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牧柚口中的几面，是两世加在一起的总和。
乌靖在合欢宗，算得上是年轻弟子中的佼佼者，乌长老对这般聪颖孙辈也是颇为溺爱。久而久之，他变成了不将旁人放在眼中的蛮横之人。
与一些没有人脉的清苦小道比起来，乌靖算得上是个集万千于一身，令人羡慕。
只不过，他的命可不怎么好。
牧柚没有记错的话，乌靖两年后就会死于藏剑门的一名道士手中。
两年后，就是合欢宗宗主四百大寿，到时候，四面八方各个门派，与宗主有交情的修士，都会派出弟子来合欢宗贺寿。
乌靖在合欢宗趾高气昂，便以为在所有地方，其他人都要对自己忌惮三分。
乌靖万万没有想到，惹怒一名出自藏剑门的道士后，对方二话不说，当着众人的面，拔剑斩杀。并且，扬言道，这是为合欢宗清理门户，免得此等小辈出门在外惹上麻烦，牵连上合欢宗！
乌长老见最为疼爱的孙辈葬送在自己面前，悲痛万分之余，却还要满脸赔笑，拍手大赞藏剑门道士做的好。
当时，牧柚也在场，帮忙给坐在席间的修士们端茶倒水，见到那一刻的状况，不免一怔。
藏剑门早就想找合欢宗的茬，乌靖之死，仅是藏剑门为了惹怒合欢宗，略微小施的一个手段。
乌长老清楚的知道，藏剑门的强大，即便是十个合欢宗也比不上，这种时候唯有隐忍，才能避免入了藏剑门的套。
合欢宗息事宁人这点，倒是出乎藏剑门的预料，最终，乌靖之死一事，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就不了了之。
宗主寿辰过后不久，乌长老便在某日坐化西去。
牧柚对乌靖的印象不怎么好，不过，乌长老却是个没什么架子，十分和善的老前辈，上一世，牧柚也曾受过乌长老的照顾。
想到乌长老一生为合欢宗操劳，直到坐化前也没有好下场，心中不忍唏嘘不已。
至于，与牧柚完全没有接触过的乌靖，为什么会突然之间，来到山中找她。牧柚想了许久，都没想明白。
不过幸好，此时的乌靖还不知道牧柚的容貌，在拍卖大会的一次偶遇，乌靖光顾着与其他修士言欢，没有注意到站在角落的牧柚。
只是，杞人不知晓，牧柚口中的‘几面’，是两世相加，彼时，杞人还沉浸在，他们两人何时有过联系，又是什么关系，两点中纠结不解。
山中夜风习习，搔动片片树叶发出簌簌之声，仰望天空，气温渐渐降下，透着丝凉意。无数星辰犹如布满棋盘的棋子，闪耀出璀璨光色。
“你回去歇息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做，这段时间，应当都会待在屋中。”牧柚扯下杞人手中攥着的书，又是推着他的肩头，向屋里走去：“看书是好事，就是不要整日不眠不休的抱在怀中。”
“怎么，你醋了？”杞人脚步一顿，侧过脑袋，含着笑意向后睨了眼，戏谑道。
牧柚轻敲了下他的脑袋，叱道：“小孩子家家的，乱说什么。”
杞人一听，脸色蓦地一沉，突然转过身，直勾勾的对视向牧柚，乌眸映着星光，犹如粼粼秋水，层层熠动：“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只不过是碰巧比你小上两岁罢了。”
一瞬，杞人正然的神色，竟让牧柚感到一丝怯意，搭在他肩头的手指，不自觉的僵硬一颤，脚底微挪了挪，想要向后退去。
片息，牧柚又是恢复如常，撇唇一笑，方才神色一扫全无。
牧柚忽然蜷起中指，对准他那光洁的额头狠狠一弹：“是是是，你是大孩子。”
“嘶……好痛，牧柚你——”杞人吃痛，快速倒退了几步，两只手一起捂住了脑门，不停揉搓。
没等杞人抱怨，牧柚便是把夺来的书往他怀中一塞，随即一个转身，悄悄溜回了偏屋。
等到抬起头，见不到牧柚的身影，唯有偏屋中，闪烁着月光石银白的光华，挂有病态苍白的面庞，扬起一抹淡淡的苦涩，略带自嘲的笑意。
站在院中漫无目的的朝着一个方向看了许久，杞人才抬迈起脚，回到自己屋中，背影萧瑟。
好不容易才从拍卖大会中得到锁窍诀，为了避人耳目，牧柚要尽早参悟修炼才是，她不想耗费一点时间，刚回到合欢宗，就祭出乾坤袋中的锁窍诀。
一册修诀看起来破烂不堪，其中字迹稍显不清。
不过，当她翻开一页，书面上金光一闪之下，一串串泛着光晕，虚实不定的字符，像是存在灵性一般，恍然间钻入神识之中。
没过多久，牧柚就将锁窍诀全部记在脑海，剩下的只有参悟。
牧柚坐正身姿，盘坐在矮榻上，双手抱圆搁在丹田，阖眸沉思，一点点的整理脑海中繁杂的修诀。
就这般，昼夜交替，转眼过去十日之久。
直到这日傍晚，一双略含疲惫的双眼，缓缓睁开，萦绕在身体一周的灵气，随之消散不见。
神色中透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与欣喜。
牧柚挪动了下僵硬的身体，嘴角挂着浅笑，自语道：“总算练成了！”
还好锁窍诀不难参悟，牧柚长吁了口气，稍稍平复下动荡的心情，掸去衣袍上的浮灰，抚了抚衣角。
牧柚双唇一动，迅速念出一道咒语，只见，全身骤然灵光乍现，猝闪下消散不见。
当一阵散发着澎湃灵光的光芒覆盖全身的时候，只觉得身体一暖，血液速度跟着急速穿行，心脏沉重有力的跳动声，清晰的传入耳中，灵光顺着皮肤渗入身体，仿佛万蚁蚀骨，令人躁动的悸动，以及一难以言表的麻痒，遍布躯体每一个孔窍。
牧柚紧咬着下唇，额头薄汗连连，身体犹如筛糠，时不时的瑟瑟颤动。
牧柚知道，现在是修炼锁窍诀的最后一道关卡，必须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