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抱她,轻拍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温情到极致。
像是那个把人送入地狱的男人完全不是他,“让你不要乱跑,怎么不听话。”
他嗓音里带着点醇厚的暗哑,但语调很温柔,和刚才在地下工厂的那个男人有着质的区别。
刚涂完药膏的嘉禾依旧怔怔地,缱绻在他怀里像只受伤的猫儿。
感觉到她还在抖,他问了句,“怕我?”
嘉禾仰起脸摇摇头,然后将身子缱绻下去靠在他的膝盖上。
大致今天的刺激太大,她问了好多次安然的状况,听他说,“她没你伤的重。向北会将她完好的送回乔家。”
嘉禾觉得心里很乱,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就是整颗心脏都狂跳地就是安静不下来。只有搭在她腰际的那只手能让她感觉到绝对的安心。
明明给她最大危机感要拿掉她孩子的人是他,但救她于水火中的人又是他。
顾怀笙,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我已经彻底看不透。
他什么都没有说,就是抱着她,嘉禾依偎在他怀里是他们最默契的亲近方式。
巴黎郊区,私宅。
随着宾利慕尚抵达,有人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透过车窗,嘉禾远远地就看到站在私宅外的傅允陶,她的长发长及肩膀很温柔又带着一种干练,雪纺吊带搭配一件蕾丝披肩,将女人的温柔妩媚展现到了极致。
到这个时候嘉禾还在关注这些,她也是很佩服自己。
原谅她也是个普通小女孩儿,在面对情敌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关注她的一切,然后拿来和自己对比。
对比的结果就是,嘉禾觉得自己现在糟糕透了。
完全和带着女神光环的某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有点不想下车了。
傅允陶上前见顾怀笙下车来,问了句,“事情都已经解决了?”注意到他格外苍白的脸,傅小姐一时间情绪就变得很差。
毕竟,他们是太过熟悉的人,看他这张疲惫的脸就明白他到底历经了什么。
她站着,不再问也没有和他继续说话的意思。
到时顾怀笙咳嗽了几声以后,向傅允陶走了过去,他寡言的很也没有要和她搭腔的意思,视线飘渺不定最终聚焦在她今天的衣服上。
嘉禾坐在车内,人靠衣装,傅小姐穿这么漂亮自然吸引人。
但是随着顾先生上前伸手的时候,傅允陶怔然的后退了几步,他距离她越来越近,她一时间莫名。
傅允陶再过从容得体毕竟是个女人,一个男人靠近她让她有些心悸,随口问了句,“什么?”
顾先生的气势摄人心魄,有那么一刻傅允陶神色染上慌乱,大步后退,他却再次伸手
嘉禾愕然。
自己的未婚夫当着她的面,赤、裸、裸地和他前女友调、情?
嘉禾:“”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似乎自然而然,顾怀笙脸上没什么情绪起伏地取走了傅允陶身上的披肩后,淡淡地留两个字,“借我”
傅允陶算是和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但是这一刻心律不齐的感觉让她有点懊恼,也让她内心的防线彻底崩塌
见他直接转身走向陈嘉禾,她一时间转换不过思绪地站在原地。
顾怀笙转身上车,将身上被撕扯地狼狈无比的嘉禾裹在那件女士外套里,他说,“我的衣服染了血腥,你受不了。”
算是解释?
嘉禾低头,蓦地脸红,在他那件染血的外套被他丢了以后,她身上被撕碎的衣服确实有点难以见人,就这么在他怀里待了一路,现在才想起羞、涩。
顾怀笙抱着嘉禾下车,傅允陶依旧站在原地。
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傅允陶闻到了他身上轻微的血腥味道,但是没有任何残忍的戾气,反而因为被他抱在怀里的那个女孩儿显得很温和温暖。
他走得很慢,即便如此还是抱着陈嘉禾,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像是电影里的长镜头
她和他认识二十多年,不见得非要做情侣,但青梅竹马的缘分里总有种默契别人永远无法参透。
她也一直这么觉得。
但是,直到一个女孩儿的出现这一切的默契都被摔碎了。
咫尺天涯,随着他抱着陈嘉禾距离她越来越远,也像是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二十几年的生死与共,他靠近她还有窒息的感觉。
他怀里的女孩儿似乎并不肯消停,想要下来被他拒绝了,盛夏明明很炎热,傅允陶站在原地身上还有一件雪纺的吊带裙,很素净美好的色调,但是她莫名觉得自己在这一刻很冷、很冷。
起风了,她站在原地。
向北将安然送回家以后等她打了点滴入睡,再过来恰巧看见站在风里的傅允陶,“怎么站在这里?”他问她。
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说了句,“欧仁那个畜生太不是东西了,小女孩儿一定受了惊吓。”
说完,他将自己搭在手腕上的外套披在傅允陶的肩膀上,他说,“陈嘉禾和乔安然这样的小女孩儿,实在是太不懂得消停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傅允陶恢复了往常的镇定。
眼神里有种漠然,听着向北将事情完全还没有给她交代完,就听到了私宅内传来女孩子的哭声。
是陈嘉禾。
向北整个人都是懵的,和傅允陶一起转身就向里面走。
主卧卧室的牀上,顾怀笙靠在牀上不停的咳血,这一次和往常都不一样他咳血咳地很厉害,能让陈嘉禾这个医生都束手无措显然相当糟糕。
雪白的貂绒毯,上面的鲜血像是一朵朵怒放的血色玫瑰,血色越绮丽暗沉说明他的身体越差已经到极限。
“哭什么?他还没死!”
傅允陶沉着脸让郑东去拨打急救电话,怒急攻心地将嘉禾推开,轻拍着他的后背问道,“别睡,必须撑着到医院前不能睡。”
嘉禾站在一旁神色怔怔地,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她突然很害怕内心的恐惧升腾而上,知道他都是为了自己才
内心的愧疚感升腾而上,所以,连碰他都不敢再碰了。
顾先生抱着她回来的路上,一直都在强撑。
顾怀笙的脸色很苍白,他咳得有点厉害,郑东过来扶他起来被他直接拒绝。
嘉禾看着向她伸过来的手,紧紧地握住,脸上的泪意更重。
这一刻,每人懂她身为医生的绝望,那种生命濒临死亡的预兆只有医生懂,所以她眼泪止不住地掉,狼狈的失去了从容和镇定
等着急救车来,一路上顾先生神色依旧浅淡漠然,似乎咳血的人不是他,医生要他躺在病床上,被他摆手拒绝,只是紧紧地握着嘉禾的手安抚地搂着她
嘉禾大大的眼睛格外空洞,靠在他怀里,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他,就怕看到他那张苍白的脸。
等他被送入手术室,嘉禾握着他的手,被护、士扯了好多次她才意识到自己握着他的手有多紧
“小姐?您这是”
嘉禾骤然松手,那张躺在病床上冷峻的脸在她视线里渐渐模糊。
他在对她浅笑,温文尔雅没有责备只有安抚。
生老病死,没人能逃得出命运的手掌心。
她在出神还没有反应过来,怔然地站在原地脸上的泪痕干了,又湿了,一次又一次。
等她刚一转身,迎面一巴掌朝着她脸上扇过来。
“啪!”地一声,格外的响亮。
傅允陶冷着脸,大致怒急攻心有些站都站不稳,嘉禾的脸上本来就是肿的,再次挨了这一记耳光,倒是麻木到感觉不出疼来。
“把他祸害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是不是非常有成就感?”
某些时候傅允陶动怒的时候很像顾先生,这一刻也很像。
嘉禾第一次没有觉得生气也没觉得和安然一样讨厌傅允陶,因为她看出了这个自持镇定的女人其实手指在颤抖,她应该很怕,和她一样都在故作镇定。
她嗓音哑到不行,嘉禾开腔道,“抱歉,抱歉”
她不停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倒不像是在对傅允陶说,而是在对顾怀笙说。
她从未想过事情会恶化到这个程度,身为他的医生却反倒害他身体更差,不要说是傅小姐,就连她自己也很难过这一关。
自责汹涌而来的时候,她的世界里一片苍白
向北将住院手续办好了以后回来,看到面对面对峙的两个女人,尤其是陈嘉禾,很活泼聪慧的小女孩儿,却瞬间变得麻木苍凉。
那么纤瘦脆弱似乎风一吹就能将她拦腰吹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