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葛一听星辉道长说还要再等上几年才能回家,整个人立时陷入了冰冷的绝望中。愣了几愣,她还是忍不住,又带着丝丝期待半站起身子问他道:“道长,我真的要等上几年吗?您还有别的法子吗?”
看宝葛满脸焦灼之色,五阿哥也赶忙出声问道:“道长,你的修为甚高,能否再仔细瞧瞧,看近期有没有什么机会?”
星辉道长见五阿哥开口说话,沉吟片刻后,这才又道:“五爷,办法嘛,的确是有,但是老道还是建议等上几年为好……”
一听说有法子,宝葛感觉心里的雾霾天空如同镶上了钻石般,顿时全部都亮堂了起来:“道长,是什么法子?”
星辉道长长叹一气,看看宝葛,又对眼看看五阿哥,抚须犹豫着低声道:“恕贫道无礼,此法……此法……除非钱福晋不想存活于世……”
啊?这岂不是要她自杀、死翘翘的节奏嘛!
为了自己回现代社会,要她杀死这里钱宝葛的性命,这怎么行呢?
罢罢罢,等就等吧!不就是几年吗?她钱宝葛还耗得起。谁让她这么倒霉,偏偏穿越了呢?
或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认命吧!
拿定了主意,她的心终于缓过劲儿来,开口问星辉道长:“道长,您所说的几年,能不能再具体一些?”
星辉道长听她问,这才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那支签子:“钱福晋,这个要到五年后的九月了……”
……
待他们二人出了齐星观,在外等候的保柱一看五阿哥脸上的神色,当即交代车夫一会儿要缓车慢行。
马车平稳地驶下了山,过了好一阵儿,五阿哥见宝葛在车内依旧默无一语,想了想,开口说道:“宝葛,你……是不是后悔随我回来了?”
五年的时间呢!
哦,卖糕的雷蒂嘎嘎,这可要怎么熬过去啊?!
宝葛正在为此烦恼,怔忡着发愣,忽听五阿哥出声,这才醒转过来,紧接着摇头答道:“五爷,奴婢不后悔。您是贝勒爷,如果留在我们的世界,这里的世界恐怕要跟着乱套了。再说,奴婢之所以随您回来,最终也是为了自己……”
她回答得如此坦率,他心里多多少少也减了些过意不去:“宝葛,你放心吧,在我府上,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宝葛听了,不由得轻轻叹息:“五爷,谢谢您。虽然嫁给了您,但奴婢的事,想是您也知道的。奴婢一想着以后的事,若是不能够全心全意对您,实在不知该如何怎么办……”
她说出这番话来,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五阿哥立时松了一口气,随即柔声道:“这个你无须担心。你之前的事,和我们这里的事不相关,爷是不会在意的。更何况道长也说了,咱们还有五年的时间呢!爷只求以后咱们能够好好相处,不要客气生分……”
耶?!他这是什么意思?
宝葛立时呆住了。细思他话中的含义,难道这个五阿哥真是对自己爱至甚深,所以才会想着只求曾经拥有,不求天长地久?这么说来,她钱宝葛也是有玛丽苏的潜质了?!
天啊,天啊!五爷,请您先移开那深情注视的双眸吧!奴婢我……貌似有些脸热发烫,很是不好意思滴啦!
嘿嘿,女人太有魅力果然也是很有心理压力滴啊!
越想宝葛越觉得心生抱歉,甚至都不好意思到要低下头去暗自羞愧了。不想马车外忽然响起了保柱的声音:“爷,有一群人拦住了咱们的路,说是要见自己的恩人。”
有人挡路?宝葛甚是好奇地打开车帘,一看,嘿嘿,那群人中的一个小丫头不正是今天早上自己曾挂念的阮芩吗?
阮芩一见到宝葛,当即跪在马车旁,甚是激动地对着她叫道:“恩人,您终于来了!”
说着,她这就又回头对着身后的几位村民说:“爹、娘,大哥、二哥、三哥,这就是咱家的大恩人!”
原来今天早上保柱打听阮家的情况时,遇上的刚好是近门的一位堂弟。那人到阮家说了此事,还详细描述了那辆从村边车道行过的马车。他们便猜想有可能就是自己的恩人路过,所以一直等在了路旁,期待马车还能够再返回来,不想还真是给等到了。
宝葛之前做好事,也不过是得人一句“谢谢”而已。现在见他们这群人呼呼啦啦都在马车旁跪了下来,把动静弄得这么大,连带着周围村里的人也在一旁看热闹。她更是觉得承受不起,这就赶忙下车,麻烦保柱扶着他们一家子人起身。
阮芩见宝葛拉自己和娘亲起来,连忙从身上拿出一个墨绿色的荷包来,双手托着,甚是恭敬地递给宝葛:“恩人,谢谢您出手相救,这是那日借您的银两。”
说完,她身后的一位农家壮汉又扛了一个布袋子过来说道:“恩人,这是我们自家田里今秋结的瓜果蔬菜,您带家去尝个鲜。”
宝葛哪里会要阮芩的钱,当即把荷包推还至她的手中:“阮芩,你们家人刚刚痊愈,先别急着还钱,还是买些补品养养身子的好。来日方长,你妹以后再还也不迟!”
阮家人见宝葛拒不收钱,立时一起殷切地出声道:“恩人,是您救了我们全家老小的性命,还是收下吧!”
宝葛坚持不收,就连村里的人也在一旁劝她道:“是啊,夫人,您就收下吧!”
处于众人的包围圈中,宝葛甚是为难地看看四周那甚是殷切实诚的村人,最后只好指着那个装果蔬的袋子对阮芩说:“这是你们的心意,我就留下了。至于这钱,就当是我暂时寄存在你们这里的,等日后田里的收成好了,手头有了余钱,你们再还给我吧!”
阮家人听她如此说,现下执意不肯收,只得作罢,连忙把那个袋子搬到了马车夫旁的空位上。
见宝葛要走,那个阮芩这才又赶忙问她道:“恩人,请问您的府上在何处?日后我们家人还钱,也好有个可寻处!”
说起这家在何处,宝葛还真是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讲才好。好的是身旁的保柱上前一步,低声对她道:“五爷请主子先上马车,此事还是让奴才来办吧!”
嘿嘿,地址由保柱来说,果然很妥帖。
宝葛重登上马车,只见五阿哥在车内看着她笑,还主动伸出了一只手来,貌似是要拉她坐下的意思。
宝葛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将自己的手搁在了他的手心。
他的手宽宽的,暖暖的,虽然有些练功留下的手茧,但却没有她想象中的那种粗粝。
宝葛原是想等坐下后就抽出手来,谁知他在她移动时微微用了些力,就那么握着,一路都没有放开。
直到回到院子,宝葛仍感觉自己的脸是滚烫的。待墨菊端来了凉水,狠狠地冰了一通,这才稍微好了些。
中午吃什么?这对宝葛来说是个大大的问题。
不过有了阮家人所送的瓜果蔬菜,吃出来的自然是浓浓的农家风味儿。尤其是那道干菜长豆角,加上红烧肉的滑腻,真是柔绵爽口啊。配着一盘青菜,宝葛竟然比平时多吃了半碗米饭。
她尝着比较好,随即吩咐墨菊择了好几样还算拿得出手的干菜给五福晋郁榕的小厨房也送了些。
谁想到福晋郁榕那里竟然还有回赠品,她让小厨房给宝葛送了十几只硕大肉肥的螃蟹,还有一条几斤重的鱼。
宝葛忍不住叹息,这郁榕果然是人精,对他人的喜好一清二楚。可是,为毛她钱宝葛就搞不清楚别人爱吃啥呢?不是自己不用心,而是没机会探查啊有没有!虽然有知己但不能知彼的遗憾在,但丝毫没有影响她享受美味的心情。
螃蟹性寒,得以加热后的黄酒相配才不伤肠胃。
在墨菊那甚是周到的服务下,不一会儿她就风卷残云吞下了两三只螃蟹。那黄酒属于低度饮品,更何况里面还加了些姜丝儿和话梅,温过后散发出醇厚的清香,所以宝葛也没走心,一口蟹,一口酒,把它当成了可乐、雪碧般的碳酸饮料接二连三地饮了好些杯。直到墨菊乍着胆子劝了十数次,她才终于放下了。
这真真是折磨人,好吃的东西都要忌口,不能多食。好歹还有鱼,煎得外焦里嫩的,很对她的味儿。
没想到这黄酒的后劲儿还挺大,宝葛才放下碗筷,便觉得有些腿软头晕,不胜酒力。她指着那桌上冒着热气的螃蟹,对墨菊道:“这些你们分着吃了吧!我的腿有些软了,你扶我过去躺一会儿……”
虽然身子是软绵无力的,但宝葛心里面却清楚得很。
她钱宝葛今晚为什么想喝酒?不过是为了宣泄宣泄自己不能立刻回家的郁闷罢了。
认命是认命了,难道她就不能反抗一下,跟自己闹闹别扭?有时人的无力挣扎,表现形式就是要和自己过不去。
喝醉酒怕神马?最可怕的是像个奴隶,没有思想,神马都是别人说了算,自己的想法自始至终只能烂死在肚里,连光都不见不了。
醉了好,醉了好,她不用再讲求神马规矩、神马礼节。不用蹲下身子把别人当主子,不用“是是是,好好好”。不必恭恭敬敬地看人眼色,战战兢兢地退下,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口气吹走了上级领导,连带地连自己的魂灵到西天也找不着了。
宝葛用手拍了拍自己发热的脸,嘿嘿,幸亏咱这小脸儿长得还算不赖,不然只能在翊坤宫里做个粗使宫女,连二等宫女也捞不着,更别说还扭头当上了别人的小老婆。
若是在现代,做个小老婆宝葛肯定觉得要怄死了!如果罗印琦有那半点歪心,她绝不会有二话,直接拜拜,又不是没人追。
现在可好,不但要接受赤果果的悲惨现实,还得夹着尾巴时刻待命,上面有福晋、侧福晋压着,她这个小老婆翻身的机会貌似小得可怜啊!
嘿嘿,好的是,那个五阿哥貌似还真有点喜欢自己呢!今儿个在马车上,他还一直拉她的手来着,到了五爷府前才丢下,下车时还柔情蜜意对她说:“你回去好好歇着,爷晚上再过来看你!”
听这话,那就是晚上要和她那啥的意思嘛!
这里的钱宝葛虽然年纪小,在现代不过是初中生操心升学问题的阶段,但她可是个成年人,是一点儿都不傻的。他是贝勒爷,即使说得再好听,会好好待自己,不让自己受委屈,但人家没说这五年坚决不碰自己啊!在这五爷府后院儿里,不被他碰触的女人才是最惨呢!
听说福晋郁榕就是如此。她的面容早已毁了,虽然有遮瑕膏护面,不知情的人也看不出来,但是破了口的宝瓶,即使价值连城,终究不及那完整的好。所以郁榕很识时务,也从不在男人的宠爱上争气,只在意五爷府的行事大权在不在自己手上。
这还是宝葛今天在花园内散步时,不经心听路过的下人们小声嘀咕的。心下恻然之余,她不得不想到自己这里来。
五年之内,这家是回不成了,但她又没有离开五爷府自己独过的勇气。如果她求五阿哥给自己来张休书,两人散伙离了婚,凭着那举世无双的化妆技术,她自己一个人开个化妆品小店度日应该是没问题的。
但那钱家老小可怎么办?钱老爷在五爷府的脸都没处搁了。四爷府的钱宝莹,本来就不怎么得宠,现在多了个被休的妹妹,岂不是更要被人糟践?!
唉唉唉,还是现在社会好啊,一关门就能自己过日子,别人的闲话被风一刮就走了。可这里不行,人言可畏,一颗鸡蛋坏了很有可能就被传成变为了猕猴桃。
她钱宝葛是从皇宫里出来的,康熙的恩宠在宫里就是风向标,受他待见,所有的好东西就会任着你挑;不受他待见,想喝口水都没有人搭理你!
贝勒府虽不及皇宫,但也圈着好几个女人呢!除了成婚当晚,五阿哥在她这院子里歇了一夜,其他日子都没露过面儿。宝葛倒是乐意如此,但下面伺候她的墨菊却愁了心,还私下里和瑞珠一起祈祷着贝勒爷快快再来,和主子琴瑟和鸣,最好还能生下一个小阿哥,那他们这些下人们也就有那出头之日了。
今儿个一早见有前院儿的太监来请主子,墨菊高兴得都快要压不住心了,差点没让它从喉咙里蹦出来。后来又听说贝勒爷带着主子去齐星观请了平安符,更是觉得跟着这位姓钱的主子前途有望、日子有盼头。
哪知待贝勒爷好容易移了贵步大驾此院,她的财神主子竟然躺在炕上眯着双眼睡着了。早知道贝勒爷会来,她即使要冒着挨板子的危险,也要把钱主子的酒杯给强夺下来。
墨菊急得不得了,正要上前把宝葛唤醒,五阿哥却只吩咐她端了一壶热开水进来,之后就让她退下了。
宝葛躺在炕上,看着是睡着了,但嘴里面却嘤咛哼哼的。五阿哥借着灯光瞧了瞧,见她飞霞满脸,不由得伸出手抚了抚她的脸颊,低声自语:“知道你心里不痛快,醉了也好……”
说完,他又垫好枕头,俯身将熟睡的她抱起,顺着方向放好。
刚要帮宝葛盖被子,谁想她又忽然朝着里面转了转身,一条腿直接跨了上去,把被子给死死地压住了。
五阿哥无奈地笑:“真是不老实!”
他怕她夜里吹了风,只得轻轻地拿过被角,一点一点地往外拉。待将她盖严实了,这才和衣躺着外侧,就像新婚之夜那般。
宝葛的头沉得厉害,只觉得像是有上万吨的陈铁般直往下坠。忽然间她听到一阵儿耳语,迷迷糊糊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恍惚中感觉自己好似在炕上躺着。
嘿嘿,是了,刚刚她确实有些醉了,连腿都是软的,步子都迈不开,还是墨菊扶着她过来躺着的。
想到墨菊,她这才忍不住咽了咽有些干渴的喉咙,轻声咕哝道:“墨菊,水……”
不一会儿,就听得自己身旁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个人撑起她的身子,递了一个茶杯过来:“来,喝点儿……”
宝葛就着杯子喝了几口,头脑终于慢慢醒转过来。额滴那个神啊,给她喂水正盯着自己看的貌似是那个五阿哥,而自己此刻就半卧在他怀里!
是赶紧撇开距离还是继续装醉?!
宝葛快速思量了一下,当即决定还是装醉的好,省得二人相对无语直尴尬。想到这里,她立时来了个紧紧闭眼,装作尚未醒酒的样子嗯了一声,然后倒向了炕内。
哪知这一系列动作全被他瞧了去,只是摇着头笑了笑,也不直接戳破她,等伸手将杯子搁在炕头的小几上,便又重新给她盖好了被子。
接下来谁也没有出声,屋里静得连呼吸的声音都听得到。宝葛屏息,只敢趁忍不住时才舍得轻轻吸上一口空气。
好的是,他们没有盖同一床棉被,各有各的领域。
她知道五阿哥此时还没有睡着,所以就以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等着,看看谁能先睡着。
难熬,真是难熬,比上次的新婚之夜还难熬!那次是他先睡着的,所以她放松了警惕之心,睡得还挺踏实的。
宝葛忍不住翻了翻身子,将脸朝向里侧。她是这么想的,只要自己不翻转过去,不和他直接面对面,那他们之间的距离暂时就算是安全的。可是,她是他娶回府的人,想让人家付他们钱家老小的赡养费自己却不用履行传宗接代、灭火的义务,就像此刻这情形,可算神马囧事儿啊!
不知不觉间,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不想紧接着就听到了他近在耳边的声音:“你醒了?”
紧跟着,他的胳膊便隔着被子横跨而来。
这下子宝葛不能再装了,只好转过头来。看他脸上还是带笑的,这就赶忙将膝盖顶着炕,蹲福请罪:“五爷请恕罪,奴婢不是有意喝醉酒的!”
他伸手扶着她的手臂:“你起来吧,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不要再讲那些规矩了。”
在醉酒时,宝葛还有过“我是姑奶奶我怕谁”的万丈豪情。此时听他说不用讲规矩,她也乐得遵从,施施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重又钻回了自己的被窝。
若是在现代社会,她想想自己此刻的这种行为,肯定也会醉的。
可惜宝葛的如意算盘没有打响,她刚躺下,五阿哥就欺身过来问道:“你是不愿意伺候爷吗?”
这句话像颗地雷炸得她皮焦里嫩,当即惊慌地反口说道:“我不是不愿意!我是……”
顿了一会儿,实在是词穷无法应对,只得解释说:“五爷,我是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