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感觉到稀疏的光影,能闻到熟悉的香味,还能感受到颠簸……等等,颠簸?难道说天堂是像马车般在动吗?
“君少慕,你再不醒来我就把你扔山上喂狗。”
这个声音冷冰冰的,怎么听起来这么欠揍?这世上,让我觉得欠揍的声音只有一个,那就是龙曜的声音……
突然,我睁开眼,待适应了强烈的光线后,慢慢看清身边的事物:飘动的窗帘,金黄的墙壁,还有一座冰山。
“暮之?!”我尖叫一声起来。
他的眸闪了闪,似是惊讶地问:“你刚刚叫我什么?”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叫了只有沈奴颜才知道的名字,这样的话,他会不会发现自己就是沈奴颜?就在我想着该如何回答时,他又道:“你怎么知道我的乳名?”
原来暮之是他的乳名,那他在忘归楼时应该不算告诉我假名了。我的心里生出一丝窃喜,也有了应对之策:“我是听龙浩说的。”
他没追问我龙浩为何要告诉我这个,我松了口气。
我突然发现自己是在马车上,难怪会有颠簸的感觉。“我怎么会在这?”
“我把你从那个怪物手里救出来了,你已经昏睡一晚加一上午了。”
我当然知道他口中的怪物是谁,不过,他怎么会找到那个地方?难道……“难道你特意来找我了?”我笑得比那春光还灿烂。
“不是,碰巧看见而已。”他的话毫无温度,我马上像被泼了一盆冷水,脸垮下来。“你在哪看见的?”
“古佛山里的一间小屋子。”
我顿时恍然大悟,敢情自己是被当祭品献给了月神啊?!难道说,月神就是那个怪物?不对,这其中一定有鬼。“你把那个怪物怎么样了?”
“她跑了。”
“跑了?你怎么不抓住她?”
他倒是反过来问我:“我为何要抓她?”
“你不抓住她,她又会去残害别人,你忍心见那些人无辜死去吗?”我最不喜欢看他这幅事不关己的样子,这样的他很没人情味。
他斜眼看我,面如冰霜。“我为何不忍心?他们要是有能力保护自己,也不会被残害,我又为何去干跟自己不相干的事?”
其实,我早就该明白他很冷漠,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他的世界只有他自己,他根本看不到别人,也不会在乎别人。他给自己画了一座牢,别人进不去,自己出不来,这样的他怎么快乐?
我不死心道:“那你为何要救我?”
“如果你不是要跟我一起找人,我才懒得救你出来。”他的话依旧毫无温度。
“你真自私。”说完,我不去看他,心中五味俱全。他也没再说话,车内的气温冰冷到了极点。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下来,接着,马车夫的声音响起:“两位公子,前面有个茶铺,天气这么热,你们要不要去喝点凉茶,然后继续赶路?”
我马上掀开车帘下车,他居然也下来了,不过,我始终没看他一眼。这个茶铺里人还真多,我找了一处空位坐下,他就坐在我后面。
“老板,来碗凉茶。”
“老板,来碗凉茶。”
我和他异口同声道,马上便有一个穿着麻布马褂的小二端来一碗凉茶,而给他端去凉茶的却是一位婀娜多姿的姑娘。
“公子,你的凉茶。”她放下凉茶后没有离开,而是一脸花痴状地看着他,我不屑地哼了一声,喝下一大口凉茶。
我们现在已经进了古佛山,可是不知道何时能上山,我便问道:“小二,跟你打听个事,从这里到山上还要多久?”
小二黑黝黝的脸马上凑过来,他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一黑一白形成鲜明对比。“公子,你是要上山吗?你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便会看见上山的路了,可是,天黑之前你们是赶不到的。不过,我听说山上有一伙强盗,专门打上山人的主意,尤其是你这种富家公子。而且他们经常在晚上出没,你要是上山的话,恐怕会有危险。”
我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劲,可是没多在意。
“不会的,我才不怕什么强盗,他们要是被我撞见了,我见一个打一个,见两个打一双。再说了,有武功高强的同伴在,我……”我回头望着龙曜,却发现他一动不动地趴在桌子上。“喂,龙兄,你怎么了?不会是昨天没睡饱吧……”我能感觉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声音也越来越小,然后……没有然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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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笑声吵醒的,那些笑声真难听,像是被掐着脖子的鸡发出的声音,要多刺耳有多刺耳,天知道我多想用鸡屁股堵住声源处。
“喂,别笑了!”我潜意识里说出这句话,然后听到了夹杂着笑声的说话声:“哈哈,这人真有趣,死到临头的还在说梦话,哈哈……”
死?我听到这个敏感的词,勉强睁开眼。我这才发现有一堆人围着自己,他们个个长得凶神恶煞,鼠头鼠尾,且眼放精光,像是猎豹见着了猎物。而自己被绑在柱子上,不能动弹。“你们是谁?”
一个体型瘦小的男子叫道:“我们强盗!”我仔细一看,发现他竟是茶铺的那个小二,只是,他现在的皮肤没之前那么黑黝黝了,那两排白牙也不显得突出了,但我绝对不会记错他。原来他就是古佛山上所谓的强盗,我就说之前怎么看怎么奇怪。
这时,一个女的狠狠地拍打一下他的头,骂道:“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在帅哥面前不要这么凶狠,万一把他吓坏了怎么办?!”她正是茶铺里给龙曜端凉茶的那位姑娘。
他委屈地摸着自己的头,默默地退到一个小角落里,哀怨地望望她,又狠狠地瞪瞪我,要多纠结有多纠结。
我看着浓妆艳抹的她,问:“你们把我抓来干吗?”
“当然是劫财啦。”她妖艳地笑着,视线不停在我身上转,看得我心里发毛。“还有劫色。”
我立刻警惕地看着她,只见她笑得更大声了,那样子像个鬼,恐怖至极。“放心,我劫的不是你的色,是另一位帅哥的。像你这种小白脸,我可看不上,尤其是你的小身板这么柔弱,万一在床上先倒下怎么办?你们说是不是啊,哈哈哈……”
“哈哈哈哈……”其他人附和她发出猥琐的笑声,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这次,我不要用鸡屁股塞他们的嘴了,而要用猪屁股!
我在愤怒的同时理会到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另一位帅哥?难道是龙曜?!我向周围望去,果然没发现龙曜,他是和自己一起晕倒的,如果没在这就是被关在另外的地方,搞不好就在这个女山贼的闺房里。
“你在找你那位帅哥同伴吗?呵呵,他现在可躺在我的床上,准备跟我成亲,然后洞房呢。”
我真怀疑她是发情的猫而不是山贼。
我反应强烈:“呸!胡说!他才不会和你成亲!”
她用手指抵在嘴唇下,似笑非笑:“这可说不定,我已经给他服了软骨散,他只有力气走路,根本使不出武功,换句话说,我要他怎样他便怎样。你说,他会不会跟我成亲?”最后一句话根本不需要我回答,她已经给出了答案:会。
见我不说话,她继续道:“等到了洞房时,我再给他服合欢散,保证他欲仙欲死,哈哈……”
“你身为一个女子,真不知廉耻!”
“廉耻?那是何物?你有吗?你们又有吗?”她看向其它强盗,大家一致摇头。“哈哈,既然大家都没有,我为何要有?”
“小姐,别跟这小子啰嗦了,干脆一刀砍死他,好给我们兄弟做下酒菜。”一个人提出这个馊主意,敢情他们还吃人肉?!
“今晚是我的大喜之日,我可不想见血,等明日再宰他罢。”
突然,又进来一个强盗,他道:“小姐,吉时快到了,寨主要你快点打扮好去大厅。”
“哎呀,我得赶紧去了,你们两个在这守着他,其他人随我来。”走了几步,她又回头道:“对了,我叫殷雪,欢迎你做鬼后随时来找我,我可是人鬼通吃。哈哈……”直到她消失在门口,我还能听见她的笑声。
难道说她真的要跟龙曜成亲?不行!我一定要阻止!
这里一共有两个人,一个守在门外,一个守在里面,守在里面的正是那个小二。我一边用手使劲地解手腕上的绳子,一边叫道:“喂,你是喜欢你家小姐的吧?现在她要跟别人成亲了,你不伤心吗?”
他听我这么说,撅嘴道:“我伤不伤心关你啥事,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过了今晚,你就会是一个死人。”
“今天可是大喜之日,干吗老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啊。”
他冷哼一声:“切,我才不当这是大喜之日,在我看来,那个臭小子根本配不上我家小姐!”他的语气酸溜溜的,我一听便知道他吃味了。
“啧啧,还说你不喜欢她,你的醋意都可以酸死一坛老鼠了。”我继续策他,手上的绳子也渐渐被自己解开。
“谁说我吃醋了?没有!”
在我看来,他这话跟醉汉说“我没喝醉!”时的性质是一样的,完全是掩耳盗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