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附近吗？”
“不像，再往里走一点看看。”
舒睦跟西里尔、罗伊三人花了半天多的时间才来到当初西里尔“空降”的那个荒野。这一次外出，舒睦终于充分感受到了风嚎古堡不被纳入大神殿保护范围的不便之处——不信仰光明女神的区域，没有任何传送阵，出门只能靠坐骑或者自己走。
想到计划要买的飞马一直没买到，高一脚低一脚踩在湿润泥土上的舒睦下定决心，这次回去一定要到市集上看看。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舒睦停下来，不想再漫无目的地乱逛了。他建议道：“这样下去不行，不然让我的契兽出来，试试能不能凭气味找回去？”
距离西里尔和罗伊在这片荒野中重逢并转移去风嚎古堡已经过了好些天，两人残留的气息应该都散得差不多了。就算红炎犬的嗅觉很好，在这片辽阔的荒野中恐怕也不便发挥。舒睦也是实在没法子了，这才作出这样的提议。
而相对于到了这个世界后几乎一直在奔波忙碌的舒睦，常年待在大神殿内的西里尔体力更是不济，所以当即同意了舒睦的提议。
可惜红炎犬在怪物图鉴中属于“中立派”，如果它们偏向光明阵营或者黑暗阵营的话，就可以凭罗伊身上的魔气去搜索了，那样一定更有效率。
舒睦将小乐召唤出来，一边跟在它身后漫步，一边走神想着。
他们这一路走来，在荒野中遇到的妖魔也不止一只两只，但这些家伙通常刚一冒头，不是立刻被罗伊吓跑，就是瞬间被他秒杀，完全造不成威胁。这也让舒睦充分认识到了这位入魔的前圣骑士战斗力有多强。再加上有西里尔这个一流祭师的存在，哪怕不小心受点伤，也可以很快被治愈，全无后顾之忧。
唯一的困扰就是他们似乎有点迷路了。
荒野放眼望去都是半人高的墨绿色杂草，连棵勉强能充当标志的灌木丛都看不到。荒野的边际仿佛无限延伸，直到跟灰蒙蒙的连在了一起。
这片荒野，即使是几乎走遍恒光各个角落的舒睦，也觉得陌生。
这地方在游戏里面没有任何可以领取的任务，也没有可以刷经验值的密集怪群，更没有怡人的风景，完全被玩家们视作浪费资源的设计，舒睦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需要到这地方来的一天。
在荒野中活动的妖魔们留下了杂乱的痕迹与气息，小乐行走其中，几乎每隔几米就要停下来犹豫好一会儿。
尽管三人都没说话，但他们心里多少清楚，这一趟估计是白跑了。
终于，在小乐停下来发出委屈的呜咽声时，西里尔开口道：“算了，已经过去这么久，找不到也是正常的。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找魔法学院的人问一下……”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想到自己现在已经成了光明神殿的通缉犯，根本不可能再像以往一样，被魔法学院奉为上宾。
罗伊安慰地拍了拍西里尔的肩。
舒睦想了想说：“去魔法学院虽然不太可能，但我们可以找魔法师行会的人问一下……嗯，我想要从黑魔法师们口中买一个答案应该不难。”
但凡是卡米尔大陆上行走的魔法师，基本都是出自于魔法学院，因此就算流派不同，他们彼此之间的消息流通得却很快。不同于元素法师有一定的原则，黑魔法师们是完全的唯利是图，所以佣兵和赏金猎人们有时候也会选择从他们口中买些情报，舒睦跟肖混得久了，多少知道一些渠道。
“……真是堕落。”罗伊地思维仍停留在还是圣骑士的时候，听了舒睦的提议，他有些不堪忍受地低语。
“就这么办吧。”西里尔说。
间接认识到了这对骑士与祭师的组合谁才是更容易沟通的那一个，舒睦自动无视了罗伊的意见，与西里尔商讨起回风嚎古堡以后找黑魔法师咨询的细节。由于已经放弃了在荒野中大海捞针式的找线索，他们一行人回程的速度比来时快得多。
快到停放马车的地方时，西里尔跟罗伊猛地刹住脚步，罗伊更是反应剧烈地抽出了格尼沃斯。
舒睦一阵茫然。
周围的风景仍是苍茫的草原，可看其他两个人的样子，却像他们忽然深入了某个龙潭虎穴一样。
罗伊沉声道：“契约师，保护好西里尔。”
是有什么自己没察觉到的危险吗？
舒睦一边疑问，一边照罗伊的安排，迅速站到西里尔身边。他在艾利亚城里对战海伦娜的时候就担任过一次西里尔的保镖，现在重操旧业毫无压力。看到罗伊已经气势汹汹地挥动起格尼沃斯，仿佛在劈砍什么看不见的怪物，舒睦紧张之余，心里又觉得很怪异。
他真的……没感觉到任何危险……
“你们看到了什么？”目睹罗伊像个神经病一样挥舞着魔剑跟空气死磕，舒睦忍不住问道。
西里尔惊讶地看向舒睦，以忽然发现他患上了绝症的语气反问：“你难道看不到吗？周围这么多妖魔，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舒睦：“……”
当同行的其他两个人都说看到了妖魔，而自己却没有看到的时候，舒睦实在不知道该怀疑这两个强大的同伴，还是该怀疑自己。
西里尔还反过来给舒睦丢了个治愈术。
注意到小乐似乎也在对某个看不见的敌人咆哮，舒睦终于意识到哪怕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危险，他们也遇到了麻烦。就他的角度来看，很像是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都陷入了幻觉之中。其他人包括小乐都在认真地演着一场战争剧，只有他呆站在一旁仿佛路过的局外人。
舒睦目光飞快地打量周围——荒野上草浪阵阵，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妖魔嘶吼的声音，还有细碎的虫鸣，他们租来的马车就停在前方几米处，拉扯的矮脚马正安静地啃食着草皮，似乎完全不受西里尔和罗伊的行为影响。
直到罗伊忽然冲锋，卷起的剑风险些冲破马车的车厢，那匹矮脚马才慌乱地蹦起前掌……
“我看到一个人。”舒睦说着，目光已经不受自己控制地与本来藏身在马车后的陌生男子。
说“藏”其实不太适合，因为那人目光与舒睦交错之时也没有流露出丝毫慌乱，只是神色有些意外。
这名陌生男子看上去年纪比舒睦大几岁，半长的黑发披在肩头，皮肤是有些不健康的青白色，他的相貌比起阳刚帅气的罗伊和冷傲俊美的西里尔，显得平凡了些，但其清澈的眼眸和学者般优雅的气质却又为其加分不少。他穿着一件样式简单，面料却很华贵的黑袍，在他向前走来的时候，偶尔可以看到纯粹的黑色中闪过些许银光，就像彗星划过夜晚的天幕。
罗伊的吼声唤回舒睦的注意力：“人在哪里？！”
舒睦直接抬手给罗伊指了一个方向。
然而就在罗伊蓄力准备朝舒睦所指的方向来一记致命一击时，黑袍男子微微抬了抬手，随后，舒睦就看到罗伊动作顿住，如同从一场大梦中醒来。
事实证明了刚才除了舒睦之外，其他人都陷入了幻觉，而且，似乎就是眼前这名黑袍男子搞的鬼。
因为并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明显的敌意，舒睦只是暗暗戒备。可另外两个同伴的心情就没舒睦这么平静了……尤其西里尔，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一般来说，光明祭师对迷幻魔法都有一定的抵抗力，可他刚才却那么容易就中招了。这未必是对手太强，只能说他太松懈了。如果对手决心要取他们的性命，或者舒睦没有看破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黑袍男子却丝毫不介意三人的反应，从容地说：“我等你们好一会儿了。”
这话说得就好像跟他们认识一样……
舒睦看向西里尔和罗伊，却看到他们也在看自己，显然三人都不认识这个忽然冒出来，敌我难辨的陌生人。
“你是谁？”罗伊毫无松懈地将魔剑指向对方。
黑袍男子似乎没把三人戒备的态度放在眼里，在舒睦看来，比起罗伊身上凛然的杀气，对方好像对格尼沃斯更有兴趣一些。男子的目光带着些许赞赏的神色，在格尼沃斯剑身上无声滑过。
“哦，别担心，我只是个帮手而已。”黑袍男子将注意力从格尼沃斯身上抽开，看了西里尔一眼，补充道：“受洛德大祭师之托，我找你们已经有快一个月的时间了。对了，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莱希特·弗斯，来自甘蒂斯山脉。”
舒睦讶然。
说到甘蒂斯山脉，所有恒光OL的玩家都不会觉得陌生，因为那正是所有法师的终极追求——魔法学院所在地。
他们刚刚才讨论到要去找个黑魔法师，立刻就有人自己送上门，这未免也太巧了。
莱希特迎着三人怀疑的目光，淡然道：“你们可以慢慢考虑我的可信度，不过现在我们最好尽快赶回风嚎古堡，那边可撑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