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分无奈之下,瑞王府管家当堂吐出一句:“若是大人不信,小的的确还有一位证人。”却又吞吞吐吐不肯说。
待问的急了,才说道:“那日还有一人,见到瑞王回到瑞王府的。”说完战战兢兢看了沈问之一眼:“是倾城郡主,她也可以作证。”
倾城郡主四个字一出,沈问之脸色铁青。
倾城郡主在嫁与他之前,曾经喜欢过皇甫瑞谦,这是整个京城众所周知的事情。目前她已经有将近九个月的身孕,眼见着就要生了,还去找皇甫瑞谦干什么?
那管家似乎没有瞧见沈问之铁青的面孔,几乎是伏地而拜:“我们王爷是冤枉的。”
衙役过来传唤时,倾城郡主正在屋里焦急的踱着步子。审判大堂上的事情,她并不知晓,却也已深知自己口中证词的重要性。
皇甫瑞谦如今深陷牢狱,那一晚,她的确是去过瑞王府。
而牢狱中的狱卒和京兆尹府中下人看见他离去后的时间,皇甫瑞谦的确是回了瑞王府。而且,他们见过面。
只是,若是她出面作证,那沈问之,和整个沈家,情何以堪?
堂堂皇室宗亲,沈国公府的儿媳妇,竟然趁着晚上,去找以前的旧情人,让他答应,只要等她生完孩子,就跟他远走高飞?
她如何说得出口?
可是若是不说实情,那么。皇甫瑞谦有可能从此一蹶不振,败如山倒。
要么承认,忍受漫天流言纷飞,要么撒谎,狠心看着皇甫瑞谦身陷牢狱。
一时两难。
待到丫头在外面提醒了两声,倾城郡主这才用手托着大肚子,慢慢的踏出房门。
衙役们已经得了柳昭的吩咐,在门口毕恭毕敬的等待倾城郡主。软轿子也已经准备妥当。
若非是为了瑞王爷的案子,柳昭即便是审理天大的案子,也不敢劳烦倾城郡主上堂作证。
眼见着她出来,带头请的衙役总算松了一口气,却不料,下一秒,倾城郡主,已经歪歪斜斜的脚下一软,倒在了丫鬟的身上。
那丫鬟感觉到胳膊上一疼。知道主子在掐她,急忙对衙役说道:“郡主身体不太好,月份大了。难以挪动。能不能等她身子好些,再来传。”
衙役哪里做得了这样的主,急忙答应着,回去请示去了。
案子便又搁置了下来。
皇亲国戚的案子,是不公开审理的,柳昭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命令衙役们一个个闭了嘴,瑞王府上下人等也不敢出去胡说,沈问之更是绝口不提,因此,倾城郡主要出堂作证的消息。竟然暂时瞒了下来。
当然,皇甫北楚是决计瞒不过的。只是却知道事关郡主名声。不敢乱说。
霜子便自然是不知道,只闷在屋里,做些针线活,给未出世的孩子。
心里,却是丝毫不担心。
却不料,还是一根针扎破了手指尖,滚出一滴血珠子来。
清水急忙拿手帕包着,劝道:“怎么这样不小心?是在担心瑞王?放心,我们商量的万全之策,不会让他有事的。”
霜子叹口气:“我自然知道最后他一定能出来,可眼下拖着,瑞王在牢狱里受苦,我终究是有些担心。多拖一日,他便多吃一日的苦楚。”
清水想想也是,皇室贵胄,如何吃过牢饭,却也不好劝,只能冲着霜子笑一笑。
正说着,皇甫北楚过来,瞧着霜子手中的小鞋小袜子,忍不住拿过去在手中摩挲起来。
霜子平复一下心情,面上带着笑容说道:“瑞王的案子,怎么样了?”
皇甫北楚见她有些关切,但是问的漫不经心,随口说道:“拖着呗,现在破朔迷离,乱七八糟的。重要的几个证人口供改来改去,没有个定论。”
霜子笑着说道:“瑞王吉人天相,你也别太担心了。”这话说出口,俨然一个嫂子关心相公,连带着关心小叔子的神情。
皇甫北楚笑着说道:“你别费心这种事情,好好养胎就是了。”
霜子心中暗自明白,皇甫北楚是不会担心皇甫瑞谦的,他只怕皇甫瑞谦又出来了才是。
皇家的孩子,命定如此。有兄弟,却全无手足之情。
又凝神低头绣了一会儿,才见皇甫北楚侧着脸看着自己,急忙用手摸摸脸颊:“可是妾身脸上有什么东西?”
皇甫北楚笑着说道:“当了母亲的人,像是更好看了。全身有一种软软的光辉在。”
霜子配合的低头羞赧起来,将门外面,被沈雪如派过来送东西的桐花,看个正着,脸色霎时难看至极。
沈雪如被勒令不许进鸿院,前几日天刚热起来,不小心感染了热病,每日昏昏沉沉,也不见王爷去看看。
霜子好端端的,却是一天要来看好几回。甚至,王爷还说这样打情骂俏的话给她。沈雪如那边,她伺候了这一年多,却是一次也没有听到过。
再抬起头来时,就带着些恨恨的目光,瞥眼看见一旁的长卿,心里闪过一抹痛楚和怨愤。
新芽站在桐花身边:“来了怎么不进去。”说着对立面喊道:“桐花姑娘来了。”
桐花这才恭恭敬敬端着托盘行了礼,才对皇甫北楚说道:“这是楚王妃给孩子做衣裳用的布料,是上等的蜀绣,柔软贴身。”
霜子抬眼看时,确实是好东西,色泽动人,翠绿色暖暖的让人看着舒坦。
便站起身亲手接过了说道:“多谢姐姐费心了。”
桐花虽然得了尊重,却在心里暗道:“贱人!”
只是口上不说,将东西一放手,就转身大踏步往外面走去。
霜子也习惯了她这样,倒是不以为意。沈雪如表面上对她再好,骨子里也是敌对的,桐花或笑或怒,都是一样的结果。
皇甫北楚却皱起眉头,示意清水将东西接了,才问道:“她都这么样跟你说话的?”
霜子摇摇头,真准备以和为贵,却听清水快人快语:“是的,对楚王妃毕恭毕敬,在咱们面前,就耀武扬威。”
霜子白清水一眼,说道:“哪就像你说的那样了,只不过妾身是个姨娘,她伺候惯了王妃,倒是有些傲气,是真的。”
皇甫北楚若有所思,并不说话了。清水见霜子想息事宁人,也就没有再告状了。
翌日,皇甫瑞谦的案子仍旧搁浅着,涉案人员都在等着倾城郡主病好之后,出堂作证。
而楚王府,桐花却突然被责罚了。
霜子赶到的时候,桐花被按在椅子上,几个婆子挥舞着板子,轮流打向她的屁股,疼得她哎呀哎呀乱叫。沈雪如竟然不在现场。
霜子看着于心不忍,问一旁的丫鬟,桐花究竟犯什么事了,就连沈雪如也不愿意手下留情。
那丫鬟见是霜子,小心翼翼捂着嘴巴说道:“方才桐花在书房外面不小心冲撞了王爷,现在要打二十大板呢。”
冲撞皇甫北楚?桐花即便有十个胆子也不敢。霜子想着,抬脚离开了围观的人群,往书房的方向过去。
长卿迎了上来,笑着说道:“霜姨娘怎么地出门了?王爷不在里面,去锦苑了。”
霜子正疑惑他怎么没有跟着,长卿似乎是已经看出来,笑着解释说道:“楚王妃病了,王爷去探视去了,只怕是有些体己话要说,我便回来了。”
霜子指着杂役房那边的方向,问道:“那桐花?”
长卿一愣,半响才说道:“她对王爷不恭敬,被责罚了。”
霜子摇摇头:“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
长卿想了半响,才说道:“昨儿个她在王爷面前,竟敢那么对你,王爷总该管管的。”
霜子暗道,果然是因自己而起,却由于皇甫北楚不在身边,连求情都不好求。
想了想,才问道:“她竟然没有向沈雪如求救?一声不吭?”
长卿说道:“求了,还向去求救来着,但是当着楚王妃的面,王爷依然是不改主意。楚王妃便说头疼,王爷就送她回锦苑去了。”
“本来是让属下监督的,属下实在于心不忍。而且打的是个大姑娘,也不方便看,便回到书房外面,怕王爷一时半会回来了。”
原是这样。
桐花冲撞皇甫北楚时,沈雪如是在场的。那末,这一场板子,怕是还有些警告沈雪如的意思在里头。自己即便想插手,只怕也是不能了。
等桐花被打完,抬回去的时候,据说大腿根部血淋淋的,衣裳全都烂了粘在肉里头。
只怕,桐花是恨毒了自己了。
霜子听清水说完,苦笑了一下。沈雪如现在与她,面和心不合。只怕以后,桐花对她,连面和都难以做到了。
微微叹一口气,却听清水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最后一步棋走完?”
清水说的最后一步棋,是指瑞王被关在监牢,被指为违背圣旨,擅自探视薛之前一事。
“我也着急,只是,要等的人,还没有上钩呢。”霜子等的的确有点不耐烦了。
江河击鼓鸣冤之后,本以为会掀起轩然大波,却不料,一切静悄悄的,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