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车阳与韩婴屈一同回到“三地仙居”。“四大煞星”和五位美少妇早已入睡,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去了;陈望南还在接待他们的雅致房间里等待。
陈望南与韩婴屈是老熟人,韩婴屈所猎之物大多送到了陈望南这里,成为“三地仙居”野味的主要来源。见公车阳与韩婴屈一同进店,便笑问道:“你们是怎么熟悉的?好像老早就认识了。”韩婴屈显得非常高兴,指着公车阳对陈望南哈哈笑道:“这是我师父呢!”
陈望南熟知韩婴屈的身世和为人,不敢相信他这么快就认了一个不曾谋面的人为师,似有不悦地道:“平日里你很诚实,今天为何乱弹起来了?”韩婴屈却认真地道:“陈叔,我没哄骗你,这位的确是我师父,刚刚拜过的。”陈望南不解地望着“不老实”的“小鬼”,韩婴屈便向他说起了事情的原委。
陈望南知道真相后,既因韩婴屈拜师学艺而高兴,又为店里野味来源在担忧。陈望南并不熟悉公车阳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如果真正知道了,恐他难以为韩婴屈高兴。
韩婴屈如他父亲一样,以猎为生。虽然只有三年光景,但现在的收获并不逊色于他的父亲,每次出猎,从不空手而归。只是山中老虎的消失,让他几乎丧失了再寻找的耐心。他用另一种想法安慰自己:也许是那只母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远离了玄武山;我在山上寻找了三年,也该放弃仇恨了,何必一定要与一只野兽过不去呢?这也是因为韩婴屈天生心地善良。
三年来,韩婴屈将猎获之物一直送来陈望南的“三地仙居”,几乎能满足客人们的要求,他们点什么就有什么。如此一来,客栈的生意更加红火。
韩婴屈从不与陈望南谈价论交,韩婴屈没有多要,陈望南也没有少给,俩人一直保持着生意上的合作。所以,如果韩婴屈一旦离开云中,陈望南会有不舍。
陈望南望着公车阳道:“大师此行将去哪里?是否就在云中住下?”此问有三意:了解公车阳等十人来此目的,公车阳究竟有多能耐;能否留下韩婴屈。
公车阳虽然老成,不愿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但没有陈望南世故,还是隐隐约约地说了一些他的事情。陈望南听出了端倪;可韩婴屈不知师父远道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眼睛在公车阳和陈望南之间穿来梭去,总想找到答案……
暮春时节,白天虽然开始热起来了,晚上却能听到风吼。此时已是丑时,“三地仙居”的宿客早已进入梦乡,公车阳、陈望南和韩婴屈却谈得兴浓。突然,三人听得外面有人在捶门,韩婴屈起身前去。
门外果然有人。五个男人骑着五匹高头大马,服饰与殷都人很不一样,别着箭囊,都在四十岁左右,韩婴屈一看便知是胡人。他虽然没有与胡人直接打过交道,因地处边界,多少对他们有些了解。五位胡人走进了“三地仙居”,韩婴屈向陈望南作了通报。
在江湖上,胡人与汉人之间常有摩擦,各有胜负。久而久之,双方很少往来。韩婴屈对今晚五人的突然造访心存疑惑,他不知这些人是否江湖中人,也不知自作主张开门对不对。
陈望南走了出来。在云中开店,当然要接待四方宾客;也不管天早还是夜黑,只要有客人上门,必以笑脸相迎。他仔细打亮着眼前之这些人,但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便对他们微笑问道:“这么晚了,五位从何而来?用餐,还是住宿?”
因特殊的地理位置,云中五年,陈望南阅人无数,观其行色,当然知道这些人深夜来此,必有要事。在五人中,一个年龄较大的上前恭敬地道:“请问您是陈望南陈先生吗?”陈望南应声道:“我是,不知五位星夜而来,找我何事?”
还是那位年龄较大的人道:“我叫特木日沁木扎,您就叫我铁木扎吧!这四位都是我的师弟。”陈望南惊讶地问:“铁木扎兄弟,我们素不相识,找我何事呢?”
铁木扎悲戚地道:“我是狼山何孛尔只斤沙特即沙特大师的大弟子。三天前,师父被二师弟鄂尔泰师叔所害。临终前,师父嘱咐徒儿,要您为他选择一块坟地。现在师父的遗体还停放在塔内。”
公车阳和陈望南一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这位沙特大师他们俩人都认识。闻此噩耗,公车阳和陈望南几乎是同时发声相问:“怎么会这样?”
公车阳非常气愤地继续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是被二师叔所害呢?”陈望南紧跟相问:“是你师父说的吗?有证据吗?”铁木扎却红着脸道:“不是师父说的,也没有证据,我们只是猜测。”
沙特大师六十二岁,自幼习武,身体健朗;信奉萨满,崇拜神灵;喜好交游,与世无争,也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他虽然执掌狼山古塔,却是常年在外云游,塔内事务交由二师弟鄂尔泰处理。
狼山千里之内的名山大川沙特几乎去过,可他特别爱好殷商境内山水,一年之中有一半时间在殷商转悠。如此心宽无求之掌门,不是有意谋害,不至于过早丧命,铁木扎的怀疑不无道理。
公车阳认识沙特大师是在十年前的灵山上。那次,元甲天师亲自接待了沙特大师。虽然俩人的年龄相差三十多岁,可一见如故,很快成了莫逆之交,畅谈教法心得,品行道德,人生智慧。因为投缘,沙特大师在灵山一住就是半年。
沙特大师一方面向元甲天师交流请教,一方面与灵山弟子打成一片,与灵山上下成为了好朋友,公车阳也是其中之一。时年的公车阳与沙特大师一样,性格比较开朗,情趣比较相同,更是亲如兄弟一般。在离开灵山之时,沙特大师特地请求元甲天师准许公车阳相送。
从灵山到狼山,凭沙特大师与公车阳的功夫,三五天便到,俩人却走了近一个月,可见俩人的交情已不同寻常。今日的公车阳虽非灵山时的公车阳了,但忽闻沙特大师凶讯,不禁悲从中来。
沙特大师每次外游回来经云中时,都要在“三地仙居”宿上一晚,与陈望南“汇报”在外面的所见所闻,特别是殷商方面的情况。沙特大师知道陈望南是殷都人,一定对家乡很关心,无论好消息,还是坏事情,统统“交给”陈望南。所以,沙特大师与陈望南成为了好朋友。
今陈望南惊闻沙特大师之死讯,的确很受打击,看他红润的眼睛就知道。
古塔之内,虽建筑古老、人上年纪,五位大师看似一团和气,实则暗流涌动。古塔座落山中,少有人来,却是萨满教的最高位置,只能是教主和四大掌门之所。
胡疆分为东西南北四区,各区都有一位掌门,但互不干涉、互不侵扰;有事一同商定,不许发生内斗,更不许发生战事。当意见发生分歧之时,教主则具最终断权力。沙特大师掌控古塔,也就是掌控全局,为其他四大掌门之首,亦即萨满教教主。
古塔内执掌交椅的教主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无论沙特大师走到哪里,哪里的人们对他顶礼膜拜。塔内五人,都是上任教主的弟子,谁接任下任教主,都是老教主说了算。老教主虽为师父,不免存在主观臆断,有所偏颇,引起风争;同时,一个人也有可能随各种因素的变化而变化
鄂尔泰与沙特虽是师兄弟,却有不一样的风格。鄂尔泰有个性、有能力,更有几分霸气,对不听命之人动辄是杀,明的不行,就用暗的。在其区域内,没有几人对他不心存畏惧的;沙特则以教化为主,以理服人、以教化人。
前任教主年事已高,鄂尔泰满以为接任教主之位非他莫属。谁知前任教主认为虽然鄂尔泰是大弟子,但其行为过于刚猛,有失教规,便选择了以柔制胜的二弟子沙特。在临终之时,教主传位让鄂尔泰大失所望,只要求鄂尔泰好好辅助沙特。
鄂尔泰和沙特的关系本就很不错,一刚一柔正好相得益彰,互为补充,前任教主的这个想法是很正确的。鄂尔泰当时虽然心里并不高兴,却也没有表示太多的不满,前任教主也就安心的去了。
几年后,因为现任教主沙特的宽容和大度,胡域百姓对他甚为爱戴,很是敬仰。而鄂尔泰在百姓的心里只有畏,没有敬,也就有人暗地里对他表示反对,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鄂尔泰不是从自身找原因,认为是教主的地位造成的,因而将怒火慢慢地燃烧了沙特身上,继而窥视了沙特的教主之位;原来刚直的性格有了很大改变,变得深沉起来了。表面上对教主师弟沙特捧场奉迎,背后却做一些小动作,让沙特有些难堪。对其他三个师弟并不以师兄之态示人,而是很平等地对待,让他们认为他是个大好人。鄂尔泰的确蒙蔽了他们的眼睛、蒙骗了他们的思想。
沙特当然是个明眼人,但他作了智者的对待,对师兄的所作所为采取宽容的态度,睁只眼、闭只眼。每当外出交游,便将塔内所有事务交由鄂尔泰管理。这样一来,更助长了鄂尔泰的自私和拔扈,沙特外出期间,在三位师弟面前,趾高气扬,俨然以教主自居,对他们指手划脚。长此以往,鄂尔泰对教主之位的**越来越大。
沙特比鄂尔泰年少,而且身体很健壮,如果按正常死亡的话,鄂尔泰先于沙特。也就是说,如果按正常程序继位的话,教主之位鄂尔泰是无望的,更何况沙特也有五个弟子?传位也不可能倒传。
但鄂尔泰对教主之位觑觎已久,他不愿梦想成空,便动了毒杀教主之念。只有毒杀,才不会做出大的动作,才不会让师弟们从中作梗;沙特的几位弟子住在山下,自然无从知晓。
当时的教规只有教主才有资格授徒,并且最多只能授五人,待老一辈死后,才能分别替补。总之,在古塔内只有五人享受着至高地位。当然,并非古塔内只有五人,还有为他们耕作的其他人和侍奉他们的佣人,这些都是下人。
鄂尔泰主意已定,但如何才能让沙特死于无形?如何才能不被人怀疑?着手实施却成了他伤脑筋的问题。当天晚上,鄂尔泰怎么也睡不着,反反复复在考虑这个问题,直到卯时才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果然在梦中“检”到了办法——
古塔建于唐尧时期,有七百多年历史了。在当时的建筑条件下,要造一座雄伟而至今不倒的古塔,不知要花费多大的人力、物力。至于塔是作什么用的,现在已无法考证,也许是作为瞭望台,也许在古塔下面埋葬着当时的部落首领。因为其建筑规模大而结实,不知从何时起,做了萨满教总坛。
鄂尔泰在梦中忽然听得塔下一声巨响,一下子一群庞大的枯骨蝼蚁如潮水般涌来,具有很强的攻击性,不但见动物就钳,而且发出一种毒素极强的毒液,让其瞬间毙命,身体的水份也在瞬间干枯,仅存一副骷髅。
梦中的鄂尔泰,见到这种蝼蚁刚出来时,就遇到了一只朝他狂奔而来的狼。在这只狼眼里只有鄂尔泰,它虽然看到了蝼蚁,但是没有料到它们会以小欺大,也就没有在意。不曾想这些蝼蚁并不认为它是狼而畏惧,反而一齐将其钳住。顷刻之间,这只狼只剩下一副皮囊,蝼蚁却救了鄂尔泰一命。
枯骨蝼蚁不是一般的蝼蚁,是当年在古塔建好以后,埋在古塔下的那些造塔之人,在**腐化之后,产生一些形似蝼蚁,但比蝼蚁大得多的虫子。这些蝼蚁虫子吃腐尸长大,啃枯骨生存,又历经数百年之久。所以,它们不但体形高大、非常结实,是一般蝼蚁的数十倍,而且毒性极强。
古塔之下,不知埋葬了多了尸骨,看蝼蚁大小便知。在无腐尸、无枯骨后,这些蝼蚁们便相互搏杀,强食弱肉,能存活下来的并不太多。故而,鄂尔泰在梦中见到的这些蝼蚁非常庞大。
从未见过这种情形的鄂尔泰,被噩梦惊醒了,他不知这些蝼蚁是否存在,是真是假。一个人一旦有了**就什么都不怕了,第二天清晨,鄂尔泰便出现在梦中枯骨蝼蚁出现的地方……
不知铁木扎的怀疑是否属实?鄂尔泰是否真能见到枯骨蝼蚁?沙特大师是否被他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