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甄宁若的话,谭慧雅想,可不就是这样!
向来京城的小姐们也爱斗个诗,比个画的,她谭慧雅自小有父亲教导,在这些方面,一向来在闺阁里有些名气的呢!
谭慧雅自认自己是个才女,如今甄宁若这般示弱,她心里很是受用。
她便接受了甄宁若这样的吹捧,只笑着嗔怪一声:
“多日不见,你这嘴,可越发伶俐了!”
两人叽叽咕咕笑一阵,甄宁若便道:
“其实,今天我来,是有一件事向你讨教,你可要好好教我,我有酬劳呢!”
“哟!什么事?还说的这般郑重?不如我先看看酬劳,若是酬劳太厚,我怕不敢接呢。”
“酬劳倒真是厚的,冬天了嘛,不厚不行。接不接可由不得你,你要不接,以后我便缠着你学诗,定教你害怕。”
甄宁若说笑着招招手,站在一旁的琴音便捧过一个包袱,打开来,轻轻放在谭慧雅附近的椅子上。
谭慧雅的眼睛,便粘在那衣服上,怎么也不舍得移开了。
那是一件明粉色的绣花小袄,却在肩头处绣着浅黄银红的、一小朵一小朵的海棠花,绣工堪称精美无双。
那海棠花儿,逼真极了!如同无意间被风吹落在那肩头的一样,就这样盯着看,似乎能看见那花瓣儿还在风里扑闪呢。
而那料子也不知道什么做的,明明应该是厚的,乍看却似乎会微微闪光,即便是浅浅明粉色,却又自带一种雾霭霭的样子,看起来便轻薄柔软,十分高贵。
小袄放在上面,还些微露出压在下面的衣物,却是时下最流行的姜黄色,大概是配裙,只看着颜色,便十分的大胆明丽,让人禁不住想要抖开来看看。
谭慧雅心动的不行。
她咬了咬唇,努力收回目光,努力让自己别露出十分喜欢的样子来,道:“还真是厚礼呢!甄小姐这是做什么?”
甄宁若爽快笑道:“做学生啊!我不是说了吗,有件事要讨教你呢。”
“到底什么事?值得你这样?若是我没看错,这衣裳,应该是如今最出名的霓裳坊的吧?那般贵!我可不敢随意收。”
谭慧雅话虽这么说,眼睛还是不自禁的瞟着那衣裳。
甄宁若便摆手:“承蒙你夸赞,我家是卖的贵了点,不过衣服可绝对好,别处可没有买去。”
“你是说,这霓裳坊,是你家的?”
谭慧雅惊讶极了,眼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嫉妒。她谭慧雅一件难求,你甄宁若直接就是东家,这可真是让人不嫉妒都不行!
甄宁若只做不见,依然无所谓的摆手笑:
“对啊!所以,它于我,并不贵重,你只管放心收下。我便好和你求教呢!”
谭慧雅心动不已,眼珠子转转,却忽然想到一件事上头,脸色便有些僵硬起来。
京城里的姑娘们,但凡有些聚会,说说笑笑间,最终总会带上诗词,甄宁若不爱诗词,这个大家可都知道。
但是,大家也都知道,江源之喜欢!
这京城里头,若论年轻俊美,诗词音律俱佳的,当属江源之第一!他穿着一身白袍子,摇扇吟诗的样子,想想都要让人心颤不已!
再过两日,便是江家老夫人的寿辰,到时候,江家一定是人头济济,尤其是这京城的小姐们,定然又要疯了,这甄宁若,岂是例外的一个!
所以,甄宁若才这个时候来,并且许下这等重礼?
可她谭慧雅呢?她也不是例外的那个啊!江源之她也喜欢啊!
谭慧雅不禁干笑,有些结巴的道:“甄小姐,你不会是,是,想让我,改日在江府替你作诗吧?”
谭慧雅这么一说,却见甄宁若一愣,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脸色有些僵硬有些白。
谭慧雅便以为自己猜对了。
她撇撇嘴,眼睛又看一眼那身衣裳,心里便十分不爽快起来。
说来,还不是父亲清寒,还娶了个刻薄的后娘,害她连件好衣裳都没有,如今便让这种没甚脑子的勋贵家小姐跑上门来欺辱。
她正在郁闷间,却听甄宁若忽然笑起来:
“哈,哈哈,看你想哪里去了!我又不去江府,我让你替我做诗干什么呀?哈哈,哈!”
谭慧雅猛一抬头,看向甄宁若,却见她手里已经拿着一张纸,递过来,道:
“不过,我找你,还真是讨教诗文的事。你可是京城四大才女之一,你来替我看看这个,这个是谁做的?”
谭慧雅疑惑的接过纸来看,不禁低低吟唔:
“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好诗!真是好诗!这是谁做的?”
“呀?如今是我来问你呢,难道连你这才女也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你在哪里得的?”
谭慧雅讶异的摇头,这般字句清华的诗,她读遍诗文竟然不知道。
甄宁若便有些失望的拿过纸张,道:
“前些日子,我一个亲戚抄录给我的。我虽不会作诗,可好坏还分辨得出来,我觉着这诗好,想让人替我绣在帕子上,可又不知道作者,怕若是哪个名人做的,那什么……,你知道的,不是不好嘛,我便想来问问你。你果真不知道吗?”
甄宁若吞吐着解释了一下,谭慧雅却明白了。
这些年,京城的小姐们往往为了附庸风雅,常会把一些诗词绣在帕子上或是扇子上。
但有一回,有个不明就里的小姐,把一首人家纨绔子写给青楼女子的情诗给绣出来了,不但被闺秀圈子里笑话,这事还传出老远,这个小姐名声便不大好了。
后来,小姐们再要绣诗什么的,总要好好问问出处来源,省得再犯这样损及自己名声的事。甄宁若自己不爱诗词,因此来让谭慧雅讨教这诗的出处,以防闹了笑话,倒也是正常的事。
谭慧雅放下心来,再撇一眼那衣裳,心中便有底了,笑容也自然柔和起来。
她道:“这般好诗,我却真不知道,想来是后起之秀,兴许我父亲知道。”
“正是正是,谭大人学识渊博,想来知道,所以,要劳烦你替我问问,那,酬劳我已经放在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