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云甫一入寺,一铲一杖迎面飞来,符文闪动,罡风袭体。陆离惊呼:“大叔,小心!”
罗云哈哈一笑,折扇旋动,拨开铲杖,身躯直冲而出,闷哼声中两个庞大的灰影倒飞而回。
他撞飞二僧,吸一口气,朗声道:“玄天楼主座下弟子罗云拜见苦慧大师!”足下宛若凌空步虚,携着陆离直往里冲。寺中僧侣凡有拦阻者,不是被他一招即制,就是用身法轻松躲过,竟无一人能抵挡片刻。
罗云神通莫测,在大宁寺前院的僧人都是些低阶弟子,修为平平,事实上他根本就没动用什么神通,不过是以极寻常的招式应付。纵然气恼,也没有下重手伤人,毕竟只是误会,因此被击倒的僧人大都只受了些皮外伤。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急驱疾突,打倒大佛殿前的僧人,将诵经回廊里的和尚放翻,从一排红墙琉瓦的禅院前穿出,在陆离的指引下,直往寺院深处而去。
罗云闯入不过片刻功夫,寺中已是大乱,很多僧人根本未明原委,只知是闯入了一个极厉害的敌人。寺内警钟急鸣,更有人高喝开启守寺大阵。人影攒动,谁也不曾想到居然有人胆敢硬闯大宁寺,一时失了应对之策,心中俱是慌乱。
罗云苦笑,这一下可将大宁寺得罪得不轻。看到身后乱哄哄的一幕又想,大宁寺深处西陲,远离了残酷血战的饮仙郡腹地,虽然派出了大批弟子参与跟魔门的战斗,但毕竟这根本之地未受到过威胁,应对突变的能力也太过稀松平常,倘是放在战火的中心地,只怕危矣!
两人速度太快,很多僧人只觉眼前一花,就踪迹杳然,还疑心自己看错。转眼间,喧闹声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来到幽静的大宁寺深进。
这里显然已是内院,格外宁静,罗云放慢了速度,拉着陆离缓步而行。他们踏上一条碎石铺就的小径,两侧巨大的松柏掩映,苍松夹道,曲径通幽,长满青苔的小道也不知延伸向何处。
陆离小脸满是兴奋之色,适才被大叔挽着胳膊,似凌空而行,那感觉真如腾云驾雾一般,自己那些师叔师伯们远远不及,小小心中,尽皆崇拜,羡慕道:“大叔,要是我有你那样的本领就好啦!”
“呵呵,等你长大后,一定会有的!对了,你是说穿过这条小径,就到了苦慧祖师的闭关处么?”罗云微微一笑,问道。
陆离想了想,有些不太确定的道:“我也只来过一次,平日里是不允许进入内院的,印象中好像是有这么一条路!”
“好吧,那我们就先顺着这条路去看看!”罗云点头,这里显然是大宁寺重要人物的闭关之地了,低阶弟子的确会被禁止入内,以防干扰清修。
二人步履轻快,盏茶功夫后,走到了小径的尽头,入目的是一大片静穆的塔林。
这些塔太密集了,宛似耸立在天穹,放眼望去,无边无际,云雾缭绕中,不见尽头。
每一尊塔都显得神圣**,塔身古朴斑驳,青苔密布,岁月气息浓郁,历代久远。恍惚间,放佛还有千万诵经声在传荡,缭绕于塔林云海中,神秘莫测,似真似幻。
罗云肃然,顿时明了,这是历代大宁寺得道高僧的安息地,是法体的葬地。他很恭敬地遥遥一拜后,拉着陆离迅速绕到另一个方向。对于外人来说,这里绝对是不容窥视和亵渎的禁地,同时很显然,他们走错了方向。
远离了塔林后,罗云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忽觉周遭空气波动,一股无形重压陡然临身。
一只青蒙蒙的大手无声无息出现,于虚空中凌压而来,遮蔽了半边天空,企图一把将二人攥在手中。
罗云心中凛然,知是真正的高手到了,踏前数步,内敛的气息轰然释放,周身法力奔涌,右臂舞动,掌缘如刀锋,凌空斩向青色大手。
“修罗云刀!”
毫不保留,罗云的一只手掌,此刻宛如一把锐利的天刀临世,锋芒毕露,泛着寒光劈向敌手。
入寺以来,这还是他首次真正展示实力!
叮!
激烈的碰撞,肉身的交击,竟然发出的是金铁相撞的脆音,罗云眉头微皱,这一刀宛似真的是砍在了金铁之上,震得他手掌一阵剧烈疼痛,对方肉身竟如此坚硬。
那可不是虚化之物,乃是实实在在大手。
“咦!”对方也似很诧异,那只大手在这一击后,亦迅速退了回去,像是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这就是大宁寺有名的‘金刚佛手’么?果然名不虚传~!”罗云朗声道,他突然想起了这一项佛门绝技,据说练到极深处后,一只手比金刚还硬,可徒手抓碎敌人的法器,比砍瓜切菜还要容易。
“哼!还是欠了火候,比不了你玄天楼的修罗云刀!”小径旁一株花树微动,当当声响中,一枯瘦的残眉老僧手敲木鱼,缓步而出。
“苦性师祖!”陆离低语。
罗云心中微动,这枯瘦老僧修为极高,只是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无形无质的气息,已教人不敢小觑,以自己的修为也颇有不及,却原来是苦性。
“原来是苦性大师,晚辈有礼了。”罗云躬身说道。大宁三苦,苦聪、苦慧、苦性,这三人都是和自己师父同辈的人,却也不能失礼。
先前一入寺门,他就运用传音之术通报了姓名,阖寺僧众俱是听得清楚,倒不怕这和尚不知。而且,苦性刚才也道出了自己所施展的修罗云刀,显然已知自己身份。
苦性却不理睬,低眉垂目,手中木鱼“啵”的一声清响。罗云心神不由一滞,却见木鱼中发出一道弧形金线向他袭来。
他心知厉害,那敢怠慢,口中默念法诀,折扇早在掌中展开,法力流转,折扇扇动之下,发出道道白光迎上金线。
金线虽只一道,但在白光包围中毫无阻滞,似利刃般生生切开一条缝隙向他游移而来。
罗云心中吃惊,知道若让金线临身,自己势必被切成两半。他处惊不乱,将折扇往空中一抛,倏忽间放大数倍,扇面光华闪烁,每一道扇骨上俱发出一道凌厉的劲气,射向金线,金线顿时被截为无数寸许小段,破了对方必杀一击。
苦性双目圆睁,面现讶异。但只一瞬间,即冷哼一声,右臂暴长,敲木鱼的小木槌化作千万个槌影砸向折扇,看那威势,显然比刚才金线更加厉害了许多。
罗云深吸口气,口中法诀不断,悬在空中的折扇忽然滴溜溜旋转起来,搅得周遭虚空一阵波动。
折扇愈转愈快,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那千万个槌影尽数吞没。罗云胸中微微松了口气,苦性见一击无功,却豪不气馁,身躯拔地而起,神情肃穆,食指幻动,一个个佛门法印随手而出,开山印、巨力印、金刚印、印印精妙,招招凌厉,俱往罗云打来。
罗云见这和尚招数越来越狠,胸中也是有气,就算适才闯寺,自己理亏在先,但也不是故意为之,实是那净嗔纠缠不清所致。眼下这空性也是如出一辙,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打,难不成这大宁寺的和尚全都是蛮不讲理之辈?
他心神稍乱,那些法印已是攻到眼前,当即双掌迭出,使出师门绝技玄天排云掌,挡住了对方打来的法印,一时之间,劲气交织,闷响震耳。
幸好附近的建筑,甚至地面都刻有加持坚固的阵纹,否则势必遭殃,被激战毁得不成样子。
陆离远远站在道旁,瞧着二人你来我往,斗个不亦乐乎,心中既紧张又害怕。
他可不知原来苦性师祖这么厉害,一直以为他不过是个瘦小严肃的老爷爷,只懂诵经念佛,坐禅闭关,那料到他也会飞天遁地的神乎其技。见二人斗的厉害,既紧张大叔不敌,又害怕祖师受损。
苦性祖师其实他也没见过几次,老人家虽然神情严峻,看起来教人有些害怕,但有一次他被几个年纪相若的俗家弟子欺辱,就是被苦性喝阻的。从此他小小心中,早记下了这份情谊,因此实不愿苦性祖师受伤。
陆离心中正在胡思乱想,罗云和苦性却已拳来指去,术法纵横,斗得更加激烈。你一招追风拳,他一记惊虹指,两条人影乍分乍合,似鹰击长空,若鱼游浅滩。
罗云心中大为佩服,表面看似两人旗鼓相当,但他深知自己在修为上终是逊了对方一筹。正要出言罢斗,却见苦性身躯微缩,骨骼噼啪疾响,双臂一阵颤动,两拳对撞交叠,爆响中,一道巨大拳影铺天盖地向罗云轰来,那威势,实是惊天动地。
罗云也不由得吃惊,这和尚本领层出不穷,确是难以应付。此时躲避不及,当即收摄心神,将折扇挡在了身前,同时急运功法,周身布下一道护体罡气,跟着也是一拳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