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米莉抿一口啤酒沫,看女招待收拾刚才那两位妇女用过的杯盘碟碗,然后进了厨房。男招待恰好走出咖啡馆,室内只剩下埃米莉一人。机不可失,她快步走到楼梯前,蹑手蹑脚地爬上去。楼上只有两扇门,门上分别画有男女侧面头像。她推开女用盥洗室的门,外间是洗脸间,里间是厕所,都空无一人。略一迟疑,她又推开男用盥洗室,也不见人影。埃米莉失望地走下楼梯,溜回到桌边。
女招待又来到她身边:“对不起,再有五分钟,我们就关门了。请你付钱吧。”
“好的。”埃米莉付完钱,长叹一声,起身往外走。
已走到厨房门口的女招待见埃米莉要走,就朝她说了声“再见”,便消失了。
埃米莉迟疑地停下脚步。不,不能就这样离开,厨房还没查看呢。干吗不进去瞅瞅呢?想到这儿,她毅然转回身,径直走进厨房。
她环顾四周,发现这间厨房和一般厨房并没多大区别,白墙壁,洗涤槽,柜台,冰箱,橱柜,唯一的不同是,它连着一条深长的走廊。女招待一定是顺这条走廊去了什么地方。伊夫琳肯定也是从这里消失的。埃米莉没再多想,就一头钻进去。
走廊里只有一盏昏暗的电灯,忽明忽暗地眨着眼,显得阴森可怖。埃米莉摸索着往前走。面前突然出现一位头戴白帽,腰束白裙的大胡子年轻人,不由得让她大吃一惊。
“小姐,请出示身份证。”
“出示什么?”
“身份证。这是规定。”
“我……我不懂……我只是……”
年轻人厉声喝问:“你是什么人?”
“我……怎么?我是顾客呀。我只是想……算了,我还是出去吧。”
“出去?说得轻巧。”年轻人顺势从裙下掏出一把锃亮的手枪,在她面前挥一下。“跟我走一趟。走,前面走!”
埃米莉只觉得心在怦怦乱跳,双腿像灌铅。她咬紧牙关,从他身边走过去,走进这阴森森的长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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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尔夫咖啡馆已关门。伊夫琳没露面。埃米莉没回来。基尔沃夫不敢马上离开。他站在黑暗中,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那两扇上了锁的门。咖啡馆关门时,他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冲进去,搭救埃米莉。但理智克服了冲动,如果他闯进去,只会是泥牛如海,那样,外界就很难知道埃米莉和他的情况了。他的耳边响起埃米莉的叮嘱:“赶快通知福斯特,让他去叫警察。”
基尔沃夫飞快地跑回小汽车,驱车疾驶而去。到布里斯托旅馆前,他把车交给守门人看管,一头冲进了门厅。
他奔向接待台,正要往福斯特房间打电话,突然认出那位刚刚离开柜台,走向酒厅的金发女郎:“托娃!”他大喊一声,朝她跑过去。
托娃站住,朝他挥动一只手。“你好哇,基尔沃夫。”
“托娃,不好啦!得赶快去找福斯特。得叫警察。”
她看着他心急火燎的神色,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挽起他的胳膊就往酒厅里走。“我正要去见一位……一位熟悉警察的人。来,把事情经过给我们讲一遍。”
基尔沃夫使劲往后挣:“托娃,火烧眉毛了,我哪有这闲工夫。我要找福斯特。”
“请,基尔沃夫。请跟我来吧。”
基尔沃夫万般无奈,只好跟她走进酒厅。一位长须老头儿正在弹赭色斯坦威钢琴,此外,再无别人。基尔沃夫正在发愣,一个男子突然从黑暗的墙角钻出来,把他吓了一跳。
托娃把基尔沃夫拉过去。“基尔沃夫,我想让你认识一下,这是我在柏林的朋友蔡姆·戈尔丁。”她又对戈尔丁说:“这位是尼古拉斯·基尔沃夫,从列宁格勒来,也在追查希特勒。”
戈尔丁热情地伸出双手,基尔沃夫却随便地应付一下,转身对托娃说:“听我说,托娃,我这会儿可没闲功夫搞社交。埃米莉失踪了,我得赶快找福斯特,让他去叫警察。”
托娃再次拽住他的胳膊,第一次用命令的口气对他说:“坐下!戈尔丁先生会给我们更大的帮助。”她压低声音。“基尔沃夫,戈尔丁是摩萨德特工人员,我也是。”
基尔沃夫惊诧得半天才反应过来。“摩萨德?”
“就是以色列情报部。”托娃说,“我真是记者,同时,记者又是我作摩萨德特工人员的护身符。戈尔丁是摩萨德柏林分部部长。”
基尔沃夫回忆起来。“摩萨德,噢,想起来了。我读过有关消息,可警察……”
“不要再找警察了。”他们三人都坐下后,她又接着说,“戈尔丁先生领导的摩萨德分部,在本地势力更大更可靠。说吧,埃米莉是什么时间失踪的。”
基尔沃夫从他和埃米莉在库达姆大街与托娃分手时讲起,一直讲到他开车回来找福斯特。
托娃也讲起她别后的经过。“你和埃米莉跟踪伊夫琳走后,我立刻叫一辆出租车,紧跟其同伙施米特,一直跟到柏林警察局内。很快,我就发现他就是沃尔夫冈·施米特,警察局长。你懂吗?柏林警察头子和伊夫琳勾结在一起,你还要去找警察,这不是鸡向狐狸求援吗?”
戈尔丁起身走到基尔沃夫面前,语调深沉地说:“我们对沃尔夫冈·施米特了如指掌。战后,他之所以能混进柏林警察局并身居要职,是因为他以反法西斯英雄的面目蒙骗了人们。他有证据证明,他曾作为冈特·封·施陶芬贝格叛乱集团的领导成员之一,参预策划了1944年刺杀希特勒的活动。据政府文献记载,曾有几位叛乱头目逃之夭夭,沃尔夫冈·施米特就是其中之一。他有施陶芬贝格亲笔签发的文件,表彰他在反对希特勒战斗中所起到的不可或缺的作用。施密特就是这样混进了柏林警察局。”
“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基尔沃夫问。
“不。施米特的一切证据全是伪造的。这是希特勒编导的一场骗局。施米特是位死心塌地的纳粹分子,是希特勒最忠实的几位党卫队队员之一。希特勒甚至把爱娃交与他看护。末日即将临头之际,希特勒把从施陶芬贝格手里没收的文献抽出一部分,略加处理后,交给施米特,作为赠别礼物。这回你可明白了,朋友?施米特就是靠了这些假档案才蒙混过关,加入柏林警察行列,并爬上局长宝座的。”
“既然你们知道这些……”
“为什么不揭露他,是不是?朋友,这是因为托娃今天发现了施米特的可疑之处后,我们才对他进行调查。在此之前,我们对此也一无所知。”
“我……唔,我明白了。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