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罗布泊内部,孙彦和小汪身上的手机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号,只剩下高级电子表功。
孙彦饭后只能又捣腾起了海事卫星电话,在茫茫的沙漠中用天线努力搜寻着信号。这种笔记本大小的东西被传的神乎其神,但关键时候竟一点派不上用场,足足折腾了两个半小时却一点结果也没有。
孙彦失望之极,之后围着车子转了几圈,好不容易才等到了天黑。他在沙漠里支起了帐篷,点燃了篝火,锅里煮了几包方便面,小汪闻着面香终于有了食欲,但最终也没吃多少就钻进了帐篷里。
一夜无眠,这天晚上,孙彦时时留意着周围的动静,等待着那只沙庵的出现,可是出乎意料那怪物并没现身,好像早有预料孙彦会对付他一样。
第二天一大早,孙彦就收拾了东西决定上路,他意识到在这种荒无人烟的沙漠里等待救援简直是天方夜谭。趁现在车上所剩的补给还比较多,出去找路生还的希望还是要大一些。
8点钟出发,车子在无人区的大荒漠里不停地奔走,虽然高科技的GPS导航已经不能取得孙彦的信任,但他却只能看着显示器上那两行冰冷的数字不停地往孔雀河上游行进。
沙沟纵横,迂回曲折,一路走下来,不知不觉已经走了整整一天,车子竟然还没有走出这片区域。孙彦不断的极目远眺,希望能看到一片遗迹,一片绿洲,一个出口,可是在天和地接头的地方,总是起伏地耸立着锯齿形的沙丘。
这一天小汪的情况很不乐观,只是早上吃了点东西便再滴水未进,嘴唇干裂的都出血丝了,孙彦不断的拿湿巾擦他的嘴,可他一路上昏昏沉沉,叫都叫不醒。
夜晚又一次降临在罗布泊荒原上,行了一天车里的油几乎耗尽,孙彦添加完油料便坐到沙丘上抽烟,这一坐就是一个小时,不知不觉脚下就积一地的烟头。
饥饿、困意席卷而来,他狼吞虎咽地吃下一个干面包,转头看看车里的小汪,还在睡。白天检查了他的伤口,比昨天还要恶劣,而且高烧不退,有时身上甚至不停的抽搐。不知道这家伙拖着这种身体还能撑到什么时候,想着孙彦心中就一阵绝望。
坐在沙丘上能有三四个小时,身体都麻木了,不知什么时候车底下传来声响,拿手电筒晃了几下却没有东西。
这时候就模模糊糊听到远处有驼铃的声音,孙彦转头,远远地便看到有几点橙色的光芒在朝这边靠近,眯了眯眼,以为看到了鬼,可是随着灯光的靠近,竟然还传来了说话声。
孙彦的心一跳,立即从沙丘上站起来,往下走了两步脚就陷进软绵绵的沙子里,结果从上面狼狈地滚了下来。
一落地孙彦就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灯光奔过去,嘴里大喊救命。喊了几声对面竟有人回应他,待靠近一看,那竟是一个骆驼队,一干人马骑着骆驼从远处行来,那几点忽闪的橙色光芒正是人们手上提的灯。
孙彦见状大喜,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他又看到了人,而且是由十几个人组成的骆驼队,一时间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兴奋地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发现很疼,再狠掐一下,都出血丝了,眼前这一幕果然是事实!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骑着骆驼停在队伍最前端,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孙彦。男人身上穿着毛皮的衣服,脸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侧面的鼻梁和眼眉的轮廓来看却是非常英俊。
孙彦立刻在脑子里搜索之前小汪和肖大唇说过的一些简单的维吾尔语,记得不多,想起了一句问候语,意思是你好。他便大声的向男子喊了一句。
喊完这一句,男人并没有立即回应他,只是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番,然后缓缓地问:“你是考古队员?”
“啊?”孙彦一愣,立即点点头,这人竟然也说得是地道的普通话,心中大喜,便赶忙将自己和小汪遇到的情况说了一下,还没说完,那男人就打断了他的话说:“你们的情况娜扎古丽都和我说过了,你们两人可真让我们好找,没想到竟跑到这种地方来。”
“娜扎古丽?”孙彦纳闷的看着他,男人下意识地往身后一瞥,不一会儿就见一个人骑着骆驼从后面跟上来,这人头上戴着毡帽,身上穿着很厚的毛皮衣,整个身子都笼罩在夜色里,但再往前走了几步,孙彦就看清了她的脸,骆驼上的人正是昨天见到的那个红衣女子。
惊了半响,孙彦开口问道:“你就是娜扎古丽?”
娜扎古丽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依旧冷淡,她抬头往前方望了望,便问:“你的那个同伴可好?昨天见他脸色很差,想必是受了伤。”
孙彦一惊,赶忙说:“他情况非常糟糕,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而且高烧不断,我给他吃了好多药都不管用你们能不能救救他!”
娜扎古丽和旁边的英俊男人对视了一眼,那男人点点头,娜扎古丽便下了骆驼说:“我帮他看看。”
孙彦急忙跑过去开了车门,把小汪从里面抱出来,见这家伙的脸已经成了土灰色,娜扎古丽摸了摸他的鼻底,说:“没呼吸了。”
没呼吸了?孙彦脑袋轰的一声,手脚立即就凉了,他惊恐地看着娜扎古丽,有些语无伦次的问:“怎...怎么就没呼吸了?之前还好好的,只是受了点小伤而已啊...”
娜扎古丽挥挥手让他别急,皱了皱眉头:“他还没死,你把他平放到沙地上。”
“好!”孙彦立即照做,娜扎古丽双膝跪倒沙地里,解开小汪脖子上的伤口,扒着看了一眼,眉头便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伤口很严重,烂得太深了。”娜扎古丽缓缓道。
见她表情阴郁,孙彦的心一紧,赶忙问:“这伤口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么严重?!”
娜扎古丽不回话,而是把小汪的颈部抬高,马上解开他身上穿的厚厚的衣服,开始给他做心肺复苏,同时对孙彦说:“先让他回复呼吸。”
她的两手放在小汪的胸口上,一次又一次有力地摁压下去,显得非常专业,两三分钟过后,见小汪没有反应,她又立即开始做人工呼吸,过程中一点也没有扭捏或是不好意思。
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交替做了几次,小汪的身体开始抽搐,他将身子蜷缩起来,从喉咙里吐出一些黑色的血水,这显然已经恢复了呼吸。
“你现在能不能听清我说的话。”娜扎古丽开始和小汪说话,可是一连问了几遍,小汪几乎都是没有反应,只是呆愣的睁着眼睛,身体甚至不停的抽搐,最后娜扎古丽拍了拍他的脸,他才有所意识的点了点头。
“他的意识非常模糊,随时都有可能再次晕死过去,我们必须不断的给他这种刺激,让他保持清醒。”娜扎古丽说。
孙彦点点头,又问:“他的伤口到底是怎么回事?”
娜扎古丽皱了皱眉:“这应该是罗布泊毒马刺。”
“罗布泊毒马刺?是一种虫子?”孙彦问道。
“不是。”娜扎古丽摇摇头,“这是一种沙漠植物放出来的毒孢子。平时浮游在空气中,落到潮湿的沙表就会生根发芽。但在浮游过程中若遇到生物的表皮就会钻进去,形成一些密集的烂疮。这种疮我之前在小羊羔腹部发现过,因为有毒,一旦在皮肤表面形成小孔就会越烂越深,直至内脏...那只羊羔死后,我们剖开它的肚子,发现它的内脏里都是这种密集的小孔,里面全部坏掉了。”
孙彦脸色发青,他低头看看小汪,发现他意识虽然模糊,但是身体还是明显的打了个冷战。
娜扎古丽又继续说:“因为必须生长在潮湿的沙表,所以这种沙漠植物其实很少见到,它吐出来的浮游孢子也必须遇到大风天气才能大范围移动,长时间不落土就会死亡,生命周期很短,我也是有十多年没见到了。”
孙彦一听就急了,赶忙问:“那怎么办?这种烂疮没有治疗的方法吗?”
“有。”娜扎古丽缓缓地吐了一句,她站起身走到那个英俊男子的身边,男子俯下身子,娜扎古丽凑到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随后男子点点头,直起身对孙彦说:“你们可以来我们的村子,救人要紧。”
孙彦大喜,连声道谢,他赶忙将小汪抱回车子上。男子目光阴郁的看着他,见孙彦坐上了车,抬头朝这边看来,他才勉强将目光移开,低头对娜扎古丽说:“确实有,不过这东西很聪明,现在并不敢出来,等到天亮再说吧。”
说玩,男人朝身后的骆驼队喊了一声,骆驼队便开始调转方向,朝原路返回。孙彦将车子启动开,跟在他们身后,缓缓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