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至柔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的优柔寡断——从前的她,大概是没什么指望,万事只能靠自己,所以从来不去看事情的阻碍和波折。反正只要是她想要的,就会拼尽手段也要得到。
而章岂……是她不想用手段得到的,是上天送给她的珍贵礼物。她希望这份感情纯粹,真挚,无瑕,所以摒弃了以往那些见不得光的,这才让自己患得患失。
和章岂交谈过后,她才反应过来,她陷入情爱的牢笼中,自以为是了。
爱情,从来不是生活的主题。如果以爱为生,那任何人都不会过得有多幸福。
因为幸福,是建立在柴米油盐,是需要精心创造和维护的。
有什么立场,指责章岂不愿意娶丫鬟出身的女子呢?他本来就是侯门公子,想过得更轻松一些,娶门当户对的女子,又有什么错呢?
何况爱情的基础,也应该旗鼓相当,双方半斤八两,相差太多,肯定会失衡的。
周至柔之前对”金氏之女”的身份无所谓,现在为了和章岂光明正大在一块,还真要认认真真的考虑了。她再讨厌当周庆书的女儿,可是,也只有当她是周庆书的女儿,才能和章岂并肩站在一起,而不会被世人取消嘲讽。
这就落入的周瑛的算计——“哎,早告诉你要未雨绸缪。”
周至柔轻哼了一声,”我只是不太热衷,谁让我名不正言不顺呢。”
她暗指对当不当金氏的女儿,有些心理障碍。不过周瑛不以为然,”你这辈子,上辈子都以母亲的女儿身份生存,还计较这些算什么?”
“对了,我最近觉得有点异样——母亲虽然出身商贾之家,但家资百万,按理来说,也不算很见不得人。怎么自诩为书香世家的周家看不起,连满朝的文武也没一人觉得是父亲辜负了?”
周至柔定了定神,“你的意思,母亲的身份另有玄机?”
“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到其他原因。”
“可会有什么玄机呢?哦,章岂那位兄长,他母亲出身异族,不也顺利的请立世子了?”
“所以我才奇怪!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若是隐瞒,也不奇怪。上辈子她和周瑛两个人,都是奋进努力向上游的,可惜逆流而上,怎么折腾也就在一亩三分地里,翻腾的浪花大概也没掀起多少风浪。
“你想怎么调查?”
“不调查。”周瑛冷静的道,”等知道的人,主动告诉我们。”
“想得美。人家既然做得这么周密,怎么可能让我们知道?”
“从前,是。你我被蒙蔽得一无所知。但现在,我已经在御前公开声明过一次,只要再来一次,一次不够再来一回。我想,总会有人忍不住的。”
“你所说的前提,建立在那人关心我两的小命上。要是他不在乎呢?”周至柔暗指的这个人,自然是两人的父亲周庆书了。只有他,才最知道金氏的底细。
而金氏之死……
周庆书一直表现得坦坦荡荡,他获利最多,但是又把嫌疑甩得干干净净……
这当中,太多不能深思熟深究的东西了。
周至柔想的是,金氏作为古代一普通商贾的女儿,竟然能走通北汉和东齐两国的商道,还把生意开展得那么大,这里面的水,太深太深了。她非常怀疑,金氏只是某个大势力,大的利益联合组织推出来的,类似代言人一样的身份。
这样,就能解释金氏似地蹊跷,而周庆书半点干系也没有了。
甚至也能解释,为什么金氏重用的人,一个个对她忠心有限。她一死,各自奔各自的去了。至于她这个算不上主子的小主子,就是那昨日的黄花,谁在乎?没了利益,也不存在什么情感寄托,自然无人问津啊!
而周瑛,他想得更复杂。他觉得母亲金氏应该和小松山……有所关联!
不然为什么父亲落难后,亲人朋友尽数离去,唯独母亲金氏靠近了呢?不仅下嫁,还带着丰厚的嫁资,帮助父亲东山再起。
他在小松山不过读了一年左右的书,认识的同窗都是同龄,或者比他差距不多的。闲暇之时,倒是找过年长的问询过,小松山过去天南地北也收了不少弟子,其中出色的,不仅仅是出入朝堂,还有在野为商为民的。
相信小松山的弟子,无论在哪里,无论做什么,都能做出一番出色的功绩。
且不说这对兄妹两个人的脑补,协商之后,定下今早让金氏进周家祖坟的计划。
周瑛在御前展示了”震荡试验”,当甲基蓝溶液流入葡萄糖液体,在阳光下时而变成蓝色的,时而变成无色的,两者交替循环,着实让宫廷内的人感觉新鲜而神奇。
宫里的人,不忙着宫斗,十有七八都闲的要命。难得有个新鲜事物,大家都非常感兴趣,力邀周瑛再来一次。
周瑛对出入后宫,没多少兴趣,就拒绝了。
而后,就是杨太妃出面,传话到了周家二房,给了郑氏。
郑氏年轻时候,也曾进入宫廷拜见这位老太妃,知道她的性子表面温和,其实很是记仇。这些年,因为皇帝不喜后宫的妃子手伸得太长,才修身养性,每日里诵经念佛,好像活着的菩萨那样。
她接到杨太妃的传话,压根就没想过要拒绝。但是带周至柔过去么?
难道周瑛在东宫讲堂内的教训还不够?万一那丫头又不分场合的胡说一气,可怎么办?
郑氏问周简和周庆书两兄弟。
“既如此,就不让她去吧。实验简单,母亲随便派个丫鬟就是了。”
“做,倒是简单。可是丫鬟只是按部就班,说不出所以然来。”
“宫中的贵人也未必是想知其然,知其所以然。母亲只管带着沐秋去吧,若是要求其他的,只说再准备吧。”
郑氏听了,其实她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征求了两个儿子的意见,表表她的态度。她现在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和周简和周庆书闹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