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娣同顾圆满在一旁嬉笑打趣着,水生却因方才所听到的对话而心中一怔。
他只以为顾小娣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孩,却不曾想顾小娣竟然还遭遇过这么多事情。
从方才的对话之中,他听明白了一些事——从前顾小娣很漂亮,之后却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而遭遇毁容,甚至还遇难差点死去。
虽说水生的眼睛看不见也无从知晓过去的顾小娣究竟有多漂亮现在的顾小娣又被毁容成了怎样的模样,但水生心里却明白毁容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多严重的一个打击,尤其是对于一个原本还长得漂亮好看的女子来说,这打击更是重中之重。
一般来说,遭遇到这样的打击,一个女子应该会情绪低落甚至是性情大变,但水生却丝毫没有从顾小娣的身上感受到任何的负面情绪,短暂的相处也足够让他清楚地感觉到顾小娣身上那种积极向上的朝气。
这让水生既感到惊讶又隐约有些佩服,同时也不禁生出一份怜惜来。
而后水生就想到了顾小娣口中所提到的那个“嘎子”。
顾小娣没有听出金氏言下的撮合之意,一旁的水生却是听得清楚明白。
而顾小娣对赵嘎子的大肆赞扬也不难让水生听出她对赵嘎子的好感。
难道……小娣要嫁人了?水生心下暗暗小声道。
对于这个认知,水生有些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按理说,他与顾小娣不过才认识几天,他不应该对她要嫁人的消息感到不舒服。甚至,顾小娣是他的救命恩人,得知自己的救命恩人有了自己喜欢的人而这个喜欢的人又正好也喜欢着她,他应该为顾小娣感到高兴才是,但水生却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现在的心情完完全全没有半点高兴的成分,甚至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倒也不是难过,就是觉着有些别扭。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雏鸟情结。
尽管水生一直装作很镇定很冷静的样子,好像失忆又失明的事情并未对自己造成任何打击,但其实不然。
他心中多少还是对自己如今的处境感到担忧和不安的,只是他习惯了隐藏自己的弱点跟情绪,所以才表现得冷静又理智。
当他睁开的第一眼所感受到的就是来自顾小娣的温暖和关切,这让顾小娣在他心中存在着一个很特别的位置。
不似亲人,但却又莫名让他感觉十分的温暖,甚至暗暗带了几分奇怪的依赖。
如今这个让自己感觉到温暖的人就要嫁人了,就要离开这个他暂时寄住的家了,这让水生心里感觉很有些不是滋味,就好像失去了黑暗之中唯一可以照亮他前行的道路并且给予他温暖的火把一样。
这一顿早饭吃下来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不过眼下正高兴十分的顾小娣自然是留意不到这些的,只一心想着今后该如何撮合赵嘎子同自家的三姐顾冬花。
早饭过后,这大好的太阳就出来了,一扫昨天突降暴雨的阴霾。
顾小娣也趁着这大好的太阳将还没有晒好的鱼干端了出来,拿到太阳底下来晒。
晒好鱼干之后,顾小娣瞥见院中的小菜园子里似乎长了些杂草,于是又蹲进菜园子里除起了草。
金氏瞧着叫住了顾小娣,道:“小娣,这菜园子里的草就交给我来打理吧,趁着现在天还不热,你不如去钓些鱼回来,这样下午就可以休息了。”
顾小娣想了想,点点头,应道:“也好。那阿娘,这菜园子就交给你了。”说着,顾小娣起身进屋去取了钓具,转身看见一旁坐着的水生,顾小娣开口问道,“水生,你要跟我一块儿去吗?”
水生心里还在想着今早得知到的信息,听见顾小娣的邀约很是自然地点了下头。
两人一同到了河边,顾小娣仍旧同昨日一样将鱼饵穿好之后再将鱼竿交到水生的手中,之后才自己俯身在水生身旁坐下。
水生虽说手里拿着鱼竿,可心思却全然不在钓鱼这件事情上面,他想要问顾小娣对赵嘎子的看法,但又觉得以自己的立场似乎没有资格问这样的问题。
沉默了半响,水生终还是抵不过自己心里的冲动,开口试探地问道:“你……对嘎子……是喜欢?”
顾小娣一愣,许久才喃喃反问:“什……么?”
“也不是……只是,今早听你那样称赞嘎子,所以我猜想你是不是……”
顾小娣听后笑了起来,道:“原来是这样啊。赵嘎子他的确是一个好人,而且……我想我们应该很快就会成为一家人。”
水生心中一怔,“难道你……”
“不是这个意思。”顾小娣开口解释道,“赵嘎子的确是一个好人,我也很看好他,不过不是作为我自己的夫婿,而是我未来的姐夫。”
“姐夫?”
顾小娣嘻嘻一笑,凑近水生神秘兮兮地道:“我偷偷告诉你,其实啊,赵嘎子喜欢我三姐,我不过是从中为他们牵桥搭线罢了。”
“你是说……赵嘎子他喜欢……你三姐冬花?”
“嗯。嘎子这个人又热心又老实,我觉得他会是我三姐的好归宿。最最关键的是,他与其他那些只知道喜欢一个人的外表的人完全不同,他不会因为我毁容就对我另眼相待也不会嫌弃我三姐不会说话。而且啊……我觉得三姐也是喜欢他的,所以我想我应该很快就会多一个好姐夫了。”
“原来如此。”水生暗暗松了一口气。旋即又想起顾小娣提及的毁容一事,不由心中紧了紧,又试探地问道,“你……你说你毁容是指?”
问完之后,水生又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唐突了,于是又紧接着道:“若你不想说便不要说了。”
“也没有什么不想说的。其实,在不久之前我曾有过一门婚事,对方是一个大户人家的老爷,大体是看中我年轻好看便想娶我回去做三姨太。后来我突染怪病脸上无端生了一块烂疤而毁了容,对方也在得知这个情况后退了婚。事情就是这样,不值一提。”
顾小娣说得云淡风轻好像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一般,可水生听得却是一阵心疼。不值一提?这样的事情,又哪里是一句“不值一提”就能够概括的?
不过,水生也明白这样的事情没有人愿意一遍遍地被提起,所以尽管还存有许多的疑问,但水生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