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不惊喜?
意不意外?
感不感动?
陈亦[ www.biquger.info]一脸慈悲,笑眯眯地看着对方。
“呵、呵呵……不、不敢麻烦禅师!”
薛惊鸿却像是一只被猛兽盯住的小白兔,动也不敢动,只能僵硬地笑着。
心里都快哭了。
陈亦摇着头,露出无比亲和的笑容:“不麻烦,不麻烦,济世度人,小僧责无旁贷。”
“(^~^;)ゞ……”
薛惊鸿尴尬地干笑着:“禅师莫非是不信小子所言?小子对天发誓,所言句句属实,”
“那恶妖非但混迹人间,而且还混进了官府之中,身居要职,若是置之不理,定会祸延无穷,黎民众生涂炭啊!”
薛惊鸿像是生怕说服力不够,努力眨着眼,硬生生从眼角挤出了两滴泪,撩起衣袍跪了下来:“求禅师为黎民生息计,为众生存亡计,施展神勇,除了那恶妖!还世间一个清朗乾坤!”
看他伏地痛哭苦求,一旁的净明小沙弥不由动容已极。
小脸上满是敬佩景仰。
这位施主真是心怀苍生的大好人啊!
“方丈……”
净明小沙弥一双大眼巴巴地看着陈亦,他真的太感动了,一定要帮这位施主全方丈求求情!
“……”
这傻娃子……没救了!
陈亦双手拢在袖中,用力捏了捏,忍住扣暴他的脑壳的冲动。
看着眼前这个无耻的戏精,眼里闪出一丝危险的光芒。
“薛施主不必多言了,小僧是万万不会滥杀生灵,也断然不会让坐视施主深陷苦海……”
薛惊鸿抬起头连声道:“小子不苦!万不敢劳禅师挂心!”
这死和尚怎么油盐不进呢?脑瓦特了吧?
苦你妹啊苦!
死和尚!难怪你不懂爱!
陈亦摇头,淡声道:“不,施主很苦。”
“小子真的不苦啊!”
薛惊鸿哭了,哭丧着一张梨花带雨的脸。
这回他的泪可不是假的了。
陈亦只是摇头:“不不,你很苦。”
“是……我苦……”
薛惊鸿忽然有点恍神,顺着陈亦的话,有点断断续续地道。
陈亦露出笑容:“不用怕,我佛慈悲,小僧定会助你。”
“是,我不怕……求禅师搭救……”
薛惊鸿识海之中一面黑色小旗忽然微微摇动,他顿时清醒过来。
脸上的骇然之色无法遮掩。
“妖僧!”
薛惊鸿瞪着眼睛,骂了一声,同时全身气劲猛然爆发。
周身白烟喷涌,瞬息之间,禅房之中便被白烟笼罩。
眼前尽是袅袅烟云,如置身云霄。
净明小和尚还处于呆滞中,在烟云之中不知所措。
刚刚不还是你慈我孝的美好一幕吗?
怎么人突然就爆了?
陈亦置身烟云之中,目光微闪。
这些云烟还不置于能遮挡他的视线。
薛惊鸿在烟云爆出之时,就已经瞬间消失,身法奇速。
陈亦拔在袖中的手微微一动,却又缩了回去。
他若真要留下这小子,不过是反手之间。
只不过留下他,似乎也没什么用,他又不是真的要慈悲为怀。
倒是这家伙竟然还是个武道高手,而且还不弱,令陈亦颇为意外。
这薛惊鸿所使唤的武功,连他都觉得很是神异。
陈亦如今的武道积累,已经达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
但是那个薛惊鸿的武功,真气运转间,和他所见所闻的武学竟全然不同。
一般的武学,都是由炼精而使唤,壮大筋骨,又从血肉之中,激发血气,锻炼五脏。
精完而气自生。
所谓的内力,其实就是血气,是五脏之气。
炼气的过程,就是凝炼血气,导血引气入周身经脉。
于经脉之中,运转周天,便生神异,能内壮外强。
此时的内力,凝真归元,可称为真气。
此所谓真气者,经气也。
最后纳归丹田,日积月累,才生种种神妙,能清心明神。
积累到一定程度,便能逆流而上,直冲天门。
若能三华透顶,便是超凡脱俗,成就先天之期。
但刚才那一瞬,陈亦就已经察觉到了薛惊鸿体内的真气有异。
并非起于精血,藏于丹田。
而是从周身内外各处,一瞬之间爆发出来。
似乎他全身都是生气藏气之所。
穴窍?
陈亦在一瞬间便看破其间虚实。
人身穴窍遍布,是气血出入之关口。
内气搬运周天,少不得穴窍。
修炼之间,拓宽经脉、打磨穴窍,也都是必由之路。
这是为了使唤内气运转更加圆融、快速,提高调动内气的效率。
在薛惊鸿身上却不是如此。
而是将穴窍炼成了生气藏气之所。
相当于他周身上下,都是丹田。
陈亦一身武道达至如今境界,说一句登峰造极,旷古绝伦,绝不为过。
进无可进。
所以才参悟出武道神通,以期开辟一条新路。
但也正因如此,他以往总感觉,这条看似已尽之路,还有种未尽之意。
如今见了薛惊鸿身上的武学,就如同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他的灵思。
那条绝路也被这道闪电给劈开了一道裂缝。
透过开这条缝,陈亦似乎看到了一条灿烂的光明大道……
这一切,都不过是在刹那之间发生。
陈亦两眼无比光亮,是被那条大道上的光明所映照。
但想要真正打破绝路,续上这条大道,却不是一时半会儿可成。
现在嘛……
本来陈亦说要度这个薛惊鸿,只不过是戏弄他。
这一点灵思既现,他可必须要度了……
因缘生灭,果报自行。
因果欠不得啊……
想着,陈亦缩回的手,又动了。
一手从袖间探出……
此时,薛惊鸿已经飞身出了金山寺,在数里外的江面上疾速飞掠。
回头看着在视线中变得越来越小的金山寺,脸上才露出得意的笑容。
“死和尚,还想留下本公子?”
“饶你奸似鬼,也得喝本公子的洗脚水!”
薛惊鸿御风踏水而行,白衣飘飘如仙,惬意畅快之极。
那个是法海,还是能爆衣的法海。
竟然被他调戏了,太刺激了!
“卧槽!!”
薛惊鸿还没能得意多久,突然感觉头顶天空一暗。
抬起头,顿时双眼暴突,差点吓得魂都飞了出来。
一只如玉雕般光洁无暇的巨手,笼罩在头顶。
遮天蔽日!
五根如同天柱般的手指微张,正缓缓向他抓来。
“大罗佛手!”
一个庄严的声音似就在他耳边炸响。
是法海那贼秃!
薛惊鸿惊怒惧交加。
当然,那只大手抓下来的这一刻,就只剩下惧了。
薛惊鸿发现,无论他如何闪躲,那只大手始终笼罩在他头顶上,位置没有一点点惊变。
似乎那不是手,而是天!
为什么会这样?!
这还是法海吗?!
这明明只是个五品世界,他法海再厉害,也只是凡间的一个凡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法力神通?!
这分明已经是仙神一流的手段!
在这只大手之下,薛惊鸿感觉就像是天地都在向他压来,要禁锢他。
那种可怕的压力,似乎能把他全身每一寸肌肤撑裂,能把他每一寸血肉都压成泥。
压力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但偏偏没有伤到他分毫。
看来死贼秃摆明就是打定主意,要拿他回去囚禁了。
休想!
“啊啊啊!!”
拼了!
薛惊鸿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
周身穴窍齐齐引爆,似乎无穷无尽的真气狂涌而出,想要从那滔天的压力之中挣脱出来。
轻如云烟,艳如红霞,重如厚土,冷若冰霜,变幻无穷。
但无论如何变幻,他仍未能移动哪怕一丝一毫的位置。
或者,他一直在动,只是无论他如何变幻,无论他跑到哪里,也始终赶不上那只大手的变化。
“混蛋啊啊啊!”
薛惊鸿绝望了,再也顾不上隐藏。
意念一动,一支黑色小旗凭空而现,悬于头顶。
“咦?”
金山寺中,陈亦轻咦出声。
“乾坤挪移。”
薛惊鸿头顶的巨手之中,骤然生出无形气旋,搅动天地间阴阳二气。
空中似乎变成了一个无形的沼泽,那支黑色小旗竟在慢慢陷了进去。
薛惊鸿看头皮发麻,差点魂飞天。
幸好,在他拼命催动下,黑色小旗三角旗幡微微摇动。
顿时又从虚空中抽出身来。
一阵微微震动,便消失在空中。
连带着薛惊鸿,也消失在了原地。
金山寺中,陈亦缓缓收回手,拢入袖中。
脸上神色无喜无悲。
似乎对于薛惊鸿的逃离全然没放在心上。
因为他本来就没有打算马上就将这个薛惊鸿擒拿回来。
否则别说他拿那支小旗有没有办法,他根本没有机会动任何念头。
本来不过是想吓吓他,让他付出些代价,给他点教训,也能警示一番,让他不敢在这个世界太过肆无忌惮,搞风搞雨。
穿越者这东西他太了解了,莫名的优越感太多。
他自己以前也一样有过。
唯一出了他意料的,是那支黑色小旗……
罢了,先让他再逍遥一段时间,看看到底在搞什么鬼,也好探探那个魔天的底再说。
不过,欠你一个因果,放你一马,这因果就算偿还了,下次撞上再抓回来当个使唤的沙弥。
佛爷真是太慈悲了,谢就不用了……
陈亦嘿嘿一笑。
如果薛惊鸿知道他的想法,非得气得吐血三升不可。
大骂一句:无耻贼秃!老子谢你全家啊!
陈亦挥手一拂,禅房中烟云尽数散去,露出净明小和尚呆愣迟钝的小脸,让他一阵气结。
“净明,你先下去吧。”
眼不见为净……
……
薛惊鸿靠着魔天令旗逃出了那只大手,凭空出现在一处虚空。
却连看都不敢看自己到了什么地方,一出现就朝着一个方向,全力闷头跑。
生怕那只大手又再次出现在自己头顶。
也不知跑了多久,全身汗蒸如云,体内真气都运转迟滞,都没有发现那大手再次出现。
这才惊魂甫定,停了下来。
神色一阵青一阵白,变幻不定。
心疼啊……
魔天令旗用一次的代价,足以令任何一个“天魔”有刻骨之痛。
自从进入魔天,除了最初几个任务世界,他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受过这样的委屈?
当他惊鸿公子的名号是白来的还是自封的?
死贼秃,你厉害,本公子斗不过你。
但是……老子越级杀过的BOSS又不是一个两个。
“……”
薛惊鸿恶狠狠地想着,不过很快脸又耷拉了下来。
这死贼秃强得太不像话,自己暂时还真拿他没办法……
不过……
死贼秃,你绝对想不到,本公子对你了如指掌,任你再强,也得喝老子洗脚水,总有你好看的时候!
在此之前,还是得先出了这口恶气!
薛惊鸿恶狠狠地咬着牙。
这次驱虎吞狼不成,反差点搭上自己。
虽然逃了出来,但追兵却没办法解决。
黑心老魔留在他身上的血影印记无法消除,早晚还会被冲霄阁追上来。
索性一不做二,老子也学一学白蛇,来个水漫金山!
以报这死贼秃的一箭之仇,多半还能一箭双雕,祸水东移,逼出那只老怪!
薛惊鸿眼中闪烁着阴毒的光……
……
苏州府。
一家叫做济人堂的医馆中。
“汉文啊,尊夫人刚到苏州,不如就暂且委屈一下,在医馆中挤挤住下吧,都是自家人,也不用往别处去寻了,别的事,往后再做打算。”
一个年约五十许的郎中对许仙劝道。
许仙犹豫道:“许仙被发配至此,这些日子来,多得师叔照顾,已是劳烦,这……”
“这有什么好劳烦的,都是自家人,许夫人,你说是不是?”
对面,坐着一个白衣如雪,清丽如仙的女子,正是寻夫至此的白素贞,身后站着小丫鬟装扮的小青。
“多谢老人家的美意,”
白素贞笑道:“不过我们已经在城中找好了房子,不必麻烦老人家了。”
许仙惊异道:“啊?夫人,你找好了房子?”
小青抢着道:“许相公,你不是说要开一家药铺吗?姐姐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只要等你回去,马上就可以开张了。”
“啊?连药铺都准备好了?”
许仙先是惊喜,旋即想起什么,脸色一垮:“使不得,使不得。”
老郎中不悦道:“贤侄啊,难得侄媳妇贤惠,什么都为你操办好了,你在这里推托什么?”
“哎呀,师叔,你不知道,她……”
许仙想起之前挨的棍子,现在都还觉得疼。
他又不是真傻子,哪里会想不到之前那银子究竟是怎么来的?
这次谁知道开药铺的钱又是从哪里“拿”的。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不必怕开了药铺,影响我的生意,天下的病人这么多,还怕多你一家药铺?听我的,去吧!”
“哎……”
许仙也没办法明说。
他自问对白素贞的感情还是很真挚的,之前的事,十有八九是小青胡闹。
现在也无法,只好顺势应了下来。
于是,苏州城中,便多了一家名为“保安堂”的药铺。
一连过了数日,一直提心吊胆的许仙不见有什么麻烦再发生,才渐渐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开药铺的理想实现了,又有娇妻在旁,他很快就忘了别的。
虽然药铺新开,生意极为惨淡,但他与白素贞琴瑟和鸣,根本就不在意。
白素贞似乎也忘了自己成仙了道的大愿,沉迷于与许仙的情爱之中。
这一日,许仙在外坐堂,白素贞在内院操持家务。
小青忽然走了进来,满脸忧心地道:“姐姐,最近这天气实是有些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