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根手指无力的垂在身侧,以一种诡异的形状弯曲着,双手血迹斑斑。
“假意饶了我,让主子责罚,用心何其歹毒,毕霜,你不怕遭报应!”香莲扑上来,枯槁的手想抓霜子,很快被两个肥硕的婆子揪住头发拖回去,大力掼摔在地上:“别不知足,侧妃不杀你,已经开恩了。”
“砒霜,放火,你还有什么招,使完了吗?”霜子凑近去,有意无意展示着身上的锦缎:“报应?你不觉得,你现在就已经遭了报应了?”
香莲目哧牙裂,双眸里闪现着熊熊怒火,似乎要将霜子生吞活剥:“毕霜,你恶人做尽,坏事做绝,迟早死在我手里。”
“呵呵。”霜子浅笑如花,伸出细长如葱尖的手指数着:“是吗?等你有力气,从老刘头身子底下爬出来再说吧,他大半辈子没有媳妇儿,你呢,虽说脸上有条疤,还算是过得去。啧啧。侧妃真是菩萨心肠。”
香莲瞳孔放大,尖利的指甲突然朝脸上划过去,留下一道血痕,接二连三,混着污泥黏糊着。霜子眼前,只闪现着香莲一次又一次扬起脏兮兮的手,划过满是污泥的肌肤,血珠子溅出来,凝聚成一道长长的血痕,横竖交错在眼耳口鼻处,血污满面,狰狞可怖。
香莲“桀桀”怪笑着:“霜子,你不过也是个下贱坯子,侧妃都饶过我,你为何要逼死我?”
句句厉声质问,如鬼魅般骇人。
声犹在耳,“砰”一声,香莲瘫软的身躯,沿着墙壁滑下去,簌簌掉落一层泥灰,糊在她的前额,那里汩汩冒着鲜血。
双眼无辜的睁大,瞳孔里的光骤然暗灭。
霜子骇了一跳,转身欲走时,沈雪如浩浩荡荡带着一堆人,迎面而来。
肥硕婆子急忙迎上去:“贱婢自尽了。”
沈雪如居高临下,俨然一副当家主母风范,粉面含威点点头。
彩青问道:“为何?好端端的,都要嫁人了。”
另外一个婆子瞥眼看霜子,犹豫道:“她说霜子姑娘逼死了她。”
沈雪如“哦”了一声,叹道:“霜子,你权势滔天哪。这楚王府,还由不得你做主吧。”
斜目示意,两个婆子冲上来,见霜子双臂扭到后面,一直拖到柴房,香莲的尸体直挺挺躺在那里,死不瞑目。
彩青怒道:“还不赶紧拖出去埋了,污了主子的眼。”
肥硕婆子急忙一人提起一只脚,倒拖着拉走。乌黑的辫子在地上形成一道辙,没几步就沾满泥灰,不甚清楚了。
“越俎代庖,以下犯上,杖责二十!”沈雪如帕子捂着嘴“吃吃”的笑,娇嫩的容颜上带着得意,放慢音调慢慢的说:“打她的……腿!”
霜子再一次感受到浑身发冷的滋味儿,这一次的仗要是落下,她这一辈子,就真的毁了。
绝望的闭上眼睛,沈雪如,我傅余婉,以三生三世的幸福作为代价,诅咒你,众叛亲离,颠沛流离,生不如死,痛不欲生,永世不得所爱!
难道这一世,又要折在她手里?
不甘哪,她不甘心!
“啪”清脆的一声响,板子直直打在屁股上,却不甚疼。
行刑的板子停在霜子身体贴合处,迟迟未落下。
薛宾鹤面带笑意,红豆的胳膊隔在板子上,眉头不见皱一下。
“姐姐这是何意?王爷命我明日带霜子去宫里呢。”
沈雪如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变得铁青:“王爷旨意又如何?她擅自做主,逼死香莲,姐姐只是小做惩戒。”
红豆言语极快,劈手将板子夺过来,扔出去老远,拍拍手上的灰:“香莲撞墙死的,王府上下都见过拉尸体的车,沈侧妃竟然不知?”
沈雪如思量半响,恨恨地走了。
薛宾鹤命红豆将霜子扶起来:“你为何要我带你进宫?”
这是前几日霜子跟她交涉的结果,她获得进宫机会,带着她。
霜子缓缓,没有说话,趴久了双腿有些麻木。
不管今日香莲之死是合谋还是借题发挥,这样的亏,绝不能吃第二次。
红豆有些愠怒,薛宾鹤轻轻摇头,示意她不可,从头上摘下一只珠钗,放置霜子掌心:“明日穿戴整齐些。”
摇摆着细细腰肢,款款离去。
所谓大家闺秀,在男人面前,也不过是卖弄风情罢了。
霜子慢慢的走着,她不想让双腿再受任何苦楚,免得错过进宫良机。
一个跌跌撞撞的女孩儿冲过来,撞向她的肩膀,后面跟着个凶神恶煞的婆子。
霜子蹙眉,看着女孩子的身影,嘴角不由自主溢出两个字:“玉莹?”
女孩子停下脚步,许是看着霜子穿着不错,噗通跪下来:“主子救我,主子救我。”
霜子鼻尖闻到一阵腥臊恶臭。
婆子摇着大脚板,一把揪住她的后颈衣裳,虽不识霜子,也知道不能得罪,打了个招呼,就要拎回去。
霜子摇着手上那只珠钗:“所犯何事?”
婆子神情诡异,似乎怕被人听去,凑近了小声道:“是个疯子,从前伺候楚王妃,王妃死了之后,就疯了,刚才偷了许多鸡蛋,主管大人气疯了,才捉拿她呢。”
霜子凝神看去,玉莹嘴角,沾了几根鸡毛,神神叨叨,不住念叨什么。
顺手将珠钗递给婆子:“去回了主管大人,您以后多担待她,怪可怜的。”
婆子支吾着去了。
原本就不是什么高要求。
玉莹瑟瑟发抖,见霜子和颜悦色,缓和过来,嘟哝着道:“珠钗太贵重了,这婆子定然私吞,回头给点散碎银子打发主管,主子你太笨了。”
霜子听她逻辑清晰,人虽瘦骨嶙峋,但眼神光洁闪亮,得见故人的喜悦充满胸腔,一把抓住她的手:“你不是疯子?”
“我自然不是,是她们都疯了。”玉莹神秘的解释道:“鸡蛋里面有小孩,不能吃的。我也有孩子了,你看。”
她邀功似拍拍肚子,隆起的一块,约莫有四个月的身孕。
霜子云里雾里,爱怜的伸手整理玉莹凌乱的头发。
玉莹神色茫然的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咯咯咯”笑着,笑到眼泪都出来,爬起来一骨碌连蹦带跳走了。
霜子的手上,还有她油腻腻头发的触感,怅然若失,却早已经看不清玉莹的身影。
曾经娇俏可人的姑娘,竟成如此模样,当初许诺生完孩子给她婚配,还未来得及,就撒手人寰,她从未想过,玉莹还在府里。
毕竟,皇甫北楚利用完傅余婉之后,她生孩子难产死了,该是多么值得庆贺的事情,不用费心安抚解释,不用愧疚自责,上天就替他收拾掉所有的包袱。
没有必要亲自动手,去收拾残余,欲盖弥彰。
霜子抬头望天,冷哼。老天爷,你对皇甫北楚,未免也太好了。
我傅余婉,誓与天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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