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公车阳和“四大煞星”认为在邯郸小店的暴行迟早会被发现,便在走出邯郸城邑不远的一个村子里偷了一辆马车。公车阳不知是出于怜悯之心,还是担心王宫卫队追来,竟让孚妙等五位美少妇坐在车上,由封阳雨赶着马车,他与其他三人则跟在车后。
公车阳等一路向西,所经之地大多仍是纣王畿辅之地,不敢多作停留。第八日申时,一行人到达危方与鬼方交界处——云中。这里已远离殷都,他们可以放下心来,好好休整了。
连日奔波,让孚妙等五位美少妇实在疲惫了。一下车,她们像散了架,浑身酸痛,再也无法行动了。车昆少叫成子阳找了一家客栈,十人住了下来。
云中为河东(今山西)、冀州(今河北)和东胡(今内蒙古)结合部,是河东的屏障、北方的门户,扼守河东、冀州和东胡咽喉,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有“北方锁匙”之称,南来北往,各式人等多汇如此,成就了这里的繁华;同时,也使这里变得复杂起来。
公车阳一行人所住的客栈叫“三地仙居”,意为河东、冀州和东胡三地条件最好、环境是优的客栈。客栈本已客满,根本容不下公车阳等十人了,可是公车阳偏偏要选择这里。因为此处就是他们停靠之地,十分疲乏的他们不想到处找地方了;更重要的是,公车阳认为客人越多的地方,肯定是客人最喜欢的地方,也就是这家客栈有其自身特色。
店主叫陈望南,五十多岁,显出几分嚚猾之色,他本是殷都城人氏,在五年前迁移此处。陈望南原名陈实,现名是他到这里后换的。陈望南来此,有其故事:
当年,陈实在王宫为官,掌占卜。纣王好猎,过去几次总是空手而归。一日,纣王又要上山围猎。本有非凡军事才能的纣王,这次不愿再在王宫大臣面前丢脸、在妲己面前丢人。怎么才能有所收获呢?他突然想到了陈实:何不叫他占上一卦?于是,纣王吩咐胡怀远,将陈实叫来。
陈实认认真真占了一卦后,何时出发,带何人上山,朝何方向而去、何时可捕获第一只猎物……与纣王说得有板有眼、清清楚楚,纣王便依言而行。可是,纣王从巳时出发,到申时结束,整整四个时辰,连一只兔子都没捕着,使得他又一次在大臣面前失去了面子,让妲己笑话。
回到王宫后,纣王勃然大怒,叫胡怀远将陈实传来。可纣王哪里知道,狡猾奸诈的胡怀远与欺世盗名的陈实不但是一丘之貉,而且是狐朋狗友。他立即将此事告诉了陈实,并叫他马上逃走。
陈实对纣王的为君之道自然十分清楚,如不赶快逃走,只得去阴曹地府向阎王爷报到了。
于是,陈实立马收拾行李、带上家眷,连夜往云中而逃。胡怀远回到纣王身边谎称道:“陈卜闻得大王空手而回,自知罪重当诛,已畏罪而亡。”正在与妲己作乐的纣王,既不愿意听到不吉利的话,更不想耽误“好事”,叫胡怀远立马滚出去。胡怀远当然是选准时机而禀报的,这样的结果正是他所理想的。
来到云中后,陈实便改名为陈望南:一来怕纣王紧追不放,换了名,安全系数自然要高一些;二来谁都有怀旧思乡之情,殷都毕竟是故乡故土,遥远的南方总会让他难忘。
云中五年,陈望南凭借占卜伎两、狡诈本色,不但很快站稳了脚跟,而且骗取了财富。他认为自己已有了相当基础,与其到处占卜扔卦,不如让人家将钱财送上门来。于是,在一年前,他利用手中的钱财,建了一处当地最好的客栈。
果然,河东、冀州和东胡三地找上门来的人络绎不绝,生意相当火爆,一举数得。与此同时,陈望南结识了各地三教九流之人,也学会了相人。
可是,对于眼前公车阳等人陈望南难以把捏:看他们穿着是中原人士,可客人带这么多女眷同行,还是第一次见到;看五位男人带有煞气,却看不出有什么功夫;看他们很是霸道,对女人却似有照顾。陈望南注视了他们一会,一时难以找到合适的答案。
车昆少有些不耐烦了,对陈望南怒斥道:“你没看见过人吗?还不赶紧给我们安排食宿!”陈望南因猜不准这些人到底是何许人,只得以不变应万变。
当他听了车昆笑的话后,便知客人不但是中原人士,而且就来自殷都;同时,可以肯定的是绝不是来找他在殷都时坏了纣王之事麻烦的人,便装作没有听懂车昆少辱骂他的话,满脸堆笑地用殷都话道:“各位朋友,不远千里而来,让敝店生辉了!虽然客满,但鄙人当尽地主之谊!”
公车阳和“四大煞星”一听店主说的是正宗的殷都话,也就没有进门时那么凶了;五位美少妇也有他乡遇故人之感,觉得很是亲切,疲劳似乎消除了一大半。
陈望南将公车阳等人安排在里屋的一间比较雅致的房子里。这是平时用来接待云中名流的,不对外开放,看来陈望南是将他们当作了“娘家人”。晚餐不仅很丰盛,而且陈望南一直陪着他们,并介绍了这里的风土人情和名胜古迹。
云中曾为古平国,有许多旧石器遗址,到处可见打制石器制品以及哺乳动物化石。陈望南为公车阳等人神乎其神地重点介绍了玄武山,引得公车阳心里痒痒的。
十年前,公车阳送道友的时侯曾去过玄武山,不过只是路过而已。如今听陈望南这么一说,觉得当年没有好好领略一下风光,实是可惜;今天到了这里,就再也不能错过了。
公车阳等人在陈望南的热情下,酉时就吃了晚餐。饭后,孚妙等五位美少妇八天的旅途劳顿,让她们再也无法坚持了,陈望南为她们安排了休息之处。“四大煞星”虽比她们好多了,但也懒于行动。唯有公车阳不安于过早休息:千多里行程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若是一个人行走,则一两天足够了;陈望南所说的玄武山更是让他心往神驰了,怎能安睡?已是高深道行的他,只需一个瞌睡就能恢复如初。
此去玄武山并不远,百多里路对于公车阳而言,不需半个时辰。来到山前,他选择了最高的一座山天峰岭,施展“云天神功”,眨眼之间,便到了距地面五十多丈的峰顶。
虽是傍晚时分,但公车阳不是一般人,加上有高挂天空的月亮,让他目视之处与白天一般无二。
山下风景尽收眼底,美丽如画的景色,让公车阳忘记了在殷都时的怆惶出逃,也忘记了他心中的“目标”。特别是那山涧流水,似乎冲洗了他心中的魔性,又回到了灵山元甲天师膝下学徒的时候——
在公车阳下山前,留在元甲天师身边的师兄还有十人,他是年纪最小的一个。这时的元甲天师已是一百零五岁高龄了,仍然精神矍铄,思维敏慧。在公车阳下山时,还一再叮咛他去西岐,协助姬昌,有功于社稷。
当公车阳想到这里时,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战,这对于一个道行极深之人却是反常现象。难道是我违背了师父旨意?难道我有犯天律?难道我不应该与西伯侯为敌?纣王真的无道昏庸吗?这个冷战让公车阳的头脑里产生了一连串的问号。
可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王宫诱惑实在太大。同时,自从灵山回来,经过“食人谷”,巧遇“食人怪”后,让公车阳魔性渐生,在灵山三十七年道性渐消;马槽口嗜食婴儿后,让他魔性渐进。所以,要公车阳返还灵山道性,已是不可能了;要他放弃“既定目标”,已然做不到了。
公车阳心生正邪,内心产生强烈矛盾冲撞,突然心痛如割。他在仰天长吼后,毫无目的地在天峰岭上一阵狂奔。不知是正邪两股力量在较量,还是此时无法使出任何功力,发疯后的公车阳如泄气的皮球,瘫软在地上。
在半山腰,一位狩猎青年听到山上有人在吼叫,以为遇上了老虎,立即拿着长矛、背着弓箭向公车阳发声处冲来。青年来到山顶,一边观察周围动向,一边寻找叫喊之人。青年在附近不见有人,便放声高喊:“有人吗?谁在叫喊?”虽然连续多次,仍不见有人回答。
青年以为发声之人已被老虎或其它野兽叼走了,边叹息,边寻找。当他经过一座大石头时,发现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仰躺在地上,蓬头散发,神态木然,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天上。
青年不知公车阳是死是活,连忙走近探试鼻息。万幸,尚有呼吸。青年将他扶起,为他喂了随身携带的水。公车阳慢慢有了知觉,望着青年:“谢谢你了!”
也许公车阳在经过一阵激烈的正邪较量后,正气占了上风,还知道青年对他有恩。俩人坐在石头上,攀谈起来。
青年名韩婴屈,十七岁,身高六尺,虎背熊腰。家住岭下,孑然一身;家徒四壁,猎狩为生。
韩婴屈的父亲生前也是猎人,终年在玄武山上狩猎,以供妻儿生活。三年前,十四岁的韩婴屈比父亲还要高大,父亲便带儿子上山,学做猎人。
韩婴屈虽然就住在山下,可他还是第一次来到半山以上,一切觉得很是新鲜。开始还能尾随在父亲屁股后,一阵时间过后,便开溜了。当父亲发现不见人时,放声叫唤,可是,总不见儿子回答,老韩急得满山寻找。
当老韩翻过山梁时,发现韩婴屈在石洞旁与一只幼虎正玩得起劲。有幼虎在,母虎一定离开不远,韩婴屈真乃初生之犊。熟悉野兽习性的父亲急坏了,边呼喊儿子赶快离开,边上前护卫。也就在这时,石洞旁的母虎一下扑了上来,以为老韩要猎杀幼虎。
老韩因护子心切,没顾得上自己的安危;母虎也是救子迫切,情急之下猛扑过来,老韩被母虎硬生生地扯去了一条右腿。幸韩婴屈反应较快,迅即将受伤的父亲带离,老韩才保得一条性命。
韩婴屈将痛晕过去的父亲背回家里,不懂救治之法的韩婴屈,没有及时为父亲止血疗救;老韩也因失血过多,加之伤口溃烂而染上败血症。没几个月,老韩别下他们母子俩先走了。
老韩的死,给老伴以沉重打击,第一年哭瞎了双眼;刚好老韩离世整两年,就陪夫君去了。
韩婴屈因自己少不更事,让父母过早离开人世而悔恨交加,大病了一场。病愈后,他把悲伤化为怒火,喷发到那对母子虎身上。从此,韩婴屈继承了父亲职业,背上父亲留下的狩猎工具,常年出没在玄武山上,发誓一定要找到那两只老虎,为父母报仇。
一年多来,韩婴屈踏遍了玄武山,只是经常见到狼、熊等威猛野兽,却没有再见到老虎了。可是,他的后悔之心一直未眠;恼恨之火一直未熄。恰好这期间的山中生活,锻炼了他的视力。
公车阳歇斯底里的吼叫,让韩婴屈误以为是老虎伤人。当韩婴屈问及公车阳为何叫嚷时,道行高深的公车阳却脸红了,他实在是什么也不知道。因为当时的他,由于正邪两股力量在强烈对抗,使他脑部充血,神智迷糊,脑中一片空白。
韩婴屈见公车阳似有难为情,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了。公车阳在极力回忆,可就是想不起来。
韩婴屈打破了沉默,问公车阳:“先生为何一人在山上?从何而来?”公车阳如实作答:“我是慕玄武山景色而来。”韩婴屈心想:此人此时还在山上,一定是有故事之人,要么是有超凡异能之人,要是是精神有问题之人。但从对话中可以看出,此人应该属于前者。
同样,公车阳也发觉韩婴屈也非常人,此时还在山中狩猎,当是锻炼了他的功夫和胆略。玄武山虽然不算太高,但几百里的山脉,各式凶猛野兽的出没,看不出他有丝毫畏惧。再看他的神情、体魄和骨格,为传道、习武上上之选。加之,韩婴屈的悲惨家事,让他动了恻隐之心;闻声相救,让他有了感激之情。于是,公车阳有心收韩婴屈为徒。
公车阳向韩婴屈说明了自己是怎样一个人、多深道行功夫。当然,公车阳隐瞒了自己的劣迹和不该让他知道的事情。
拜师学艺是韩婴屈三年来的心愿,听公车阳这么一说,当是求之不得,哪会推辞?韩婴屈当即行了拜师之礼:“师父在上,请受徒儿韩婴屈一拜!”三个响头后,算是入了公车师门。
不知公车阳还将如何感激韩婴屈相救之恩?韩婴屈后来命运将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