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肃穆,高大宏伟,白玉门柱冲霄,气势非凡,远远就有一股莫名威势凌压而来。
一对体型巨大的石狮分立山门两侧,鬃毛蓬松,阔口巨目,栩栩如生,足有十余丈之高,恍惚间,仿若真的是两头鲜活雄壮的无畏狮子在镇守此地。
佛门讲求清心平淡,超脱红尘外,但大宁寺作为饮仙郡有数的大派之一,其根基之地自是非同小可,只观其山门就令足以令人心生敬畏。
中年书生收摄心神,整了整衣衫,神情肃然,正要和陆离靠近山门。
忽见一身材肥壮的灰衣僧人正在寺门前来回踱步,见到二人,老远便喝道:“陆离,你死那里去啦,怎么才回来?”口中说话,目光却不住打量中年书生。
“对不住,净嗔师伯,我见近处没有干柴,所以走得远了些,我,我不是故意来晚的!”小童陆离似乎颇为害怕这位师伯,一边回答一边不住偷眼瞧对方脸色。
净嗔却不理他,瞪着书生道:“施主从那里来,到大宁寺作甚?跟这小子是何关系?”
书生心想:“这和尚好生无礼,言语粗俗,全然没有出家人的庄重严谨,一开口便质问于我,那里是个僧人样子!”他心中不快,当即冷然道,“在下罗云,奉敝师之命特来拜见苦慧大师。这位小朋友是上山途中所遇,并没什么关系。”
净嗔斜睨着他,眼中尽是怀疑之色,喃喃道:“罗云?玄天楼主的大弟子好像也叫罗云,你不要告诉我你就是他?”
书生淡淡一笑,拱手道:“正是,在下便是罗云,如假包换,本人非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人物,想来也没什么人愿意冒充罢?”
净嗔点点头,说道:“好罢!你在此等着,贫僧这就去禀报。”低头向陆离道,“快随我来,祖师爷爷要见你。”
陆离大喜,拍手道:“啊?祖师爷爷出关了吗?那真是太好啦!我有许多话要跟他老人家说呢!”
“怎么?祖师爷爷出关你很高兴,可以向他老人家告状了。说我对你不好,是么?”净嗔眼睛一瞪,神色不善的道。
陆离一怔,摇头道:“不是的,师伯待我很好的,我只是很想念祖师爷爷,天天盼着早日能见到他老人家!”
“我本来就待你不好,你在祖师爷爷面前告我,哼哼,那也没什么的,若要对你这孽种示好,倒是难为了我。”净嗔冷哼。
陆离垂目道:“师伯给我饭吃,没让我饿死,那已经很感激了,我怎敢拿这些小事去烦他老人家.!”
“哼!你嘴里说得好听,其实心中一定记恨着我,是不是?”净嗔冷笑道。
陆离垂首不语,小脸涨得通红。
净嗔见他如此,心中有气,恼道:“怎么,还没见到祖师爷爷呢,就把我这作师伯的不放在眼里了?哼!我虽待你不好,却也没亏待了你。”
陆离眼圈儿一红,抬头白了净嗔一眼,欲言又止。
“你瞪我做什么?我说错了么?大宁寺将你养大,那已经是对你天大的慈悲了,瞧你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倒像是我们欠了你许多似的。”净嗔黑着一张肥脸道。
陆离忽地抬头,目光澄澈,瞪着净嗔大声道:“大宁寺没亏待我,寺里的师伯师叔待我都很好,可是我也没有白吃寺里的饭,我每天都去拣柴的,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老是骂我,打我?”
净嗔不禁一怔,想不到陆离居然胆敢跟他顶嘴。怒道:“反了你不成?怎么,我打你这孽种又如何?”他右臂一挥,肥厚的手掌直往陆离脸上掴去,随手即来,显然是平日“习练有素”,格外纯熟。陆离头一缩,却迅速闪到了罗云身后。
本来那一掌凭他小小年纪,出奇不意之下,无论如何也是躲不过的,只是他早料到自己说完这话,耳光随即便到,百试不爽,因此早就作了准备。
二人一起生活已久,净嗔便是皱一下眉头,他也知道接下来对方会做什么,不说是净嗔肚里的蛔虫,倒也差不多了。
平日里他却不敢躲过,只能乖乖挨上两个耳光,屁股上再吃几脚。只是今日他知道这位亲切的大叔一定会护着他,二人虽然见面不足一个时辰,但他小小心中早把对方当成好朋友了。
净嗔见他居然敢躲,更增气恼,足下生风,绕过罗云,手掌又向陆离左脸打去。
这和尚身材肥壮,脚下倒十分灵活,陆离只觉眼前一花,对方手掌便到,不由失声惊呼。
净嗔一巴掌搧出,心想:“贼小子,看你还往那里躲。”忽觉手腕生痛,一股大力涌来,将他整个手臂都弹开了。
却是罗云一把折扇挡在了陆离面前。
净嗔又惊又怒,喝道:“干嘛,我大宁寺的事也由得你管?”手腕一翻,一把弯弯的法刀挚在了掌中。适才他已试出对方修为高深莫测,但在自家门前倒也不怕。
“大师还是快去禀报的好,你如此欺凌一个稚龄小童,不要说是慈悲为怀,修心养性的出家人,就算是寻常人等,那也是大大的不该。”罗云皱眉道,眼前这个肥胖僧人修为极弱,根本不入流,不想再与他缠夹不清地啰嗦下去。
净嗔怒笑道:“好,好,居然教训起我来了!”指着陆离道,“他,他可是魔门孽种,要不是大宁寺收留,哪还有命在?”
罗云动容,没想到其中还有这等隐情,数年来,各大门派都在和魔道殊死相搏,杀得血流成河,尸骨成山。双方间仇怨深积,不共戴天,倘若这孩子真的牵扯到魔门......。沉吟间,一双眸子忽然精光大盛,凝视陆离,见他双眼通红,一脸委屈,眉宇间却尽显倔强之意。
陆离见他瞧来,目中透出一丝期盼,似是央他维护自己。罗云心中一动,向他点点头。他可不管对方是何来历,所谓魔由心生,适才看陆离的一眼,乃是玄门明心大法,哪怕对方有一丝魔性,也逃不过自己眼神一扫。可这孩儿心灵纯净,目光清明,直若那沼里青莲,不染尘埃;又似井中静水,不动涟漪。那像净嗔所言。
他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却见守门的两个僧人快步而来,身后还有五六个僧人跟着涌出山门,直往他们这边奔来。
净嗔大喜,叫道:“众位师兄弟快来,这里有个自称是玄天楼弟子的狂徒,我瞧倒是不像,可不要是魔门奸细,冒充来打探消息。”
那几个僧人听闻,个个如临大敌,哐啷响动中,光芒闪烁,俱是挚出了法器兵刃,将罗云连同他身侧的陆离一同围了起来。
罗云既好气又好笑,此次是奉师父之命来拜见苦慧大师,不曾想还未入寺门,就被这些糊涂和尚缠上了。心中正思索该当如何之时,却听陆离辩解道:“诸位师伯师叔,这位罗云大叔,是来见苦慧祖师的,他可不是奸细!”
众僧一听,心中不免嘀咕,玄天楼在饮仙郡可是大大有名,其实力丝毫不弱于大宁寺,罗云之名更是如雷贯耳,其修为之深,据说已不下于玄天楼主,如今真伪难辨,可不要因此而得罪了对方,心中惊疑不定。
罗云踏前一步,傲然而立,无视对方兵刃相向,抱拳道:“在下确是罗云,适才全是误会!”
“贫僧净念,请问施主可有信物?”众僧中一身材高大的僧人问道。
罗云微微一笑,这净念可比净嗔头脑灵活多了,随即道:“在下跟苦慧大师也是素识,他自能分辨。”
忽听净嗔大声道:“师兄,可别信他随口胡诌,他怎会识得师叔,他老人家这许多年就不曾出过山门一步。”他脾气暴躁,今日被陆离惹得满腔怒火,胸中烦乱,认定了对方是魔门奸细,又恃己方人多,管他是何方神圣,戒刀闪动,就往罗云身上招呼。
罗云冷哼,他身为玄天楼第二号人物,平日里那有人敢对他如此不敬,就算是各门大派之主,也丝毫不敢失礼,见了他客客气气的。今日却被这恶和尚纠缠不清,管他大宁寺多厉害,也得教训教训再说。当即手腕翻动,折扇上符文流转,扇骨横扫而出,荡开了净嗔的戒刀,直往对方胸口点去。
以他的身手,对付净嗔不过是举手投足般的轻易。
众僧见对方一招便反守为攻,净嗔已处危局。手下不敢怠慢,一时光芒四溢,禅杖、铁棒、念珠、刀剑等法器俱往罗云身上招呼。
只听得噼噼啪啪一阵乱响中,夹杂着众僧惊呼,罗云身形闪动,已脱出了对方包围,携着陆离直往寺门而去。他不愿跟这些和尚纠缠不清,更不愿多费唇舌,心中打定注意,先闯进去见了苦慧再说。
众僧见对方轻易脱身包围,修为之高,实难望其项背。见他携了陆离,步履潇洒从容,不紧不慢直往寺内闯去,心中既惊又怒,净念喝道:“好贼子,往哪里去!”率众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