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姐,我忘记了我原本是来送你礼物的。”傅允陶瞬间怔住。
素白法兰西风情的雕像喷泉水池,水波圈圈荡漾开。
午后日光下,坐在她面前的女孩子卷曲的发遮掩了她的眼瞳,傅允陶顿生疑惑间。
只听啪地一声。
嘉禾扬起手一个响亮的耳光瞬间抽在傅允陶的脸颊上,被抽打的疼痛,瞬间火辣辣地烧灼着肿高了。
傅允陶怔了半晌,眼神恼怒当她扬起右手的瞬间被嘉禾紧紧扣在手中。
“陈嘉禾!”
“怎么?不喜欢么?”年轻女孩子,热烈如野玫瑰,高傲而有恃无恐这才是她本真模样。嘉禾扣住傅允陶的右手,轻抚她肿高的脸颊,“你应该喜欢这个礼物的傅小姐,一向喜欢上演苦情戏的你能配合着再掉两滴眼泪岂不是更好,可怜又惹人怜爱楚楚动人,只是可惜,你不能打我,打了我就再不能扮演受害者。”
傅允陶左肩膀上有伤,难以逃脱嘉禾的桎梏,只能压着火气不能发作。
“因为曾经没人要,作为被遗弃的孤儿院的孩子内心有伤,维护自己想要的没有错。错就错在你不择手段到无耻。”
没人要、被遗弃的孤儿院孩子,这些字眼才是最能刺痛傅允陶的。
将右手手腕从嘉禾的掌心里抽出,傅允陶像是被踩到尾巴而炸毛的猫,“是,我是这样的出身又怎样?至少我现在过得很好。”
嘉禾叹气,“是啊,好容易才爬到的这个位置,当然一定要好好保全。”
“你懂什么?你们这些肆无忌惮说了喜欢他就死缠烂打的小女孩儿,根本就不懂我们生活有多复杂,多难。真是恶劣又自私的”
“是孤儿院的孩子就应该被可怜,怜悯么?”嘉禾转过身去反问,“那你活得该有多累多低微?”
说完这些话,她又像是自嘲般的说道,“没有父母要?谁又不是呢?”
从某种意义上,嘉禾明白:自己和顾怀笙、傅允陶都是同类。
只有同类才懂的那种的执着,拼命想要挽留一点点温暖的悲哀。
傅允陶左脸火辣辣的疼,内心的思绪复杂到极致。“我不需要,从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和可怜。倒是你陈嘉禾,曾经天天缠着他,不就是为了一点倚靠的温暖。可惜,和他一开始在一起的人一直都是我。”
“你不需要扯开话题。”嘉禾迎上傅允陶的目光,感叹,“还好我是个普通人,出身对于在这个华丽圈子里徜徉的你来说应该是一辈子磨灭不了的污点。”
傅允陶的脸色变得苍白,“与你无关。”
“听说你母亲曾经是歌舞、妓?”
“陈嘉禾!”傅允陶左肩膀有伤,因为大肆地抬手没有扇到对方相反造成更大面积的伤口撕裂。
“别激动傅小姐,不论你母亲做什么职业,她都是你母亲不是么?顾先生曾经说,他很尊敬你母亲,是个非常温和的母亲。而我,不要说自己生母的职业,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所以,你想说什么?你更无辜可怜?这个世界从来不看这些陈小姐。”
“我想告诉你,做人积点德否则会遭报应。你和顾怀笙,迟早都会遭报应。”
傅允陶不以为意地讽刺浅笑,“我曾经以为我们是一类人能好好相处的,而你在选择和乔安然那种女人在一起的同时,就注定了你真是愚蠢。乔安然对你来说是什么?你不过也是依附于她权势,作为你的盾牌还是棋子?”
“也许跨越门第身份的友谊在傅小姐眼里看来很不靠谱,但是除了异性不见一个同性朋友的傅小姐大概不懂什么是真的朋友了。”
“笑话,我会没有交好朋友?”
“那些上流社会的酒肉朋友,那些女人,对于有洁癖的你能看得上眼?”
看着傅允陶脸色瞬间白下去,让嘉禾勾起唇角。
拥有安然,让她瞬间觉得自己很富有。
“陈嘉禾,你太过分了!简直本性恶劣到令人发指!”
“怎么,被触到痛处了?还有更疼的呢。”
整点临近,喷泉在一刹那喷水的瞬间,两个站在喷水池旁的女人,浑身被淋湿淋透。
左肩膀的伤口遇了水让傅允陶痛的脸色煞白。
“觉得很疼?”女孩子凌乱的湿发像是一朵枯萎的木兰,“傅允陶,你知道么?那天我带着伤冒雷雨淌在水泊里比这疼过一万倍。这是你和顾怀笙欠我的,我都还给你们,全部都如数返还。你告诉他,我不会祝福你们,死都不会祝福你们。”
嘉禾转身跑着离开,明明已经绝望了为什么到现在提到那个人的名字,还是会眼眶酸疼到想要落泪呢?
忘了吧,不要想。
永远不再想。
眼泪却掉的更凶了。
嘉禾在心里大骂自己:傻瓜,笨蛋,他根本都不喜欢你。
隔日,于磊将她的私人物品都送了回来还将她的钥匙还给她。
嘉禾面无表情地说了句,“谢谢。”
听到对方说,“先生要见你。”
“可我不想见他。”
“医院里先生的病房还有陈小姐的一些东西,让您亲自去取回来。”
“扔了吧,我不想要了。”
“还有一些医疗器械,陈小姐看”
嘉禾终究是妥协,她知道自己不答应,于磊会有多难缠麻烦,毕竟这是朱莉的家,她麻木的上了车。
以往,于磊开车来接她,那些在巴黎第五大课后的日子,她总希望最先出来看到的就是于磊的车。
甚至,有时候会站在校门口,每过一辆车就开始数车牌号。
总希望,能快一点,再快一点见到他。
曾经坐在这辆车里那种难言的甜蜜像是未拆封的糖果,但是糖果放置太久,就变了味道馊涩掉。
一如现在的她,总以为以前自己拿到了糖果,现在尝在嘴里却只剩苦涩。
很快又到了那家医院。
他的私人病房,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
她虽然是医生没有到洁癖的地步,可曾经的顾怀笙是这样,每天在他身边她都不知道自己要洗多少次手。
那时候,她陪着他待在这里,一天手术下来太困的时候,他会帮她洗手双手染满泡沫的时候,被他吻住又不能拒绝。
手上满是泡沫不能推拒开他,只能任由着他来。
她总说,“顾怀笙,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不言语,只是俯下身吻下来,从颤抖的眼睫到脸颊再到嘴唇。
她终究破功将手上的泡沫全部都蹭在他的衬衣上。
失恋的时候,就不应该到曾经和对方有回忆的地方,触景生情这样的事情是大忌,嘉禾还是忍不住总是回想过往。
直到于磊进来,问了句,“陈小姐都收好了么?”
“收好了,走吧。”
她还没有出去,已经有人进来。
欣长的身形,深沉俊美,一如既往神情寡淡,仿佛他们之间从未发生什么。
顾怀笙直接坐下后,对她说,“坐吧。”
“没这个必要。顾先生有话就直说吧。”
顾先生?
他思忖着她话里的深意,眼神沉了沉。
“我很忙,并不是很有时间待在这里。”
修长指骨轻轻碰触散乱在桌面上的九连环,“你前些天见了傅允陶。”
嘉禾苍白着脸,瞬间脸上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原来他见她这一面不过是为了一个傅允陶。
“怎么?我不能见她。”
“和你见面那天发生的事情想必你很清楚,她的伤势更严重了,很可能左肩膀连累左手,整个左手会不能再用。”
她虽然不能和他在一起了,但是嘉禾看不了他向着那个女人说话的样子。
内心钝痛又难过。
一直以来,她觉得那天和傅允陶的对话她胜地很光彩。
在现在看来其实是完败。
因为那个女人手里有张说句话就能刺得她心肺都裂开的王牌。
“明明就是她要为难我,为什么总是这样,顾怀笙你有问过原因吗?就断定是我的错。”
“没有人说你错禾禾,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向她道歉。”
道歉?
嘉禾有些难以置信,这是会从他口中说出的荒唐又荒谬的话。
“不,我不要道歉。”嘉禾眼眶又酸又疼,红红的像是肿成了核桃。她拼命的摇头,一点都不想听他说下去。
被他握住的手冰冷的,让嘉禾发了疯一样地将他扣住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我没有错,我为什么要道歉,我不要,不要!顾怀笙,你不能因为我喜欢你就这样欺负我。”
她像是个受了伤而显得分外任性的孩子,在他面前想要保持的镇定和从容被完全击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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