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骞带着刘箴回到交州,已是黄昏。众人见她安然,纷纷松了口气。元夕对玄凝之说:“我总觉得阿箴出走,与阿幸有关。阿幸总是看不上阿箴,太让人生气了!我看玄慕和玄聿都喜欢她,要不,另外凑成一对吧!”
玄凝之道:“阿聿和阿慕都爱撒娇,尤其阿聿还爱美,被蚊子咬了包在脸上,不知找了多少药来擦。这样小娘子一般的性情,刘骞没看上!”
“都是我不好,不知怎么养出这样的孩子!”
玄凝之暗道:这不是随你么!口中却不敢这么说,“没事,过两年,把他们放到营中历练历练就好了!”
两年后,玄聿和玄慕进阿有掌管的营中。二人除因年幼,训练得少些,其余与士卒同吃同住没有特殊之处。不过几个月,玄聿已忘记镜子为何物,玄慕也没了往日的娇气。元夕每个月都会带上衣食去看他俩,见二人变化越来越大,又高兴又心疼。
太元二十年,百里幸被刘骞逼着,带未婚妻阿箴出门游历。不知路上发生了什么事,二人回来后,百里幸一改从前之种种,自此对阿箴关爱有加。元夕终于放下心中大石头。
数年后,二人成亲之前,百里幸告诉元夕:“刚和阿箴一起走的时候,总觉得带着个半大的小娘子出门有些丢脸。日子久了,发现阿箴也挺好,年纪虽小,但聪慧,能关心人,在外也不惹人生厌。一日,我和行武不小心丢了银子,幸而阿箴与人手谈,赢了不少钱,这才能撑到建康。”
元夕狐疑,“你和行武都是自幼练武,怎么会不小心丢了钱?”
百里幸面上一红,再不开口,之后被元夕逼着才嗫喏道:“路遇孤女卖身葬父,给了些银子,不料惹出许多事非。”
元夕瞬间明白事情大概,心头火起,伸出芊芊玉指,戳向百里幸的额头,“跟你说了多少回?女人的话不能信!就是听不进去!这么老套的仙人跳还能栽进去,丢尽我和你爸爸的脸!”
百里幸越发羞愧到抬不起头。
少年人哪有不中美人计的?玄凝之揶揄道:“也好,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再也不中美人计就是了。”
太元二十一年九月,孝武帝驾崩,其子司马德宗继位。司马曜时年三十四岁,正值壮年,平时身体也好,忽然暴毙,朝中大臣感到异常,调查结论却令人感到匪夷所思:司马曜醉后对爱宠张贵人说:“按照年龄,就该废了你,我还是喜欢年轻貌美的姑子。“张贵人听后惊惧交加,她先赐酒给宦官们,等所有人醉倒睡去后,召来心腹宫女,用被子把沉醉不醒的司马曜给捂死。
继位的司马德宗是个智力不全的人,根本不知道应当处理这件谋杀案;司马曜的同母弟弟司马道子忙着夺取太傅之位,没空过问此事!于是司马曜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死了,而张贵人照样在宫中好端端地活着。
等交州收到消息,即便路上跑死几匹马,也在数日之后。元夕诧异道:“她一个小小的贵人怎敢谋杀一国君主?胆子大得不正常,怕是有人主使吧!”
玄凝之淡然道:“不足为奇!她原本就是司马道子的人。”
元夕叹道:“一个君主这样昏庸,哪能不亡国呀!”
“没事,那个岛屿已经修建成一座小城市,正在往里运粮。要是情况不妙,咱们就立刻过去。”
“可是当初跟咱们过来的骑兵怎么办?他们已在这里娶妻生子。”元夕不舍。
“是啊,他们在这里过得很好,就留下吧!”
元夕脑中闪现过一个个骑兵的面孔,杀叛逆、剿匪,要是没有他们以命相搏,哪有现在安宁的交州!心中的不舍浮现在脸上。
玄凝之哪能不知道元夕的心思,“要是有愿意一家子走的,咱们也可以带上。”
“真的啊?”
“嗯。”
元夕又高兴了。
隆安元年,百里幸二十三,刘箴十四,二人成婚。婚后没几天,刘骞夫妻带着徒弟们和仆役消失无踪。百里幸仍住原处,刘箴独宿新房,按两家商定的,待刘箴满了十六再圆房。
元夕时年四十,虽人人惊奇于她的不老容颜,可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她的头发没以前浓密,人也比以前觉得容易疲累。元夕对玄凝之说:“还是早些生孩子好,看看阿幸这么大了,两个小的也成了少年郎,心里就觉得踏实。”
玄凝之笑道:“还有我呢!”二人相携去看荀旻的女儿,三岁的荀湲。荀湲被玄聿抱了在花园里摘花,笑得咯咯地。玄聿是看着长兄的事迹长大的,认为何必走上许多弯路,所以一直对未婚妻荀湲亲密友好。
玄聿此举深得荀旻之心,于是收了玄聿做衣钵传人,医术、毒术皆倾囊相授。
玄慕自从十岁那年起,知道不是元夕亲生的孩子,就拘谨了许多。这一年,慕容冲做主,让他和慕容望一样,与当年一起南迁的鲜卑贵女订了婚。玄慕见她长相与自己有许多相似之处,想到二人结合可以延续纯正鲜卑血脉,心里很满意。
同年,新安公主与王献之唯一的子嗣王神爱,在做了一年太子妃后,被封为皇后。不知王献之要是还活着,会不会阻止唯一的女儿嫁给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然而,王神爱似乎在偿还父母的罪孽,终其一生惶惶不安地活在宫中,不到三十就死去,史书记载:安僖皇后无子。
隆安三年,刘敬宣派人将自己的六岁的嫡长子与四岁的嫡次子送来,请百里幸代为教养。此时,刘箴刚好有孕,百里幸便将二人放在元夕跟前。
元夕对玄凝之说:“没想到,咱们家会小孩子不断,成为幼儿园。这两个再大一些,阿幸的孩子就该来了。”
玄凝之笑道:“也该去叨扰阿旻夫妻的,那可是嫡亲的姨母!”话未落音,阿菍带了女儿过来,三个小人在一起有模有样的互相见礼,看得元夕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