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蕊婕妤晕了过去,芳兰忙去扶起。双妃也微微上前探了一下,只一下,整个人也六神无主起来。此时柔荑见几人的神色,知道公主是去了,心里十分震惊,只一瞬间,一个小生命便消失了。其他嫔妃亦受到了惊吓,整个房间杂乱不已。柔荑稳稳心神,清嗓道:“大家都安静,现在都去大殿,一个也不许少。皎月,你马上去叫皇上,芳兰着人去太医院,去,快去。”然后又对着双妃小声说道:“妹妹,你先去大殿,安抚大家的情绪。我留在这里帮蕊婕妤。”
“恩。”双妃慌乱的答应着,然后随着众人一起离开,锦妃一直在旁边未言语,出门的时候回头深深的望了一眼。
柔荑不死心,再去探了探小公主的鼻息,然后缓缓放下了手,对着奶娘道:“公主是被憋死的?”
奶娘也是一脸泪,慌乱的点头。柔荑十分生气,说道:“为何将棉被盖过头?你可知谋害公主势要诛九族的?”
奶娘跪下,痛哭道:“娘娘,不是,不是这样的。奴婢出去的时候是帮公主盖好被子的,公主睡觉的时候一向老实,从不乱动。奴婢也不知为何,棉被,棉被就盖到了公主头上。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柔荑不理奶娘,转过身来看蕊婕妤。许是空气流通些的缘故,蕊婕妤幽幽醒了过来,整个人只哭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柔荑扶着蕊婕妤坐到椅子上,心情沉重的说道:“公主,公主去了,你定十分难过。但如今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此事似是没那么简单。”
蕊婕妤此时已是吓得失了魂,柔荑叹气,道:“芳兰,你悄悄去请太后过来,本宫怕皇上一时动怒。”
“是。奴婢谢过娘娘。”芳兰明白了柔荑的意思,十分感激,然后一路小跑去了熙宁宫。
不一会儿,皇帝急急忙忙的来了,双妃远远看到皇帝黑着脸,一言不发,忙迎上去道:“皇上。”皇帝摆手,制止了双妃的话,直接往公主房间走去,双妃跟在后面也进了门。蕊婕妤看到皇帝来了,身体一抖,闭上眼睛不敢看皇帝。皇帝到床前,轻轻的抱起小公主,看着小公主嘴唇已蒙上了白雾,身体已有些僵硬,皇帝的手也有些颤抖,站在侧面的柔荑清晰的看到皇帝眼中浮起了泪光,皇帝就那样,一动不动,怔怔的看着怀中的小公主,双妃,柔荑和蕊婕妤也不敢说话,整个殿内一片寂静。
久良,皇帝的眼中已无泪光,威严的转身,眼中只剩下熊熊的怒火在燃烧。放下小公主,皇帝伸出手,直直的指向蕊婕妤,问道:“你说,是怎么回事?”那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蕊婕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臣妾,臣妾也不知,刚才还好好的,一瞬间,公主就没了。”
蕊婕妤说的断断续续,整个人已处在崩溃的边缘,皇帝又转头看到一旁的奶娘,直接说道:“来人,把两个奶娘拉下去斩了。”
柔荑轻声说道:“皇上,要不要先问清楚?”
皇帝冰冷得声音响起:“株连九族。”
蕊婕妤听了更加害怕,跪着一步一步挪到皇帝身边,拉住皇帝的裤脚求道:“皇上,臣妾不是有意的。锦妃说要检查奶娘的身子,臣妾才让奶娘出去的,只一下,小公主就没了。”
皇帝猛地甩开蕊婕妤,说道:“朕不想再看到你,来人,把她拖入冷宫。”
双妃见状,想为蕊婕妤求情,但见皇帝如此愤怒,狠狠心,忍了下来。柔荑实在不忍,跪下去道:“请皇上三思,蕊婕妤虽然有错,但请皇上念在蕊婕妤细心照顾小公主的份上,宽容处理。”
双妃见柔荑跪下了,忙也跟着跪下道:“德贵妃娘娘说的有道理,请皇上三思。”
皇帝仍是面无表情,说道:“朕意已决,谁若再多言,便一起去。”
柔荑和双妃一时间皆不敢再言,眼看着公公已经把蕊婕妤拉到了门口,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慢着。”柔荑听到这个声音,心里才舒了一口气。
太后从远处过来,先看了小公主,见到小公主真的去了,太后眼中也流出了泪,轻轻的,太后握住了皇帝的手,似是给他无尽的力量。
太后拭了泪,沉声说道:“都出去,先把事情搞清楚再处罚不迟。”见皇帝仍是不动,太后轻声说道:“别让卿儿不得安宁,皇儿,跟哀家出去。”皇帝听了这才迈开脚步往正殿去。
大家都坐定,太后才说道:“蕊婕妤,你且把今日之事详细说来。”蕊婕妤把太后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一五一十的把今日之事讲明,太后又将奶娘换来,对了口供和蕊婕妤所说无甚出入。太后半天不语,然后说道:“来人,将奶娘带下去。”柔荑看着两个呼天抢地的奶娘,只觉后宫之残忍。又一转眼,柔荑看到锦妃得意洋洋的坐在旁边,顿时心生厌恶,想了想,柔荑跪下道:“今日之事,蕊婕妤确实有错,但若真细论起来,若非锦妃邀约来看小公主,又让奶娘出来,这惨剧也不会发生。”
太后眼里闪过一丝赞赏,然后对皇帝说:“德贵妃说的十分有理,公主之死哀家万分心痛,但哀家想蕊婕妤的痛定必哀家更深,皇帝可还记得公主只在蕊婕妤怀里才能安然入睡,哀家想公主也是万分喜欢蕊婕妤。”
皇帝仍是不说话,锦妃没想到柔荑突然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狠狠瞪了柔荑一眼,忙跪下道:“臣妾担心公主才让太医诊治,臣妾一心为公主好,不知德贵妃如此说是何用意,臣妾自知德贵妃不喜臣妾,但谋害公主的大罪臣妾万不敢当。”锦妃一番话说得十分有底气,倒真似柔荑陷害与她。
柔荑冷静道;“臣妾只是陈述事实,并无他意,请皇上明察。”
“够了。”皇帝一拍桌子道:“蕊婕妤即日起搬去佛心堂,为公主诵经,锦妃削去妃位,降为美人。”
蕊婕妤听了,甚是绝望,而锦妃亦是没想到,皇帝竟会降了自己的妃位,一时间对柔荑恨意万分汹涌。
太后见皇帝神色坚决,只得道:“蕊婕妤身为公主额娘,自当送公主一程,待七日之后再去佛心堂诵经。都散了吧。”
柔荑待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对太后讲:“臣妾去看看小公主。”太后有话要对蕊婕妤讲,摆了摆手,让柔荑自去。
柔荑进了小公主的房间,见皇帝坐在小公主的床边,正轻轻抚摸着小公主,眼睛也是一酸,觉得一年前那个小小的身影又浮在了眼前,柔荑走上前去道:“皇上节哀。”
皇帝头也不回地道:“朕想静一静,你出去。”柔荑一愣,缓缓退了出去,站在门口,看着皇帝的背影。
锦美人回到紫烟宫,对着箬竹道:“速去让阿玛进宫一趟。”然后狠狠握着拳头,冷笑一声道:“德贵妃,咱们走着瞧。”
皇帝呆了多久,柔荑就等了多久,直到蕊婕妤过来,柔荑才转过身,准备离去,一转身,柔荑看到窗帘后面似是有个东西在闪,弯腰捡了起来,发现是一枚珠钗,柔荑不动声色的把珠钗藏在袖中,然后对蕊婕妤点了点头,走出门去。
回去的路上,柔荑细细的思索着今日之事,总感觉锦美人的举动十分反常,但公主已有一岁,若是锦美人下的手,动机何在?柔荑始终想不通,回到琉璃宫,柔荑又拿出珠钗,看了又看,道:“皎月,你去内务府,让刘公公查一查这珠钗是谁之物,切记莫让人知道。”
皎月见柔荑回来就一直在看珠钗,如今又如此严肃,也觉出事情的严重性,点点头,忙往内务府走去。柔荑坐了一会儿,仍是不放心皇帝,叫来秋菊道:“秋菊,你去蕊珠殿门口候着,若是皇上出来了,回来告诉本宫。”
晌午,秋菊回来说皇帝抱着小公主回了明黄殿,柔荑听了,顾不上吃午饭,急急忙忙往明黄殿赶去,来到明黄殿,王公公焦急的站在外面,见到柔荑来了,忙道:“德贵妃娘娘吉祥,你快帮着劝劝皇上,皇上不吃也不喝,就抱着小公主,下人没法子给公主换衣服。”
柔荑点了点头,进去殿内,只见皇帝坐在床边,公主静静的躺在床上,似是在熟睡。柔荑走上前去,坐在皇帝身后,轻轻的拥着皇帝的后背,皇帝无甚反应,柔荑也不说话,只把头靠在皇帝背上,手握住皇帝的手。
久良,柔荑整个身子已是麻的,这才轻声说道:“皇上,小公主若是知道您为她如此伤心,她去了心里也不会安心。”
皇帝听到小公主去了,突然发狂,甩开柔荑道:“卿儿没死,她只是睡着了,你出去,出去。”说完猛地推了柔荑一把,柔荑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柔荑望着爆发的皇帝,只觉悲哀,只有这一刻,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才能发出自己最真实的声音。柔荑慢慢站了起来,退出门去,留给皇帝一个时间,一个可以做自己的时间。
回到琉璃宫,柔荑才觉得手臂十分的痛,皎月拉开衣袖,看到柔荑白嫩的手臂上擦出了一条伤痕,心疼不已,一边帮柔荑擦药,一边说道:“皇上怎么能如此对主子。”
柔荑摆摆手,不想再说,此时刘公公跑了进来,柔荑见刘公公来了,忙问道:“公公可是查到了?”
刘公公点点头,道:“回禀娘娘,此物是皇上上月赏赐给锦美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