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正是春末夏初。农家的五月可谓是‘榴花妖艳烘,绿杨带雨垂垂重。’别有一番韵致的。
冯瑾瑶还是头一次跨出秋娘家的小院儿,瞧哪儿都觉得新鲜。在这个没有工业污染汽车尾气的时代,你都能清晰的闻着草木香气,冯瑾瑶心想,只有在这里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醉氧’吧。
黄虞夏商周,春秋战国秦,两汉三国晋,晋后南北分,隋唐五代宋,元明清及民。
虽然对历史并不怎么熟悉,但《朝代歌诀》还是会背诵的,在养伤这段日子里,冯瑾瑶也算是弄明白了,这儿恐怕是架空的朝代,黄虞夏商周,春秋战国秦还是有的,但并无两汉,历史上没有楚霸王也没有虞姬,当然也没有汉高祖刘邦斩白蛇的故事。
取而代之的是‘苑高祖降瑞虎的故事’,苑高祖的始祖是商高宗,这苑姓还是商高宗武丁在位时,封其庶子文为苑侯,苑侯之后,子孙以爵名为氏,即姓苑。苑高祖降瑞兽,举义旗,身经百战,平定天下,成为了名垂千古的大苑朝开国大帝。
“这闺女长得可真俊,真真的好颜色,秋娘这是你远方亲戚家的妹子?”
“是啊,您忙。”秋娘客气的应两句便拉着冯瑾瑶往前走。待离远了些才小声对她讲“那王婆子是村里儿的媒婆,但正经人家可没人找她,都是那些耐不住寂寞的寡妇寻她帮着牵线,只认银子不认人,这心可黑了,前年愣是哄骗外乡来的一户人家把刚刚及笄的闺女嫁给了快进土的老头子冲喜!等家里得了信儿赶过去那好好的闺女都吓傻了。可离着远些,别听她信口雌黄的瞎咧咧。”
听秋娘这么一说,冯瑾瑶也算是解了为何刚刚就觉得那王婆子瞧自己的眼神像是瞧货物般,以后自己也给防备着些。
楚珩的马板子车停在了村口,这一路走过去,冯瑾瑶是觉得浑身不得劲儿。这时候秋娘也是满脸悔意,这话里语气也带着歉意“这出门前总觉得忘了点什么,可不就忘了给妹子你系上巾子,白白让这些混小子老混子占眼上的便宜。”
在乡下虽然不能说没‘天生丽质’的姑娘,可是再好的底子也经不住风吹日晒不是。远的不提,就说秋娘吧,这模样在村里也称得上数的,如果是投胎到金贵人家,那绝对能养出朵娇花来。
可投在农户,再白嫩的手也变得又粗又干了,脸上更是常年起着皮,干的不得了,这女人是水做的,缺了水还能好?要不是刘大郎是个懂疼媳妇儿的,自打被分出来单过就不让秋娘跟着下地了,怕是这会儿要比现在显得更老十岁!
也不能怪这一路上碰到的小子都恨不得把眼珠子贴在冯瑾瑶身上,这皮肤白白嫩嫩的姑娘村里有,也常见!可那是奶娃娃!大了些就要开始帮着家里干活了,一个个晒得不是村儿红,就是黑皮子,到了冬天摸摸脸都感觉剌手!当然了这手上也都是茧子,也伤不着,反正半斤八两谁也别嫌谁。
就算是里正家的姑娘也没这么水灵,出门还老带着纱巾,跟眼前的小娘子一比,那简直就是天上的大雁跟地上的母鸡!没比头!那纱巾也可以扔了,眼前这位绝绝对对的仙女下凡!当然了,这是男人的想法,这女人瞧着可以说是咬牙切齿都不为过了,要是眼刀子能杀人,恐怕这时候冯瑾瑶已经被‘碎尸万段’了。
这般情形下,秋娘与冯瑾瑶都可以说是快小跑的往村口赶了。
这对秋娘来言不费力气,这换成以前的冯瑾瑶更不叫事儿,想当初自己连马拉松都参加过,不提得没得到名次,重点是全程都跑下来了!
但对现在的冯瑾瑶,原先在家时虽然是‘锦衣玉食’养大的,可架不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别说是缺乏锻炼了,是从未炼过。再加上在山里折腾了一回,这内里的魂儿都换了,可想而知这身体素质了。
被秋娘拉到板子车前,冯瑾瑶喘得儿都说不得话了,脸上也是红扑扑的。原本就是个‘眉如翠羽,肌如白雪。’的娇花,更要命的是,随着喘气儿这胸前也是一起一伏的。
这般入在楚珩眼里,想到的就是‘这一枝红艳露凝香’这句话,随即便觉得自己小兄弟有要抬头的趋势。心下愕然,又有几分自嘲这几年来都没开过荤儿了,倒是越活越回去,让个没长开的小丫头片子撩起了火了。
“楚大哥,等久了吧,这就是我妹子瑾娘,这就是我常提的楚大哥,可没少帮衬咱家。”秋娘的意思自然是拉着冯瑾瑶在楚珩跟前留个好印象,但瞧着冯瑾瑶上气不接下气的喘儿着,不好意思的冲楚珩笑了笑“我这妹子身子骨弱,急走了几步道儿。”
“上车吧。”楚珩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想是秋娘早就见怪不怪了,扶着冯瑾瑶就爬上了木板车上“光想着快些走了,没顾上你这身子骨,正好一会儿到了镇子上去回春堂找坐堂大夫诊一诊。”
这时候冯瑾瑶也顺了气了,刚刚远远瞧着立于马前的男子就只觉得是个身材伟岸的,可离得进了才觉得这可不是一个‘俊’字能概括的男人。虽然皮肤黝黑,想是常年晒出来的,但确很光洁,一点都不像农家汉子那般粗糙。
这要是放在现代,绝对是受欢迎代表健康的‘巧克力色肌’。
这样的肤色更能透出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引的冯瑾瑶移不开眼睛,好在刚刚秋娘先开口打了招呼,不然自己可就要丢脸了,在这年代除了那勾栏子里的姐儿哪有正经人家的姑娘会盯着外男瞧的,还好还好。
一路上除了马蹄铃儿声儿安静的很。
怀安镇虽然只是个小镇子,但却是从南面进京必经之地,这怀安镇可以说是京城的后门,地理位置优越易守难攻,两面环山。但这样的‘必经之地’的小镇子后面还有几个。故此虽然建了城楼子但并没有派兵驻扎。
虽然都是板子车,但由于楚珩是用马拉的,进城交了五个铜板子,按马车来收。每月初一十五都是镇上的大集,十里八乡的人都会赶过来,临着大山,当街上叫卖野味儿的随处可见。
楚珩直接把板子车停到了秋娘每次都去的李记布庄,待俩人下车“可还有别的要置办的?如果没有,等过会儿我来接你们。”说完还扫了暗自打量自己的冯瑾瑶一眼,那眼里带着点戏弄。
这一下子让冯瑾瑶觉得脸上发热,这是被抓包了。
秋娘对此误错了意思,忙道谢“还是楚大哥您想的周到,今儿个也怪我没想着给瑾娘弄块巾子带上,就劳烦您了。”
楚珩点了点头便拉着板子车离开了。
秋娘一边拉着冯瑾瑶进布庄一边小声说话“你别瞧楚大哥是个面儿冷的,但人可是这个。”抬手竖起了大拇指。又接着说“就因为有次他进山,家里着了火让你姐夫赶上了,帮着救了火,这在村里算什么啊,谁瞧见不帮衬一把?可人楚大哥就记着,有了好差事便给了我,不然咱家这会儿肯定是揭不开锅的,你姐夫娘那边的事儿我也跟你絮叨过。”
冯瑾瑶此时还沉浸在刚刚楚珩那一记眼神里,对秋娘的话也没听进去,等掀开帘子进了布庄里才回过神,好在秋娘这时候已经张口像布庄老板打招呼了,没让她发觉自己的不对。
秋娘每回打的络子都是这儿收的,自然与掌柜的熟悉,三言两语的就说明了来意。这掌柜的李婶子听了后打量了冯瑾瑶一番,这一看不要紧,这通身儿的气派,就是自己常去送料子的几家富户里的小姐都比不上的,心里倒是信了几分。
“还真别说,是个好颜色的,将来找个好人家你秋娘也能跟着享福不是。”
李掌柜的言外之意秋娘是听出来了,心里虽然不喜但面上也没表现出来只解释道“不瞒您说,我家里原先是得了她家大恩的,别的不盼着就希望将来能有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好,何况我妹子自己争气,这有手艺哪儿都饿不着,就连我家妞子也开始跟她学了。”
李掌柜听了秋娘这话,干笑了两声心里也明白了,是自己误会了。可不是么,先不提大恩不大恩的,这人走茶凉的事儿还少?就说后面那句,但凡有点脑子的也不会干卸磨杀驴,杀鸡取蛋的事儿不是,这手艺可是能辈辈传的。
“这每行都有行规,按道理说寻到手艺好的绣秀娘子这绣线锦布都该咱们出,我也不是不信你的话,这些年的交情了不是,但毕竟头一次。这老话讲的好,是骡子是马咱们给出来溜溜不是,这头一次,我给先收你们银子,但是你放心,只要货色好,以后都按规矩来,这收价我也绝对不会亏了你们。”
“那是自然的。”与李掌柜说好,秋娘就拉着冯瑾瑶“这精细玩意我也不懂,你看看是怎么选?”
这会儿布庄里就秋娘两个客人,再加上冯瑾瑶长的好,李掌柜便也过来亲自招呼冯瑾瑶来,说白了,自家布庄为啥没别的两家生意好?不就是寻不着好的绣娘么,这大户人家的小姐自小都是学针绣的,不说别的,就凭着这姑娘的好颜色,那一身气质,对于秋娘说原先是富户但糟了难的话是深信不疑的,只不过稳妥起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