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手。”她轻轻道,却没回头,只是盯着最上头的天泽国皇帝。
似乎怕让被别人知晓,营帐也就他们几个人。
天泽国皇帝挥了挥手,那两个押着李鹤雅的人便松了手,乖乖退到了后头。
“把绷带拆了。”李鹤雅吩咐,明明跟之前一样冷淡,但天泽国皇帝直觉她比之前危险,闻言忍痛扯了下嘴角,“公主有几成把握,你若要找死,孤也不会怜香惜玉的。”
真是可笑,这人还以为单单生死便能威胁她吗?
“你若是想我开药,就配合。”
“明日药王谷的谷主就会到,孤一开始,也没指望过你。”他抬手,对那几个士兵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
“陛下!”开口的是那个将领,脸上分明是不赞同。乾国的人太狡诈了,陛下还受着伤呢,若是着了他们的道怎么办?
“让你们出去就出去,怎么,孤还使唤不动你们了?”
其实这里的都是他的心腹,他倒不担心他们的忠心,只是不愿自己狼狈的模样给他们瞧见。
那将军还想坚持,可视线触及天泽国皇帝阴沉狰狞的脸,还是默默退下了。
帝王营帐里灯火跳跃,硬是将偌大的营帐照得如白日一般。
易晔辰扭了扭酸疼的脖子,也不管不顾地站了起来,却只是站在离李鹤雅半丈远的地方,也不开口。
“公主,请吧。”
到底太疼了,就是咬牙也忍不住,否则他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把人抓来。
“陛下自己拆掉绷带,免得我下手没个轻重,弄疼陛下了。”
天泽国皇帝冷呵了声,不得已按着她说的做。皮肉草药还有绷带都黏在一块,黑乎乎绿油油一大团,拆的时候就在再小心,也痛得他出了一头的冷汗。天泽国皇帝额上青筋都突出来了,死死地咬着牙,好不容才拆下了绷带。
心里早就想将那个开药的庸医弄死了。
李鹤雅盯着那眼眶看了许久,最后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哪里有匕首?要干净的。”
天泽国皇帝睁着一只眼看她,那模样分明将她生吞活剥了都不解恨。
李鹤雅也不怕,“我也不瞒陛下,陛下这种情况,根本等不到药王谷谷主来,陛下的眼睛我治不好,不过,命我能保住。”
“是、么?”
两个字硬生生从牙缝中挤出来,因为动怒,原本已经不流血的眼眶,却往外淌绿水了,更痛了,明明伤的是眼睛,他却觉得四肢百骸都痛了。
李鹤雅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佛在让他自个儿做决定。
说实话,天泽国皇帝将李鹤雅碎尸万段的心都有了,他现在哪里还记得用李鹤雅威胁乾帝,或者比她交出火枪图纸的事,他现在句想要她死,不对,要她生不如死。
拳头紧紧握着,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他冷哼了声,“去拿。”
营帐有个黑衣滑了出去,李鹤雅跟易晔辰这才发觉,营帐里竟还有别人在。
想来也是,到底是一国皇帝,哪里不是小心了再小心的。
“还有,我开张单子,上面的药材备齐。”
天泽国皇帝恨恨的盯着她,李鹤雅像是感觉不到他那冒着杀意的目光似的,拿着桌上的狼毫笔写了张方子,“好了。”
“孤怎么不知,公主竟然还懂医术。”
“医术我不懂,我只是知道怎么治火枪的伤罢了。”
“公主最好掂量掂量欺骗孤的下场。”
李鹤雅终于笑了,笑得温婉无害,“陛下尽管放心,能活着谁想死啊。”
那张艳丽明媚的小脸竟比瑶溪郡主还夺人眼球,若是在平时,天泽国皇帝还有心情享用一番,然后随手赐给手下,但如今,她哪怕是天仙下凡,他都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没一会儿,干净匕首就拿来了。
李鹤雅用手指试了试,确实很锋利,正好那些草药也拿了进来。那侍卫对天泽国皇帝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然后把草药放到桌上。
她假装没看到二人的眼色,她不会傻到在药材上动手脚,想要杀掉一国之君岂是那么容易的。
“药材磨成粉。”她走到火盆边,将匕首放在火上烤,漫不经心地吩咐了声。
那侍卫看了眼天泽国皇帝,然后才照做。
“还有,要干净的纱布,煮沸的水。”
“按她说的做。”天泽国皇帝不耐烦应付频频看向自己的侍卫,直接吩咐。
没会儿煮沸的水也上来了。
李鹤雅直接将匕首的刀刃放到了水里,煮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那药材也被碾成了粉末。她让侍卫将药材倒到一个干净的纱布里,然后浸到了水里。
“公主可悠着点。”
不论身份高低,都只是凡人,只要是凡人,就都是贪生怕死的。
李鹤雅看了眼强撑着的天泽国皇帝,突然觉得好笑,还以为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呢。
“要把里面的腐肉割掉,会很疼,这里也没麻药什么的,请陛下多多忍耐。”
就是有麻药,这天泽国皇帝也不敢让她用吧?
“好!”
李鹤雅一点都不介意他的表情或是态度,甚至连她身边两个死死盯着她手里匕首的侍卫都能忽略,天泽国皇帝眼睁睁地看着锋利的匕首朝自己刺来,本能得闭上了眼,等了等,痛感迟迟没来。
他也不睁开眼,只是忍耐地问,“又怎么了?”
天泽国皇帝恨恨得想,若是能拿到乾国的火枪图纸,还有南伽国的傀儡术,他一定要将乾国夷为平地。
“是谁杀了夏国公夫人?”
天泽国皇帝正要说话,意料之外的疼痛猛地传来,痛得他都要骂娘了,李鹤雅面无表情地刮去一块腐肉,立马有鲜红的血流了出来。饶是那两个见惯生死,从死人堆爬出来的侍卫,都做不到她的面不改色。
易晔辰心底咯噔了下,他真担心李鹤雅这个时候要了天泽国皇帝的命。
“李、鹤、雅!”
“陛下别动怒,我这人胆子小,万一道偏了……呵呵,那就难办了。”
料她也不敢阳奉阴违糊弄自己,即便痛得恨不得打滚,天泽国皇帝依旧死死地咬着唇,忍耐着。
“陛下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
他脑子一片空白,鬼知道她问了什么问题。
哦。什么是谁杀了那个女将军。
“孤。”
李鹤雅眼帘颤了颤,缓缓勾起嘴角,脸上的表情越发柔和。
是你啊,那就太好了呀。
“夏国公夫人的尸首在哪?”她又割了一刀腐肉,手上,匕首上全都是鲜血,她却能笑得甜美可人。
天泽国皇帝恨不得将人弄死,这时候问他乱七八糟的问题做什么?
这乾国的女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烧了!”
呵呵,烧了啊,尸骨无存呐,那就更好了呢。
她笑得越发灿烂,偏偏配合着她血腥无比的动作,宛若开在地狱之中美不胜收的彼岸花,一面妖娆致命,一面纯洁无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