过去时,已化为冷酷。
“那你多多保重,我们有缘再见。”我无法忽视他暴露在月光下的那一抹莫名的忧伤,心中的话婉转了千回,到嘴边的却是这几句。也许我们真的是有缘再见了,若是无缘,也是天命。
他没有再回头看我一眼,大步流星地走出门,转眼间,飘逸的衣角消失在门外,留在我脑中的最后一个残影,是他高大落寞的背影。
我最喜欢的一句话是:得之我命,失之我幸。对于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从不去强求,只是我不知道,暮之的出现并不是湖面的一阵涟漪,它日后在我生命中击起的,是千层浪花,是漩涡,让我不再平静。
“沈姐姐,那个人是谁啊?”
他走后,小菡拉住我的衣角,好奇地问我。
“一个朋友。”
我想来想去,把他定在这个位置上。
“你知不知道他刚才破窗而入的时候有多威风,我还以为是神仙来救我们了呢。”她回想起之前暮之救我们的一幕,小小的脸上写满崇拜。
我揶揄道:“小丫头,想嫁人了吧?看你那么喜欢他,我做主将你许配给他得了。”
她一听,娇嗔道:“姐姐坏,我才不要嫁给他,我说好要一辈子陪在姐姐身边的。”她依偎着我,我心里一阵甜蜜。
“不过,你们真的只是朋友吗?”她突然抬头看着我,反问道。
“是啊。”
“哦。”她低头不语。
有一段话,很多年后小菡才记起告诉我,她说:“姐姐,你不知道当时暮大哥抱着昏迷的你有多担心,他看你的眼神就像丈夫看媳妇一样,焦急,疼惜,担忧全都交织在一起,那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他的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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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回到住处时,发现那里已经被烧得黑漆漆,站在那里的王总管看见我和小菡回来了,气冲冲地跑过来,质问道:“你们是怎么搞的?好好一间房子被你们烧成这样,要不是我及时赶来喊人灭火,恐怕这整栋楼都要被烧光了。”
我的气不打一处来:“这火又不是我们放的,你凭什么怀疑我们?再说了,起火时我和小菡都在屋内,好不容易才逃出来,至今心有余悸。你不安慰一下也就罢了,还在这大呼小叫,果然是个千年老王八!”
“你…”他对我怒目而视,想发作却发作不了。我知道他在顾忌什么,于是抬头斜眼看着他,道:“我怎么?你是想骂我,还是想打我啊?等明日我向眉姑娘汇报,说你欺负她的丫鬟,你猜她会怎样待见你?而且啊,眉姑娘最近特别器重我,还赏了我一根珍珠项链,我如果在你这受了委屈,你说她会不会替我出头呢?”说着,我掏出怀中的珍珠项链,在他面前使劲摇晃。
他丑陋的表情慢慢消失不见,道:“今晚你们去别的丫鬟房里睡,明日再帮你们安排新住处。还有,今晚的火来得蹊跷,若是我查明有人故意纵火,定不轻饶。”
他临走前别有深意地瞪我一眼,我在他背后大喊:“如果你查出是谁人纵火,一定要告诉我,我比你更不想放过他!”
我好像听见他哼了一声,然后将项链收好,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姐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磳房去。”
“听说你那里昨夜起火了,你没受伤吧?”
翌日,我去教眉如柳肚皮舞的时候,她问道。
“幸好我和小菡及时逃出,否则今日就见不着姑娘了。”我没有把暮之救我的事说出来,既然他已经走了,我就没必要把他牵扯进来。
“能逃出来固然好,只是你知不知道为何会起火?”她的手成兰花指托平在空中,腰子像蛇一样扭动着,她学着我的舞蹈动作,尽显妖媚。
“应该不是蜡烛起火。”我记得自己睡觉前分明是把蜡烛吹灭的,那么这火从何而来?
她一转身,进入下一个舞拍。“我听老王说有人为纵火的痕迹,此事你怎么看?”
“这怎么可能?谁会无缘无故放把火在我屋里?”说到这,我突然想起之前逃生时,我曾想推门而出,只是那门怎么也推不开,像是在屋外上了锁一般。当时我没在意,现在仔细一想,此事的确蹊跷,说是有人故意纵火,想置我和小菡们于死地也说不定。“等等,姑娘说的也许是真的。”
“哦?你发现什么了?”她一向都知道我聪明。
我将那疑点告知她:“起火时我曾想从门处逃生,谁知那门怎么也推不开,想来是有人事先在外面上锁,好让我们困在房内,被大火烧死。”
她轻轻一个旋转,移到我面前,看着我,似笑非笑道:“那定是人为纵火了,我曾经跟你说过你在这里很容易受伤,让你察言观色,小心行事。没想到,你还是惹来这祸事。”
“小颜没听姑娘的话,自作自受,今后一定加倍小心。”
“知道就好,小心使得万年船。”她一个扭动,又离开我身边。“你说的这几步我已学熟,快教我下一步吧。”
“是。”
于是,整个房内呈现异样风情的肚皮舞,我教得很仔细,她学得也很认真。更让我高兴的是,她的身体原本就软,再加上良好的舞蹈基础,我只要稍微指点下舞步,她就知道如何跳,学得特别快。而且她跳起来很魅惑,那小蛮腰跟软骨似的,使这肚皮舞看上去更神秘美丽了。
不知不觉半个多月过去了,转眼间,花魁大赛将至。说起这花魁大赛乃是这镇上两年一度的大事情,每次都吸引无数人前来观摩。单凭这忘归楼里芳名远播的花魁冷茗曦便吸引了五湖四海的浪子,更何况还有秋烟和眉如柳这样的美人呢,不吸引人才怪。正因花魁大赛万人瞩目,所以每年一到这个时候,青楼里的姑娘便个个骚动不已,想方设法地在花魁大赛上出风头,上次的花魁是冷茗曦,说起那次比赛,她是技压群芳,赢得满堂喝彩。这次的花魁如无意外,非冷茗曦莫属,许多姑娘自知比不过她,但是她们没有因此受挫,反而越挫越勇,不夺得花魁之位誓不罢休。据说夺得花魁之人除了享受无尽的荣耀之外,还可进皇宫表演,若是侥幸被天子看上,宠幸为妃,从此便可飞上枝头做凤凰,也难怪那些姑娘为此争得头破血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