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门,看到张导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外。
“快点啊,还磨蹭什么。”张导似乎着急地有点过了,他一把抓着我的手就往门外走。
夜里的空气有点凉,我看到张导穿了一件挺厚实的黑色外套,那件外套我以前从未见过他穿过。
我跟着张导来到院子里的时候,看到院子里已经有不少人了,瞎子坐在凳子上,阿飞站在一旁一口一口地吸着烟,院子里没有一丝亮光,烟头的明明灭灭很是惹眼。再看李鑫,他站在那里一脸的倦容,不断地打着哈欠,应该是正熟睡的时候被张导给喊了起来。
“人都来齐了吧。”这时候,瞎子站了起来,面朝着我和张导的方向。
我越来越怀疑这瞎子是不是真的瞎,亦或是他有一定的视力,只不过不如我们正常人罢了。
张导向这瞎子挥了挥手,说道:“都来了,快点进去吧。”瞎子听到这话,麻溜地进了主屋,即那间和院门正对的最大的屋子。
张导见到瞎子进去了,他飞速地对我说道:“记住了,你在戏里叫那林,这屋子里有个老头,我们都叫他那爷,在戏里饰演你的父亲。”
那林?我暗自在心中念叨了一句,一直到这会我才想到这戏我连剧本都没有看到。
我慌了神,连忙问张导道:“那剧本呢,我待会说什么啊,我连台词都没看到。”
“哎呀,你怎么那么多话。”看得出来,张导此刻已经非常的着急,但是他说话的声音被他刻意地压低了,仿佛是怕惊扰到什么。
“你记住了,李鑫在戏里叫那森,是你的弟弟,待会他和你一起进去,里面那爷问你什么,你就随机应变回答他就行了。”
我看到张导急了,不敢再多问他什么,在看李鑫,他也是一脸的茫然,不过张导并没有交代他什么,看样子他应该之前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毕竟我到剧组的时候他已经在这里了。
瞎子进了主屋,里面黑灯瞎火得,没有传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就这么大概又过了有十几分钟,现在从主屋里走出来,向张导招了招手。
张导见状,精神为之一振,连忙推搡着我和李鑫示意我们跟着瞎子进屋。
我和李鑫走在最前面,张导和阿飞在后面跟着,这会张导的手里多了一个摄像机。
我重重地出了一口气,这是我人生中真正演的第一场戏。不过这是一场连剧本都没有的戏,我连自己接下来要怎么演都不知道,唯一确定的是我在戏里叫那林。
刚踏进屋子的一瞬间,我的身子忍不住地抽搐了下,因为这屋子里实在是太冷了。怎么形容呢,我身上的道具服装相当于秋装,而这屋子里的温度却似冰天雪地一般,特别是我的手,这才进屋子不到一分钟,竟然都已经被冻僵了,而此时我感觉我呼出的每口气都是白色的。
张导在我身后轻轻地推了我一下,用极其细微的声音对我说道:“这屋子里是有点冷,克服一下。”
我不断地搓着手,实在是想不通人间五月天这屋子里的温度怎么会这么凉。
除了冷,我又发现了一个致命的地方,就是这屋子里太暗了,伸手不见五指,这样还怎么拍戏,灯光师呢,场务呢,他们都去哪里了。
我看到大家都小心翼翼地,我也不敢弄出多大的动静,同样以细小的声音回头问张导道:“灯光呢,太暗了吧。”
这回我身后的张导没有任何回答,反倒是在我旁边的李鑫用胳膊抵了我一下,贴着我的耳朵对我说道:“张导说过这是夜间拍摄,别问那么多了。”
李鑫对着我的耳朵说话的时候,他呼出的气很暖和,我已经冻僵了的耳朵也有了些知觉。
张导在我的身后一言不发,让我感觉有点不对劲,他平时那么爱唠叨的一个人。张导如果刚刚在我转身的时候狠狠骂我几句,我心中反倒会好受一些,而现在他就像是一个冷酷的刽子手,让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郁闷。
“老东西,老大回来了。”这时瞎子在这漆黑的屋子里突然开口说道。听着语气和话语,他一个是和一个非常熟络的人在交谈。
“老大回来了?”瞎子的话刚落音,屋子角落里传来了一声非常苍老且略带哭腔的声音。
“是的,爹。”这是我身旁的李鑫开口说道。
听到这,我心中明白了七七八八,这瞎子口中的老东西和李鑫口中的爹应该是同一个人,这么说他们已经入戏了,那我是不是也应该插几句话,毕竟没有剧本和台词,张导让见机行事。
“老二,老大人呢,你大哥回来了,他人呢?”那爷一阵乱叫,很兴奋的声音。
我还在想着到底要不要说些话,应该说些什么的时候,旁边的张导狠狠地推了我一下,小心翼翼地对我说道:“接词啊。”
我连忙朝着那爷的方向回应道:“爹,我在这里呢。”
“嗯,就这样,你随机应变回答他就是了。”张导在我的身后难得地说了一句肯定我的话。
“老大,你快过来让我瞧瞧。”那爷这会除了说话的声音,我还听到了他下床的声音。
“快点过去啊。”张导在我的后面猛地推了我一把,这力道我想他原本是想踹我的。我被张导这么一推,向前猛地冲了几步,这是我猛然发现我的面前站了一个人,他拉着我的手。
“你终于回来了。”那爷拉着我的手,竟然呜咽哭了起来,就像是个孩子一般。
我一下子用甩开了这那爷的手,因为他的手非常得凉,如同冰块一般,其次是他的手非常得粗糙,就像是在夏天阳光下晒了十天半月的干树枝。
这那爷似乎显得很意外,他又是一把抓过了我的手问我道:“老大,你怎么了,这些天老二说你很快就回来了,可盼死爹了。”
这回我没敢再甩开那爷的手,任凭他握着,他手上的凉度几乎快要渗入到我的骨子里了,让我又忍不住地抖了好几下。我在脑子中飞速地想着,说什么台词才能快速拜托他。
终于,我想到了个理由,对这那爷说道:“爹,这一路上可把我累坏了,现在就像休息一下。”
这那爷倒也没有为难我,连忙松开了我的手,说道:“快点回去好好睡上一觉吧。”
“好的,爹。”我像是刚从鬼门关逃出来一样,赶紧跑回张导那里。
“老东西,那我们就先出去了。”瞎子冲着屋子角落喊了一声后,连忙推着我们让我们出去。
除了主屋的门,我的身子一下子暖和了很多,这屋里屋外的温度相差得也太多了吧。
张导回到院子里,打开摄像机看了看,转头对我说道:“拍得不错,以后就这么拍,屋子这那爷是男一号,以后每次拍戏他问你什么你就顺着他说就行了。”
一直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我的身子还在不断地渗着凉意,我把自己裹紧被子里,好大一会,才感觉自己从冬天回到了五月天。
那主屋里为什么会那么冷,莫非是那里有空调?想到这,我自己练练摇了摇头月,这绝不可能,首先是张导抠得跟什么似的,连用灯照明都舍不得,怎么会装空调。其次,即使是主屋里这男一号是个大腕,待遇好,屋子里有空调,可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就把空调的温度调得那么低。
突然我想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就是难道其他人都感觉不到那屋子里很冷吗?张导虽然穿了一件挺厚实的外套,但是也绝对抵挡不住那如冬天一般的温度。阿飞和瞎子自不用说,他们穿了白天时候的衣服,就一件长袖衬衫,还有李鑫,按理说他的那件服装和我身上的这件是一样的,可刚刚他在我旁边我感觉他说话呼吸都非常地正常,察觉不到他有一点儿的寒意。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忽然一阵困意袭来,我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了,今夜应该不会有戏了,这时候我想把身上的这件长袍给脱了,尽管张导一再叮嘱我千万别毁装,但是我现在把这衣服给脱了,明天醒的时候再穿上不就行了。
脱掉长长的古装,钻进被窝里,因为睡意太浓了,刚合上眼就进入了梦乡。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叫我从睡梦中惊醒,我打开手机一看时间,是凌晨五点,外面乳模一般得漆黑,这会正是天亮前的黑暗。
我听到张导在外面一边敲门一边喊:“快起来拍戏,我的脑子瞬间清醒了很多。”
不是吧,这会还要再拍戏?我赶紧将服装穿上,希望张导不要看出我睡觉把衣服给脱了,我在心中默默地祈祷。
打开门,张导一脸不满地站在门外,他说道:“怎么这么慢啊,喊你半天了。”这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用手用力地握着我的肩膀问道:“你刚才不会是把这衣服给脱了吧?”
“我,我……”我迟疑了两三秒。
“行了。”张导一下子打断了我,显然他看穿了我,再次发问道,“你刚刚没对这衣服做什么吧?我可告诉你,这套衣服非常得昂贵,弄坏了你可赔不起。”
“没有,肯定没有,我脱下之后就睡觉了。”我这会也学聪明了,连忙否认道。
来到院子里,如刚刚的场景一样,瞎子坐在凳子上,阿飞在一旁吸烟,只不过这一次李鑫没有出来,应该是没有他的戏份。
“进去吧,那爷在里面等着你,他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张导向主屋的方向努了努嘴。
有了上一回的经验,我没再多问,这次我一个人走在最前面,张导举着摄像机跟在后面。
“老大,你过来。”我刚进屋,就听见那爷在叫我。
此时屋子里的温度似乎没有刚刚那么低了,我的两只手可以完全地舒展开,虽然这屋子里还是有些凉,但是已经不足以将手都冻僵。
我走到那爷那里,他又是一把将我的两只手握住,他问我道:“这些日子在外面过得怎么样?”
反正也没有固定的台词,我就随口接道:“在外面挺好的。”
那爷松开了我的手,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道枝儿怎么样了,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枝儿?枝儿是谁?听到这我一下子就懵住了,这枝儿张导从未跟我提起过。
“她……”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我从未见过张导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他冲着我的吼道:“亏你还是个艺校大学生,刚刚这那爷问你枝儿的情况,你就不会套他些话,比如枝儿是谁,她去哪了,去做什么了。”
被张导这么教训了一通,我回到屋子里,按照张导的意思对那爷说道:“枝儿去做什么了?”
只见那爷拍了拍脑袋,说道:“瞧我这脑子,你走这么多天肯定不知道家里的事情,你妹她又被叫去镇子上唱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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