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尸体忽然出现,加之四公主君蕴昏倒在死尸边上,又有疑似尸毒扩散的迹象,女帝的兴致早已全无,脸色阴沉的离开。这件案子由大理寺卿负责,秦太医辅助清理尸毒,其他官员也早早散去,避尸毒唯恐不及。
金晚玉一意孤行要留下来帮忙,秦舜无奈,欲请示金苑的意思,金苑只是沉默的点点头,便由几位爹爹扶走。金晚玉欢呼一声,摩拳擦掌的就要上前去,却被秦舜一手提住衣领揪回来:“不要靠太近,你也想被传染?”
金晚玉不服气:“你不是也靠的近。”
秦舜又将她拉远一些,接过了婢女送来的手套,低声道:“我与你不同。乖,站远一些。”
金晚玉嘴巴一瘪,一声不吭的蹲在一边画圈圈,秦舜正欲上前检查,回头见到金晚玉默不作声的模样,轻叹一声,又走过去摸摸她的头:“玉儿,解尸毒最快最好的方法是用糯米。你现在去煮一锅糯米水来好不好?”
金晚玉又开心起来:“好呀!”然后蹦蹦跳跳的出去。秦舜看着她撒欢的模样,不禁笑了笑,转身去检查尸体。
金晚玉出来以后,宫人们立即关上了宫殿的大门,金晚玉又凑到门边朝里面看。秦舜已经开始检查尸体,他面色沉静,丝毫不惧女尸的模样与臭气,细细检查着。
小菊一直跟在金晚玉身边,不由得得色道:“小姐您刚才瞧见那个三公主的模样了吗,她又想留下来勾引姑爷,又怕被传染,那样子可好笑了呢!”
金晚玉趴在窗边看够了,想着秦舜需要糯米水,开心的朝御膳房走。两人刚走几步,远处赵子然已经疾步走来。他换下了官服,戴上了口罩,穿上罩衣,似乎是为了应对尸毒做了不少准备,金晚玉想到秦舜毫不畏惧的检查女尸,顿时就觉得秦舜比赵子然帅多了!
赵子然微微点头致意,与金晚玉擦肩而过,直奔陈尸宫殿。金晚玉背着手一蹦一跳的走,一旁的小菊见到自家小姐已经不再纠结赵公子,也替她开心,一开心就想到了更令她觉得神奇的事情:“哇,小姐,方才你怎么一眼就看出四公主不在啊?”
金晚玉心情好,耐心也好:“陛下四个女儿,哪回不是一二三四排排坐?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呗。”
小菊觉得更加神奇:“那您为什么要小菊去找四公主的侍婢?还是您早就料到了四公主会出事?”
金晚玉步子停了下来,瞟一眼小菊,小菊立马噤声。金晚玉见她闭嘴,哼了一声就朝御膳房走:“快走吧,秦舜还在等我们的糯米水呢!”
金晚玉调来所有的厨子,煮了一大锅糯米水,兴高采烈地令人挑着糯米水和糯米回了陈尸宫殿。
秦舜已经检查的差不多,金晚玉进来时,赵子然正负手而立,目光沉重的看着宫女的尸体。秦舜则在为四公主把脉,金晚玉凑过去:“怎么样了?”
秦舜沉吟道:“公主身上有淡色的红疹,出现的地方不多,应当不怎么严重,唤宫女来用糯米水为公主沐浴,待红疹消去,再沐浴几次就没事了。”
金晚玉闻言,扯着秦舜的衣衫上下左右的开始检查他的身体,还一边念叨:“那你呢那你呢?”秦舜失笑,将她拉开:“我回去沐浴更衣,你不要在这里逗留太久。”
金晚玉拉着他,想也没想就道:“我和你一起啊!”
秦舜怔了怔,连带着周围都安静下来,赵子然面色有些微红的望向这边,金晚玉瞪着大大的眼睛回望过去,赵子然轻咳一声,移开目光。
小菊天真道:“啊,小姐要和姑爷一起沐浴……那还得准备一个大一点的桶!”
金晚玉身子猛一晃,双手搭上秦舜:“哈哈……站久了腿有些软……
她放开秦舜:“你去吧,我……我等你回来……”话还没说完说完,整个人已经被秦舜一把揽过去。
秦舜看了看还在一旁勘察现场的赵子然,转过头带着金晚玉朝外头走:“既然腿软就回去吧,留在这里做什么。我们去找吃的。”
金晚玉老老实实地被秦舜圈着,她觉得自己很幸福,低声细气:“好呀好呀。”
秦舜沐浴更衣后,又叫了些吃的,金晚玉吃的狼吞虎咽,秦舜只是握着一只茶杯在一旁陪着她。有秦舜陪着,金晚玉觉得胃口更好,吃完两大碗饭还敲着筷子等着小菊送点心来,秦舜放下杯子,看了看她,漫不经心道:“我查看了那名宫女,是中毒而死。”
小菊正送了糕点来,金晚玉眼睛一亮,嗷嗷叫着就伸筷子,秦舜伸手将金晚玉的手握住:“吃太多了会不舒服。”金晚玉嘴巴一瘪:“那人家饿嘛!”
秦舜含笑翻过她的手腕把起脉来:“这么能吃,该不会是害了什么病吧。”金晚玉就笑嘻嘻的腻过去:“是啊是啊,我是觉得有些难受啊!”
小菊在一旁捂着嘴偷偷笑,秦舜使了眼色,小菊便悄悄退下了。
金晚玉吃饱了就困了,有秦舜陪着,她觉得一切都很美好,不一会儿就呼呼睡了过去。秦舜守在她身边,为她将屏风摆好,又掩好了被子,搬了椅子拿了本医书,就在床榻边悠悠然的翻看起来。
金晚玉睡相极差,一个翻身就将被子压在了身下,秦舜挑眉看了看她,笑着摇摇头,又为她掩好被子,谁料金晚玉又一个翻身,一把抱住了秦舜的胳膊,在梦中喃喃道:“子然……”
秦舜怔了怔。金晚玉今日的表现一直令他觉得奇怪。最初她对他,是客气疏离,之后是满心厌恶,即便是到了她用软软糯糯的声音说“努力做一对夫妻”时,也是波澜不惊又带着些成熟稳重的。可今日……她似乎格外热情。
也许是她正在努力好好做一个妻子,可这睡梦中的一句呓语,足以将她所有的伪装打破——秦舜如是认为。
他握着她的手想要为她掩好被子,却意外地发现了她中心中一道极不容易被发现的伤痕。伤痕沿着掌心的纹路横亘掌中,即便时间已久,却也不难想象当初受伤时的痛苦。
秦舜无意的摩挲着伤痕,而金晚玉似乎极其敏感此处,睫毛颤了颤,眼睛缓缓睁开一条小缝:“秦舜?”
秦舜不动声色的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又为她掖好:“睡吧,我在。”
简简单单的四个四,仿佛带着蛊惑,金晚玉竟然真的就觉得浑身都无比放松,她顽固的伸手拖了秦舜的一只胳膊抱住,唇角带笑,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面前的小女人依赖之心是如此的明显,秦舜心中涌现出一种熟悉的温馨,可看着她无邪的睡颜,那种熟悉的感觉中有无端多出了几丝异样的感觉,说不出,道不明。
金晚玉很快就又睡了过去,秦舜将手抽回来,轻声出了寝殿,刚踏出门口,一眼便看见了等待多时的金殊。金殊对他微微点头,秦舜默了默,招来了小菊,这才同金殊一起离开。
两人沉默着行至一处石桌旁,相对落座。宫人送上上好的茶水,两人也不去动一口,金殊摇摇扇子,终于开口道:“阿舜,你与玉儿相处也有些日子了。玉儿的性子,我们几个做哥哥的也算了解几分,今日我想听听,你如何看待玉儿?”
秦舜默了默,垂下眼。半晌,他方才抬眼望向金殊:“玉儿性子纯真直率,有其特别之处”
金殊眉头微皱:“你觉得这是好事?”
秦舜笑了:“玉儿长于富贵之家,难免会有些任性脾气,可贵在坦率,我并不觉得这是坏事。”
金殊皱眉:“你可知,我们四人当中,母亲最看重的,是玉儿!”他轻叹一声:“母亲一生纵横官场,有她的骄傲和理想,母亲希望,玉儿能成为金家第二个丞相,她也一直在为这个想法打磨玉儿,可你也看到了,玉儿她根本无心朝政,整日游手好闲……”
秦舜沉默,他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当日在相府马厩边,那个严肃认真的小女人。
金殊带上了几分感叹:“我们自小便是按着母亲的意愿成长……也许你说得对,母亲也许当真不晓得怎样做一位母亲,可她不仅仅是一位母亲,更是大周的丞相,她多年来饱经风霜才拿下的地位,如何能说放手就放手?”
“二哥的意思是?”秦舜略有不解。
金殊看着秦舜,目光中渐渐带上几分恳求:“大哥选定你为玉儿的夫君,连母亲也认同了你,我相信你有你的过人之处,玉儿这般游手好闲终究不是个事,她向来贪玩任性不学无术,我想从前对她的那些磨练如今已是付诸东流……”金殊顿了顿,继而道:“如今妹夫已入朝为官,我希望……你能劝玉儿一同入朝为官!”
秦舜有些意外,可看金殊的神态,这个想法并非他突发奇想。秦舜沉默片刻,认真的望向金殊:“玉儿不喜朝政,要让她入朝为官,绝非数日之事。”
金殊很赞同的点头,他挑眉看了看秦舜,轻咳一声,决定爆料:“不久前,三爹找我谈过一次话,我觉得,你十分有必要知道这件事!”金殊毅然决然的将当初三爹苏卿与金晚玉的对话告诉了秦舜,秦舜的表情一只淡淡的,只是越听到最后,那嘴角的弧度便越发掩藏不住……
金殊爆料完毕,还是希望,既然两人现在已有苗头,秦舜就应当及时出手,抓住自己妹妹的心,无论如何,也要让她步入官场,再经打磨!两人坐了没多久,秦舜就要起身:“二哥的意思,我明白了。玉儿应该快醒了,我要回去了。”
金殊点点头,秦舜正要离开,他忽的又将他叫住。
“阿舜,一直未曾问过你,你对玉儿,可有男女之情?你们二人的婚事终究只是我们一厢情愿,至于你自己的意愿……我的意思是……”
秦舜轻笑一声:“玉儿有她的过人之处,得妻如此,是秦舜之福。”话毕,秦舜迈步离开。
金殊在原地将这句话反复咀嚼一番,最终一拍桌子——那尼玛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