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钱一升?比市集上最差的盐,在价格上还要便宜一到两钱。“杜衡很是惊讶的看了看高珣,不过很快又释然了,高珣在海盐县一点根基也没有,如果要把食盐卖出,只能在价格上做文章。“此盐色泽润透,价格低廉,可是百姓对食盐的要求不高,能润菜就行。他们买盐的价格只比君每升多了一到两钱,按成年男子每月三升半,妇人两升半,幼儿一升半来算,一个五口之家每月也不过是节省钱财不足二十钱,这似乎对百姓来说……”。
这似乎对百姓来说意义不大,算不上为民做事,高珣心中接过杜衡的话,微微一笑道:“我会把这次卖盐得来的钱用在城外的流民身上,把他们安置好!”
“此话当真?你家这精盐有多少?”杜衡颤抖的看着高珣。这还真是为民办事。如果高家精盐够多,而高珣所许的承诺属实的话,那么海盐城外的流民就有救了。他知道如今城外的流民正处于崩溃边缘,如果在不加以救治,他们不是落草为寇,为祸乡里;就是为了活下去,易子相食,产生伦理悲剧。
“当真。总共有盐五千五百斛!”
杜衡见高珣肯定的点了点头,满脸赞许的道:“没有想到小郎君为了流民,如此就有如此的慷慨解囊,几百万钱都不放心上。更没有想到小郎君如此年纪就有……”杜衡突然停住了嘴,想起了什么,仔仔细细的把高珣打量了一遍。带着惊喜也有点不太肯定的问道:“小郎君是文庄亭卖马救民的那个高云轩?”
高珣很是错愕与纳闷的看向杜衡道:“杜君是如何知晓这事的?”
杜衡间高珣承认了,于是大笑道:“哈哈,果真是你。如今小郎君你的大名,在今日就传遍了整个海盐县城,不,我们这偏离了官道,应该是最慢的。想必‘涝祸凶猛兮吾离乡,颠沛苟活兮留文庄,安得云轩兮始得粮。‘这三句诗歌,现在应该是传遍了整个吴郡才对!”
高珣嘴微微的张了张,心中很是欢喜。他预料到会出名,但是没有想过这么快,这才两天的时间,他的名声就传到海盐这个偏僻一点的县城了。更没有想到,还有百姓为他谱诗歌,这可是很大的荣誉啊。看来他这一番努力没有白费。高珣让自己镇静下来,口中谦虚道“些许微博之力,即让百姓如此抬爱小子!实在是汗颜啊!”
杜衡摇了摇头道:“救活两百多流民,怎能是微薄之力?如果不是小郎君救治那些老弱妇孺,现在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当然,在你即将要进行的安置流民来说,这确实是少了点!”
“所以还请杜君给我开租赁凭证,如何?”
“当然,这等好事,我怎么能拒绝,也不赶拒绝啊。哈哈。好了,现在你先选一个店铺吧。“杜衡欢快的看了高珣几眼,又快速的在案几上拿出三片绵帛,指着道:”今市集中,还有三间临街之铺,一间正房有十步宽长,在正房后面还有间小后院,租金最贵。需三万钱一月。另一间正房是十二步。。“
杜衡还想要向高珣介绍其他,高珣马上打断道:“就这间十步宽长的吧。”高珣知道,汉承秦制,六尺为一步,临街店铺十步宽长用前世的面积来算也有近一百来个平方,他也正好需要有个小院来堆放精盐。
杜衡点了点头,盖上公印与他的私印后交给了高珣。见天色不早了,高珣也不在停留,于是向杜衡拱拱手辞别,转身离开了市集寺衙。。
高珣花了半个时辰回到了高家村,说是村庄,也不过是四栋茅草民房组成的小村庄!高珣刚在村口下马,就有两个青年从村口向他走了过来。步履沉稳,满脸严肃的是他从兄高泽。步伐敏捷有眉清目秀的是高安。高粱,高安父子,是高家在并州救下的,也因为救他们,使得高家的老三在并州走丢。为了报答高家的恩情,特意改性高。高珣向两人打了声招呼,寒暄几句后,高珣交代两人晚上家里吃饭,并商讨卖盐之事。
高珣见自家的家中烟窗已经冒出了青烟,想来是到煮晚饭的时候了。于是徒步来到厨房。见一个头裹着粗麻布,身穿短褐,年纪在三十以上的妇人正在择捡青菜,灶台上的一个锅里,放了整整半锅水,而里面的大米少的可以见锅底。在灶台边还有一个年纪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梳着双丫角,穿着粗布短褐,衣服很是不合身,大了一号不说,上面还有许多的补丁。素面朝天,与粉雕玉琢沾上边,却也精致,很是耐看。她正等在灶台边生火。
“阿娘,二妹。”高珣轻喊了一声。
高氏抬头看了眼高珣,关心责怪的道:“怎么去趟吴县就用了这么久?在路上可好?”
“是啊,五兄,我与阿翁,阿娘可担心死了,怕你与大兄,四兄他们在路上出事。我还去村口等你了的。”高颖略带粗糙的小手,在脸上划了一道柴火痕迹,水汪汪的看着高珣道。
“让你们担心了。我们都没有事,在路上有点事情给耽搁了。”高珣很是满足的笑了笑。“对了阿娘,晚食多煮点。等会二兄,梁叔,高安他们要来家里吃饭,也商讨一下,明天要去县城卖盐的事情。“
“五郎,你还真要卖盐?你可要想清楚了,进了低贱商人这行,就会被许多人瞧不起。你这身武艺以后恐怕就难有出头之日了。“高氏见大儿子终于要开始卖盐,进入商人这一行,心中无奈叹息。这一年来,高珣带着高家的小辈们,起早贪黑的去海边晒盐,煮盐。她与高珣的阿翁不知道劝过高珣多少次,要高珣放弃,可高珣就是不听。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大儿子自从来到扬州后,就变得很有主见,连作为大人的她,也执拗不过他。
高珣知道高氏担忧什么,在大汉,商人是儒生口中的低贱行业。在深受儒家影响的士子与那些彪炳礼仪与道德的人心中,更是被他们瞧不起。在他们心中。商人逐利,为了利益,什么事情都肯干,不仅是违背道德,与他们奉行的忠,信,义相违背。
可是,在东汉这个特殊的时代里,商人被这些士林之人瞧不起。但士族与豪强,绝大部分都是官,商,地主三位一体。这不得不说,也是一种打脸。所以,在整个大汉,遍地都是官员,豪族的庄园。也正是因为这些庄园,士族,豪强他们聚拢了大量的流民为其开垦土地,又因为他们有官位在身,能够通过关系压迫平民把土地贱卖给他们,使得东汉后期土地兼并严重非常。为东汉末年的黄巾大起义埋下了祸根。又因为他们有钱,有粮,有人,渐渐的在庄园李,形成了一个自给自足的独立王国,为以后几百年门阀政治的开启,打下了基础。
“阿娘放心,我自有分寸。”高珣知道,像他这种最底层的平民,要关系没有关系,要人脉没有人脉,要靠山没有靠山的三无人员来说,很难有出头之日。除非得到名士的赏识,或者在军中立有大功,得到上司的举荐,才有机会出头。还有几年,等黄巾起义后,只要他肯拼命,加上他知道的历史进程,就会有大把的机会来等待他出头。
曹操,刘备,孙权能干的事,他也不信自己干不了。所以,现在最主要的目标是先有钱财,有了钱财,就可以再乡亭之间广施仁惠,树立自己的声望,有了声望,就会有机会被征辟,有机会成为县令,郡守手下的佐官。这次流民的机会难得,而且他也有了初步的声望。目标正向他一步步靠近,他没有理由去错过这时机。。
至于去年光和元年,灵帝在西园卖官之事。不是他高珣该想的。灵帝卖官是对官宦,士族或者在士林有声望家族。与高珣这贫寒百姓,商人没有一点的关系。像徐州糜竺家财亿万,买几个三公,二千石大官都绰绰有余,可是为什么他连个一县之长都弄不到。因为官府不卖官职给他。不然他也不会等到陶谦入主徐州,才被征辟为徐州别驾这个掾吏。
何况,即使朝廷容许高珣这等人买官,高珣也不会去,一旦高珣买官,那高珣的名声就彻底的臭了。崔烈幽州名士,士族之家,他本人也是两千石的郡守,可正式因为他买三公之一的司徒官位,在士林的名望破跌,被人认为他有铜臭味,瞧不起他。这还是他通过灵帝的傅母关系,买到的官,如果是通过宦官来,以士族,士林与宦官势不两立的的关系来看,他根本就不要想到士林中立足。董卓就是因为通过宦官的关系,保留了官职,被士族打成了官宦一党,即使后面他把持了朝政,大量征辟有名望的士族,可士族根本就不理他。即使有一些士族被征辟到了,这些士族不是来给他效力的,而是来给他挖坟,要他性命的。当然,这也与董卓的出身有关。
正是因为高珣了解这些,所以才不敢,也不能。他以后如果想要有作为,就不能太得罪士族,毕竟这大汉朝还是士族的天下。
看着高珣走出伙房,高氏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把小锅换成换成大的,拿出高珣前几日猎的孢子肉,切了一些放在锅里一起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