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渔一出实验室,就开始用昨天存留下来的号码,拨打过去寻找嘉禾。手机一直在响,很久都没有回应。
直到,手机的提示音发出无人接听的提示音,嘉渔才放弃继续给嘉禾拨打电话
小禾,现在到底在哪里?
法国朱莉教授的专题医药讲座还在继续,白薇趁着空档出来的时候,看到站在学生交流报告厅外的嘉渔
“水接好了?”白薇看着她,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小白,今天上午的专题讲座我就不听了,你帮我把书本带回校舍。”
“喂,嘉渔”
望着对方纤细背影,白薇想要继续问什么,奈何对方已经走远。
嘉禾到底去了哪里?
嘉渔从教学区的那栋楼向外走,茫然地看向四周
现在正是上课时间,在校园内走动的学生并不是很多,嘉渔四处张望找不到嘉禾,她的内心没由来的焦躁
双生血缘的牵绊,让她对仅仅有几面之缘的嘉禾,从心底记挂着。
一边走,一边让自己镇定下来
嘉渔想着如果是自己遭遇这样的事情,产生的最直观的感受,和最想去的地方
校内地下老实验室
上一次,见到嘉禾的地方。
那么安静,她听结伴同行的交换生提起过,那里最近正在整修,一般没有人会再去
昨晚,她完全误打误撞
心里有了寻找的概念后,她依稀记得昨天走过的路线,寻找着巴黎第五大医学院的老实验室
直到,终于找到后,她一步一步地走进,将实验室的门推开,果然看到门是开着的
但是,空无一人。
嘉渔继续向前走,直到将所有的遮光窗帘打开,看到那个在露台上,用面包喂食野猫的女孩儿刹那间,一直不安的心,彻底放下了。
推开露台上的门,陈嘉禾起身,有些诧异,“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上午不是有朱莉教授的课?”
“那你原本的自由实验课程呢?”
两人近似异口同声,问完以后,没由来的默契浅笑。
原来,她们都看过了彼此的课表,选择默不作声的关注着对方
瞥见嘉禾脸上的伤,嘉渔收敛了笑意蹙眉,“到底发生了什么?”
野猫是一只英国大花狸,正缱绻在嘉禾的手指下,安然地吃得面包碎屑。
“都过去了,不要紧。倒是你,还是回去上课比较要紧。”
嘉渔拧眉,看着她对她道,“可是,你受伤了。嘉禾,有些事情绝对不能姑息纵容,否则就像是连锁反应,他们会越来越变本加厉的。”
嘉禾摇摇头,“嘉渔,你生在国内,应该从未体尝过国籍区分下的阶级分化,那些出身名门的世家贵族,作为一个普通学生的我,和她们相抗实力悬殊。”
曾经的她,也不是现在的模样。
陈嘉禾的骄傲,陈嘉禾的自尊,曾经努力向上生存,却在至今被践踏的所剩无几。
“绝对不能再任由着她们继续这样下去。”
嘉渔看着她,告诉她,“有我在,我不会让他们继续这么为所欲为。”
嘉禾怔了怔,说内心不动容是不可能的,但是,她稳了稳思绪道,“嘉渔,这和你没有关系,你千万不要牵扯到这些复杂的事情中来。”
一切都没有表面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她绝对不能看到嘉渔为她受伤。
直接打断嘉禾的话,嘉渔说,“小禾,你要清楚从我们见面的那天起,我就是你的亲人,不管落魄与危险,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不行,阿渔,你和这些没有关系,她们要做什么冲我来就好,我已经习惯了,而你,绝对不能因我受牵连。”
一个习惯,让嘉渔的心瞬间沉了沉。
在法,举目无亲,唯一的外婆蒋虹芝患有抑郁症。
嘉渔不知道,这么久以来嘉禾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你别怕,有我在,绝对不会让那些人恣意妄为。”
“她们说我的那些话,你一定听到了,对不对?”
嘉禾望着嘉渔,指尖嵌入掌心,脸色刹那间苍白。
这一刻,她竟然有些惧怕。
“不论你曾经发生过什么,我都想从你口中得知,至于其他人的话,我不信。”
将脖子上的白色丝巾取下来,缠在嘉禾在流血的手指上。
嘉禾沉吟地望着她,有半晌的恍惚,这样无条件的相信和纵容
是家人吗?
有生以来,第一次体尝血浓于水的关怀,竟然让嘉禾忘记了自己要对她劝阻的话。
一边由着她帮她包扎伤口,嘉禾一边说道,“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安然地念完书,然后升学,做着同学、家长还有老师眼中的那个顺其自然的好学生,直到,我在入学巴黎第五大的时候,亲眼看到一个女孩儿被阿奈欺负。
上前制止后,让那个法国女孩儿幸免于难
而我却与当天成为了医学系上的学生公敌阿渔,我们周围的圈子里总会有这样的一种人,她拉拢人心,肆无忌惮,仰仗着身份和地位不同为所欲为
再后来我发生了很多事情,在校内名声一应具毁,下场可想而知”
将伤口包扎好以后,嘉渔就此站在嘉禾身边道,“我们才20岁,进入比我们年长的圈子里,被孤立是一种必然但,这绝对不能成为她们为所欲为的条件。”
有我在,你再不是孤独无依。
“不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每次从那里回家后我的心情总会很好。”
嘉渔怔然,后退一步看着地上的花狸猫道,“跟你出去可以,能不能让那个小东西距离我远一点。”
“害怕?”嘉禾问。
“过敏。”
猫科动物慵懒感十足,有足够可爱,嘉渔也很习惯。
但是就像慕郗城说过的,她是鱼,大概和猫八字不合,对猫毛过敏的厉害。
正午的午后,嘉禾骑着单车载着坐在后面的嘉渔,从安静的林荫大道上驶过。
很奇妙的一种体验。
嘉渔坐在后面,闻到嘉禾身上的味道,除了处理伤口的酒精味道,多年学医,她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很像陈屹年。
“要到哪里去?”
“等到了你就明白了。”这是第一次嘉渔见嘉禾笑,她的笑容非常有感染力,像是冬日的暖阳。
沁暖人心。
为了保护这样的笑容,她决不能让那些人再继续为所欲为。爸爸,这一定也是你所希望的,对不对?
一路法国郊区的小路,格外颠簸,终于抵达的时候,嘉渔看着有法文标注的孤儿院,顿时像是明白了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以血亲的角度,去看嘉禾的生活。
在嘉禾将自行车停在孤儿院外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可爱的幼童从孤儿院内跑出来迎接她。
嘉渔处理不来和年幼孩子的关系,但是,嘉禾格外让她意外
她才20岁,很多孩子都很喜欢她,那些格外调皮成恶魔的小孩子,在她身边也变成了听话的乖孩子
能真正和孩子相处好的人,她们往往内心更单纯,更有爱心
和校内传言的不良少女不一样,嘉渔看到的嘉禾从她身上投射出来的,全都是晶亮的闪光点。
她的温柔,娴静,乐观,和孩子嬉戏时,恣意自由的笑容。
不得了了,连她都要被她彻底感染。
嘉渔留下来,陪嘉禾做一周一次对孤儿院孩子的免费义诊,受到孤儿院校长款待。
嘉渔没由来的和这些孩子们有种异样的共鸣,并非怜悯,而是在看到他们的怯懦和胆怯后,完全联想起幼年的那个自己。
她帮一个法国小女孩儿做检查,听到小女孩儿天真的问,“姐姐,我的爸爸妈妈会来接我吗?”
嘉渔怔了怔。
手里的听诊器滑落,这样无辜单纯的眼神,多像曾经她这样仰头问着陈屹年。
她在这一刻失声,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而有人握住了小女孩儿的手,脸贴着她的说道,“会的,当然会的,宝宝这么可爱,妈妈怎么会不要你。”
嘉渔望着嘉禾的侧脸,没由来的震惊。
果真是血亲,竟然和当年陈屹年告诉她的话,一模一样。
善意的谎言,美好而单纯。
如果没有那些谎言,她不知道如何在被指责鄙夷没有母亲的目光中长大。
那天从孤儿院出来,换嘉渔骑车载着嘉禾,夕阳西下,她说,“小禾,遇见你真好。”
嘉禾伸手扯住了嘉渔的外套,将脸贴在她的后背上。
她又何尝不是。
但是,嘉禾的生活从来都不会平静。
嘉渔在前往她住宅公寓的一天,亲眼面对了蒋虹芝对她的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