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坐在手术室外的长廊上,这个她太过熟悉的场合,对她来说是那么恐怖,就算在面对那么恶劣的欧仁,她都没有觉得畏惧和惧怕,现在内心的痛感疯涌而上。
向北坐在傅允陶身边,两人惯性的神色很浅淡没有大的表情,相反倒是嘉禾孤零零地坐在一旁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那么孤独无依。
有些人习惯了形单影只,就像是周身有种冷然的疏远氛围,让人很难靠近。
傅允陶心焦的厉害,站起来又坐下反反复复,和她向来的镇定清雅形象大相径庭,她不理智甚至一点都不镇定。
向北心里压的厉害,顾怀笙的身体不好,这次被送进去很难说会不会病情恶化到连夏天都过不去
顺着口袋摸到一支烟,他嘴里叼着烟带着几分雅痞的颓然,刚要向外走,就见一个身影正向这边走过来她走得很快,长发被长廊外的风吹得凌乱。
向北愕然:这个祖宗怎么又来了?
年轻的女孩儿虽然脸上带着伤也无法遮掩她的神采飞扬,青春靓丽但是情绪很差,很差。
安然一步一步走过来,瞥了一眼和顾向北坐在一起的傅允陶,还有不远处静默的嘉禾。潋滟的红唇勾起嘲讽的弧度。
向北拧眉,冷峻的脸阴沉下来,“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里好好休息?”
“我不来,还不知道你们要怎么处置禾禾?趁着顾先生身体差管不了这档子事儿,你们说说你们是先准备将她绑起来,还是关个禁闭软禁。”
向北眼瞳眸色变深,“乔安然!你到这里来就是添乱和无理取闹的吗?”
傅允陶起身拉了拉向北,看着她,冷言讽刺一句,“乔大小姐还真是够讲义气,来了也好。这样,罪魁祸首还真的聚集到一起了。新账旧账一起算算。”
“罪魁祸首?”带着伤的女孩儿脸上的五官精致,给人一种不一样的美感,她掩着嘴唇冷笑,“看到顾先生为了禾禾进了医院,傅小姐这是心痛犹如刀割?这醋味太浓,我还没进来就闻得清清楚楚。要说,某些人活的也真是失败,和人家一起相处了二十多年都没本事将男人的心牢牢抓住,现在吃起飞醋来的本事倒是不小。”
“乔安然,你是疯狗吗?”傅允陶冷着一张脸,直接站起来冷眼睨着她,“一进来就乱咬人,要不是你们怀笙能病情恶化这么进了医院?”
“疯狗担当不起,只是觉得某些人还真是时不时的就爱犯病,是,这次我有点不懂事,连累了顾先生,但是,敢问傅小姐是以什么身份向我替顾先生讨还这份人情的?他的未婚妻就坐这里,什么都还没开口,就不知道你在这里自我感觉良好地扮演什么顾太太角色?”
“你的教养真的是让人堪忧乔安然你父母把你养这么大,就是来祸害别人的吗?还是说素来目中无人惯了,惹是生非成了你的习惯!”
安然恼羞成怒就要上前,却听到一直沉默的人站起来,骤然开腔,“你们吵够了吗?吵够了,就都给我滚!”嘉禾的嗓子完全哑了,一字一句像是从喉咙里撕扯出来的,“这都是我的错,我就是罪魁祸首,等他出来要杀要剐随便你们。现在你们就都给我安分点,能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添乱了行不行?行不行?算是我求你们”
越说她的嗓音越哑,到最后完全像是破声了一样,刺耳又让人心疼。
安然见嘉禾通红的眼睛,瞬间败下阵来,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再也不开口说一句话。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傅允陶轻蔑地看她一眼,近似恼怒一般的压着火气坐在了向北身边。
医院的长廊再次恢复了沉寂,安然守在嘉禾身边,她的视线落在嘉禾的脸上,她的向来漂亮的杏眸在这一刻变得黑洞洞的,又卷又长的眼界在眼睑下投射下一片阴影。
往常俏皮聪慧的小女孩儿,现在变得像是一尊沉寂的雕像。
她活着,又像是有什么已经死了。
“禾禾”安然是真的怕她会彻底憔悴抑郁,一天内遭受这么多的打击,她还是在孕期,年轻再好的身体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禾禾,你看着我,你看看我。”
安然握着她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顾先生不会有事的,你知道吗?嗯?陈嘉禾你给我镇定点,你不是他的主治医生吗?有你在,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嘉禾坐着一动不动,眼神像是停滞了,完全吓到了安然。
就像是如果顾怀笙不能安全出手术室,她整个人就会像朵花一样迅速枯萎凋谢。
安然按着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就像是曾经的12岁,她妈妈死了她躲在外面一整天都没有回家,也不想参加自己母亲的葬礼,嘉禾就是这么搂着她抱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淌,时间越久说明顾先生的身体状况越差。
安然搂着嘉禾,肩膀酸了也没有动一动,四个人就在这里守到了深夜,也没一个人愿意离开。
向北让郑东买了晚餐回来,“不管怎么说,先把饭吃了?”
傅允陶反反复复起来又坐下,看着放在一旁的晚餐拧眉,“你觉得我有心情吃吗?”
向北摇头,叫安然过来,“给陈嘉禾弄点吃的,不然你们的身体都承受不住。”
安然过来拿了一罐热牛奶,递给嘉禾的时候,她直接避开,连看都不看。
安然放在她的膝盖上,她任由着锡制的牛奶罐滚落在地上。
“如果你不想你孩子也死了,你就什么都别吃。”安然将吸管插进去放在嘉禾干裂的唇边,没有办法只能威胁她。
顾先生的病情很严重,如果在经历一场换血,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嘉禾终于喝牛奶,安然也安下心来,走过去踢了踢向北的脚,“脱衣服。”
向北:“”
“她穿太薄了,你把衣服脱下来给”
安然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向北的西装外套在傅允陶的手边,眼神冷了冷直接转身。
向北起身对郑东道,“去医院旁的女装店,买件外套来,上来的时候最好买两袋棒冰。”
“嗯?棒冰?”郑东愕然。
“别废话,快去买。”
郑东效率很高,很快将女士的外套买了回来,顺带着随意买了些棒冰,向北接过来后拎着递给安然。
安然将外套搭在嘉禾的肩膀上,看着里面的棒冰道,“我不吃,没胃口。”
“你犯蠢吗?天天记着吃。你,还有她,如果明天还想要要这张脸,就赶紧冰敷一下。”
安然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你才不要脸!”
“”
向北沉着脸,转身就要走
却听背后有人嗫喏了句,“谢了。”他无奈地扯了扯嘴唇。
傅允陶脸上一直都没有什么情绪,仿佛天塌下来她都没有一丝动容,但是她的脸色苍白的不像话。
向北在她身边重新坐下,说了句,“别跟小女孩儿计较。她们都还没长大,不懂事儿。”
傅允陶叹了口气,内心焦躁难平静。
她说,“他从来不这样的,从来不做不计后果的出格事情。”
向北又何尝不知道,先不说感情因素,他哥、允陶、还有他一直都是很熟悉彼此个性的人。
他们太熟了,所以有时要比常人意外。
顾先生一次次的反常,一次次地破例就为了一个陈嘉禾。
真不知道是好是坏,红颜祸水?
向北摇摇头,他现在可不觉得顾先生留陈嘉禾在身边是为了一个曾经的许诺那么简单。
想着想着,向北的眼瞳渐渐沉下来。
安然坐下来后见那罐牛奶她也没喝几口,索性自己陪着她喝,一罐牛奶两个吸管,两个年轻的女孩儿,这么简单。
她们还那么却在不动声色间做了彼此的依靠。
向北视线落在她们身上,一时间又想感叹:年轻真好。
三个小时后,九医生自自救室内走出来,说了顾先生的大致情况,虽然不容乐观,但是已经脱险,目前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
所有人蜂拥而上的时候,只有嘉禾坐在一旁,直到安然晃着嘉禾的肩膀告诉她,“顾先生没事了,禾禾你听到了没有顾先生没事了。”
她乌黑的眼瞳才像是恢复了往常的清明,慢慢走向前看着九医生嗓音暗哑道,“师父,他”
“娘娘,你这次可是闯了大祸了,好在顾先生被送来的及时,你这是觉得他活的太长啊,这么给他惹是生非。”
嘉禾咬着苍白的唇,仿佛能将唇咬出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