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莲祖籍福建,爷爷在嘉庆年间中了进士,到扬州府做督粮官。复制网址访问清朝政府消亡破败后,她的爷爷脱去官袍匆忙剪去长辫子带着家小躲到桃叶县南街胡同开了间茶社。民国革命风潮刮起时,没人知道马家曾为清朝政府卖过命,没人想到马记茶庄老板原是清庭走狗,马家在这个小县城躲过一劫又一劫,生意却也渐渐兴旺起来。马老爷虽经商,仍以读书为本,以文兴家为治家方针。马小莲出生后家境一直富有,从小随哥哥弟弟一起读书练字,同时也学会捉蟋蟀掏鸟窝的本领,耳濡目染养成男孩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玩劣性格。而且她是马家惟一个个女孩子,被父母哥哥娇纵惯了,没吃过亏受过气。马家衰落是在马老爷子意欲将茶庄搬往扬州经营,心想过去了许多年应没人认识过去的督粮官,况且督粮官与地方官也不同,没得罪过地方百姓。可是偏偏事与愿违,不巧被当时养的家丁碰到了。这名家丁是他从福建带来的,那年自己躲到桃叶县没敢让外人知道,连一名家丁也没带,也没拿钱出来疏散和安置好他们,由此种下怨恨。家丁盯了马老爷一天的梢,最后见他进了客栈,便去扬州国民政府的一个区公所报案,说前清的一个督粮官要造反。区公所驻扎一个排的兵,排长一听说发现前清官员,马上想到发财机会来了,立即带人去客栈将马老爷抓进牢里,马老爷抗不住折磨供出家资都在桃叶县。小排长一听是外地人,跨地区抓人不是小事,自己一个排兵力也不够,便将马老爷奉送给了上级。那是一个混淆是非、混乱视听的年月,马家经营多年的财产在一夜间被扬州国民党政府派兵给抄了,马老爷虽被释放,生意却从此一厥不振,再也没能兴旺起来。
马小莲与倪天豪的婚姻是他们自己邂逅由媒人说合而成。
那天是马小莲独自上街买纸笔。自从家境没落身边已经没了丫环相陪,闺中所有日用所需都是自己出门去买,其实那个时候年轻姑娘独自上街已不鲜见。这天中午马小莲来到倪家店铺,中午店里没有客人显得很安静,倪天豪独自一人在做帐,柜台上的小厮偷懒跑到后院柳树下粘知了玩。倪天豪见有客人进来便放下帐本迎上去,当他见到一个姑娘,四目相对面上不由一红。
马小莲那天剪着齐耳短发,身着天蓝色府绸短袖褂子,下身是一条黑洋布裙,脚上一双黑布鞋,洁白的纱线袜在阳光下闪着雪一般刺目的光芒。倪天豪在扬州城见过这样打扮的女学生,在桃叶县极少见,以至看着她竟然发起呆来。
“掌柜的,我要买一支湖州毛笔,一令徽州萱纸。”
“哦。”倪天豪顺手给她拿了一卷纸放在柜台上,眼睛仍不离开她的面容。
“嘻嘻—”马小莲拿过倪天豪递给她的纸也乐了,她举起来晃了晃说:“掌柜的,我要的是萱纸,而不是马黄纸,这个纸能写字吗?”
倪天豪见自己拿错了,见姑娘不气反笑,挠着头皮陪着“呵呵”憨笑。
“对不起姑娘,我拿错了。”
“没事,你重拿就行了。”马小莲满不在乎地说。
倪天豪在货架上认真找了一遍满怀歉意说道:“哟,对不起,萱纸卖完了。”
“啊?真太不巧了。”
“这样吧!你把住址留下来,我去别的店里看看还有没有,找到了我派人给您送到府上。”
“我住南街牛市胡同,姓马。”说完她转身就走了,背过身后,倪天豪并没看到她脸上洋溢着得意的微笑。
马小莲知道倪天豪是倪家二公子。她自家道破落已经开始在想无论如何要嫁到有钱人家。过惯小姐生活,突然降为平民让她不习惯也接受不了,她想到自己的幸福自己挣,靠谁都不行。
其实她来过店铺多次,每次来要没是人多没机会搭话,要没是看到他低头整理帐目,根本没看到自己。她那天的打扮是想了良久才想出来的,也是她在码头看到一个外地姑娘坐船经过时记在了心里。她吸取多次教训,一是要吸引他的目光,二是要在他闲暇时;所以她选择一个午后,在一个人们困意顿生的午后来到倪家店铺。不出所料,倪天豪一眼见到她,目光便傻呆呆再也移不开了,他这目光就是她要的结果。
其实倪天豪也藏着一个小秘密,至今也无人知道,他时常会为当年耍弄的小聪明而沾沾自喜。
那天不是萱纸卖完了,他是灵机一动想认识这个姑娘,故意说没了。那天黄昏他没有让别人去送,而是亲自送上门,送到马小莲手上。自此俩人一见衷情,喜欢上对方。不久倪天豪回家对母亲说看上马家小姐的事,倪瑞轩暗中派人打听了几回,得知是前清官宦人家,心中有几分踌躇,想到是儿子自己看上的也无话可说,便请媒人上门提亲,结下了这门亲事。
倪瑞轩看了看二儿子和媳妇,依然没有动怒,接着说道:“我刚才的话没有说完,意思远不止如此,更不是指天豪对倪家没有贡献。你们想想,倪家最先发展起来的是航运,城内商业是多年之后才建立起来的,而且铺子里所有商品全靠水上运输,也就是说倪家所有发展主要是维系在航运上,水上运输这条纽带断了,城里的所有铺子也将空置,如果靠采购别家运输来的商品成本已经上升了三成,如此一来将改成零售业。”
这番话谁都听懂了,道理很简单,可是谁也没往这方面想过。
吴菊香听了老爷的话,眼里垂下泪来。
“天豪,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改成零售业,有多少利润可言,能不能维持如今那几间商铺?”
倪天豪与马小莲都不吭声了。他们不是没有想过,而是想过航运业由天路负责。
“天豪,你大哥去逝了,天路尚年幼,你如今要担负起这个重担。”倪瑞轩望着他说。
“爸爸,我……”倪天豪见父亲点到自己名字,连忙站起身。马小莲扯着他的衣襟说:“你坐下。”
倪天豪左右瞧瞧显得无可奈何地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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