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苑蕊，你一向聪明，跟错了主子本没什么，但这次，你还害错了人……”澹台亦筱的声音凉凉的，仿若来自地狱。
闻言，掌苑蕊的身体不住地轻颤起来，连带着身后的红纱，似是也在颤栗。
同样的一身红色，掌苑蕊身后的掌苑芯却是一脸坦然，静静跪着，什么也没有说。看着掌苑蕊的目光，清冷孤寂，带着一抹嘲讽，像看着一具尸体一般。
龙丘雅轻笑出声，蓝色轻纱飞扬。密室中的长明灯为她镀上一层金边，令本就擅长催眠读心的她更添一分神秘色彩。
“掌苑蕊，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是掌殿蕊设计的吗？指着掌馆蕊做什么？”
“我……”掌苑蕊语塞，无言以对。面纱上仅剩的那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不安，随即眼珠转了转：“教主有令，各护法不得干涉其他分部的事务。蔷薇护法，您这……逾矩了吧？”
好一个逾矩！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一切矛头都指向蓝蔷薇的插手干预上。一个潜心研究笔墨间架结构的人怎会这种移花接木之法？若是花萱阁和芍药舍有这种人，倒也算是个人才。但偏偏，她在铃兰苑，如此城府心机，这种人，留不得！
“本馆怎么不觉得？”澹台亦筱出声，近似于烛火的衣袂在身边飘飞，留下一种不真实感：“无论哪个分部，只要殃及到教主，便是我百花楼的集体大事。掌苑蕊，枉你在百花楼留了三年，竟这般不懂规矩！”卓然天成的威严，带着无可置疑的语声，强行灌入掌苑蕊的耳朵里。
“呵呵，本舍带着掌舍蕊和掌舍芯几个月来，为百花楼四处奔波。可却从未听过姬慕枫寻着教主的消息。前些日子这英明神武的武林盟主大人可还是带着火云堂在天山找人，本舍也就好奇了，教主是不是闲暇无事发慌了，主动找姬慕枫挑战？莫不是忘了我百花楼的本意？这种蠢事，本舍相信，教主可绝不会做的……”钟离柔笑得恬淡，闲聊般的语气，却还是让掌苑蕊打了个寒颤。
堂下跪着的掌舍蕊与掌舍芯能随着钟离柔打探消息，自是个会认眼色的主，当即便道：“属下不敢居功，全因护法指挥得当。”
“这就是识时务了，掌苑蕊，我都替你可惜。”澹台亦筱摇头，破天荒地没用“本馆”而改称“我”。看似平淡无奇，一旁的几位护法，却也明白，这掌苑蕊该是换人的时候了。
“黄百合，你有什么资格可怜我？我生是铃兰苑的人，死是铃兰苑的鬼，你犯不着来可怜我！”掌苑蕊一派义正词严，连带着自己的泪花，一齐涌出来。
梨花带雨的小脸，刚直不阿的语言，本是想博得个同情，顺便拉拢几个人的掌苑蕊还是忘了，掌苑芯觊觎她的位置已久，苜蓿殿、百合馆与芍药舍刚才已是被她得罪光了，茉莉室那位暂且没找她的事就不错了，至于花萱阁和蔷薇堂……
“教规第三十二条，护法有权惩治掌职。掌苑蕊，不过是跟了新主子，没必要把东西忘得这么快吧？”朱唇轻启，齐季嫣一字不落地将教规道出：“掌苑蕊，这点你该知道的吧？”
“知……知道……”
“那就是了，黄百合既为护法，便是有权惩治你这掌职，有问题吗？”
掌苑蕊张口，视乎还想说什么，穿封若冰妖媚一笑，秀眉微挑，看向胡非清和道：“红铃兰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本苑无异议。”胡非清和只五个字，便给掌苑蕊判了死刑：“既然贱人栽赃的是百合馆的人，那就由黄百合处置好了。”
澹台亦筱默默白她一眼：废话，不给我你给谁？
我无辜啊……胡非清和以目示意，眉目间一副奴家怕怕的样子，丝毫不见刚才处置掌苑蕊的狠辣。
“那还烦请蓝蔷薇看看，她受谁指使毁我全教基业的。”澹台亦筱伸出手指，抬起掌苑蕊的下巴。
烛火摇曳，映在两人的脸上。
明黄色的她温和地笑着，似要与烛光融为一体般，仿若给予人温暖的祝融化身。胸前袖间的百合花，还有她裙摆振翅欲飞的白蝴蝶，昭示着她独一无二的身份。
红色的她恐惧地颤抖，似是看见了那绿面红须的判官向她招手，随即恶狠狠地拷打她的场面。前襟上的红铃兰随着她的动作不停地摆动，似那暴风雨来临前的花朵，无助地随风摇摆。
“好。”龙丘雅温和一笑，走上澹台亦筱身边，看着掌苑蕊道：“掌苑蕊，看着我的眼睛，你觉得很困……很困……”
“我很困……很困……”掌苑蕊受不了催眠，掉入陷阱。
烛火在此刻不住地晃动，昭示着强风灌入的事实。明亮的室内太师椅上坐着五个粉雕玉琢的女子。面前，一黄一蓝的身影前直直跪着美目发滞、面色青白的红衣女子。一旁，十三名女子单膝跪地，静静看着面前杀人不见血的一幕。
“是谁指使你来这里的？”龙丘雅的声音很是轻柔，飘渺不定，仿若来自天边。
“盟主……是盟主……”掌苑蕊的语言断断续续，却带着坚定。
“是姬慕枫吗？”澹台亦筱率先出声。
“是他，是他，就是他。”掌苑蕊笑了，一脸甜蜜：“他说只要我完成任务，我就可以做盟主夫人的……”
齐季嫣瞥了她一眼，语带不屑：“这种话都能信？姬慕枫可是清风醉月的老板，那儿的姑娘，人人都有个盟主夫人梦。”
“够了，橙苜蓿，交给你了。”澹台亦筱率先转身出门，待到地道口猛地驻足：“时候记得处理好。”言罢，头也不回地跳下去，没有多看一眼。
龙丘雅带头，除穿封若冰之外的一干护法随即跟上，跳下地道。
堂下齐齐跪着十三名掌职，没有人敢去看那个地道口是何模样。上一任掌室蕊就是因为偷看地道，才遭教规严惩身亡，这才由掌室芯接任，再新选拔出一名茉莉室弟子为掌室芯。她临死前一再告诫她们不要看，杀鸡儆猴的道理她们都懂，是以，天山上的百花楼密道，除了教主和这七位护法，再也没人敢去看。
……
几日后，细雨驾临。
雨丝飘洒，带着一种别样的美。
今年南楚的第一场雨，就在掌苑蕊殒命的第二天凌晨开始下，一直到了现在，仍旧未停。
澹台亦筱却是十分不以为然，以往在北齐下雪时候多了去了。当年她们七人联手，硬是在一个下雪天让进犯天山的那几百人下了一场血雨，生是将四国交界处的天山染成了红色。
“今年的秋天，似乎格外短暂。”乔羽曦仍旧是那一袭白衣，翩若谪仙，陪着她坐在大堂上看雪。
澹台亦筱转眸看他，见他已然没有了前些日子的苍白面色。这才想起他以手上为由，帮她赶走楚子翟已经有些日子了，便也轻松地开口：“我不曾在南楚呆过，只知道南楚夏长冬短，春秋倒不曾有什么特点。不如……你给我讲讲？”
“说来也简单，自你姑姑和亲之后，南楚的夏日平添一丝暑气，而春秋略长，是在……”
“是在姑姑香消玉殒同时小公主失踪的时候吧？”澹台亦筱见他不发一言，勾起一抹苦笑道。
她对这个姑姑虽没什么印象，但从齐季嫣身上，她依稀看得到澹台林晓的影子。相当的身段，小巧不失一分坚毅的双唇，都和澹台家供奉的画像一模一样。惟独她的双眼，却是和她这个表姐一样。
乔羽曦却轻笑出声：“人都说，你因为家中变故而成为砭骨少女，依我看，你倒是乐观。”
“乐观？我替你悲观还差不多。”
“什么意思？”
“澹台，乔家的人已经到街口了，马上就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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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铉烟的老师摔了，半边脸都紫了……铉烟还是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