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行了不到一里路程,忽然一阵刹车,凌云冲张开眼睛,回过神来。任青阳停住了马车,跳下去,往不远处一个墓冢走去。凌云冲悄然跃下马车,藏身在车的背后,见任青阳走上墓冢前,拜了几拜,又伸手摸了摸墓碑上的一行大字,然后伫立良久,呆呆的盯着上面,神情沉痛,若有所思,默然无语。忽的听见背后那熟悉的声音传来:“原来任老板是来拜祭故人的。”任青阳一惊,回头见凌云冲正朝着自己走过来,警惕地往后一撤,用半疑半惑的目光在他身上考量,似怒非怒的道:“是你啊,你跟来干什么?”
凌云冲微微一笑,说道:“搭着任老板的顺风车,自然是任老板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了。”任青阳调皮地拉长了声线,嗔道:“啊哟,你这个人真古怪啊,很喜欢这样子坐车吗,藏在车上半天无声无息,走起路来丁点声音都没有,真不知道是不是吊死鬼转世来着。”
凌云冲笑得很幽默,扬眉道:“不是这样的话,怎么能够坐得上任老板的坐驾呢。”脸色忽转,正色道:“如果我真是来自黄泉路上,倒很想可以亲口告诉你,你的这位故人而今怎么样了,好让你不要这么牵挂和感伤。”听闻此言,三分不正经的口吻中却带着七分关心和温暖,任青阳心中对凌云冲的不信任之感大减,但面色依然凝重,瞥了他一眼却不说话,转头只看着墓碑,朦胧中心里仿佛一片空白,无限悲哀从心底深处涌来。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见碑文上写有冯素玉三个字,随即想到那次在任青阳房间的密室里看见的那个紫檀木盒中的骨灰坛上写着的是任冯氏,猜想这两者之间应该有什么关系,却又不便开口相问,但见任青阳神色凄然,只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逝者已逝,你不要太难过。”
任青阳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尘梦云烟,仿佛此际不是全悉散去,而是纷至沓来,愈久愈近。”说着转过头看着凌云冲的脸,淡淡的道:“为什么你不问我她是谁?”凌云冲回目注视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的道:“如果你不想说,我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任青阳想到他之前在房间密室看见过自己母亲的骨灰坛,估计他也猜测得到这个墓中之人的身份,缓缓走开十几步,转向太阳,迎着万丈霞光,眼睛望着远方大漠,凌云冲跟着她走了上去,略带肯定的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实你是江南人。”任青阳一愣,看着凌云冲,奇道:“你怎么知道?”凌云冲道:“因为我也是江南人。”任青阳忽的想起初见他时,他跟自己说他曾在江南漕帮,自然也是江南人了,就算他并非漕帮中人,刻意掩藏了真实身份,但他四海为家,漂泊天涯,行遍大江南北,至少也在江南待过很长时间。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任青阳问道:“是吗?江南哪里人?”凌云冲道:“浙江。”任青阳笑道:“哦,原来你也是南方人。”凌云冲点头,询问道:“那位素玉姑娘,她是你的亲人,对吗?”任青阳一怔,轻轻点了点头,道:“她是我同母异父的姐姐,她待我很好。”凌云冲有些不解,问道:“她的父亲也姓冯吗?刚巧和你母亲同姓?”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任青阳望了凌云冲一眼,直直看着他的眸子,道:“你很聪明,可是有些事情,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见凌云冲眼里有些许疑问,她把目光移开,又道:“我觉得我姐姐应该跟我们的母亲姓。那种生而不养、卖妻卖女的畜生,那个天杀地杀人人杀的恶魔,他不配有子女。”任青阳说到这句话时,已然有些愤慨。
凌云冲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惊诧之色骤然浮起。任青阳冷笑两声,嘴角微微一斜,显得甚是鄙夷,说道:“那个老怪物把自己弄得不男不女,到底还是断子绝孙了。当年那个泼皮混混,抛弃家庭,四处寻花问柳,足迹遍布市井大小妓院,嗜赌成性,家无分文而一掷百万,把家里仅有的一点钱财用光用尽,被债主逼上门,他把年仅五岁的女儿卖到一户姓高的财主家。能干出这种事的人,也就不是人了。”凌云冲道:“那你的母亲呢?是你的父亲救了她吗?”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任青阳点头道:“我的父亲是一位粮商,别人做生意不遗余力坑蒙拐骗诸多算计,我父亲却一直光明正大无愧良心,每文钱都来的堂堂正正清清白白。那个畜生家中一无所有,卖无可卖,为了还清赌债,他卖了我姐姐,又想卖掉我母亲,母亲只得离家出走,一心记挂着姐姐是否平安,所以找到买姐姐的那户财主家,却被那家狗腿子管家赶了出来,他们说姐姐已经被卖到了外地人手上,下落不明。找不到女儿,母亲又气又急,孤苦无依,病倒在街上。那年北方很多地方闹旱灾,江南至北方路途遥远,给贪官污吏以可乘之机,官商勾结,贪污贿赂屡有发生,免不了中饱私囊。所以我父亲亲自解粮北上,赈济灾民。父亲送粮入城遇到了贫病交加的母亲。那次母亲去买粮,晕倒在米铺里,父亲便接她回去,悉心照料,母亲晕了几天几夜,父亲送粮之后即刻赶回福建,母亲醒来后已在南下的船上,听说母亲的遭遇后,父亲甚是同情怜悯,大娘看出父亲的心事,便提出让母亲过门,他们成婚几年,没有子嗣,父亲也有再娶之想法,就这样母亲嫁到了任家,而我出生在福建福州。父母待我如珠如宝,大娘对我也疼爱有加,可是所有的安宁祥和,被一场大火化为乌有。”
凌云冲听到最后大火两个字,心头不由得一惊一震,一下明白了为什么当时任青阳看到自己的烧伤除了害怕还有惊异,原来她跟自己一样,也经历过一场噩梦般的大火。凌云冲凝望着任青阳的面庞,满眼尽是心疼与怜惜,任青阳看在眼中,映在心上,听得凌云冲柔声说道:“原来如此。难怪听你唱歌,我总能隐约听出一些南方小调,也许你从来就不愿意来到这个荒漠,也不喜欢大西北这里的歌谣,所以你总是唱得那么不伦不类,其实你只是不经意的流露。透过你的歌声,我听出了你的无奈,看到了你的挣扎。”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任青阳心中激起了一阵涟漪,凌云冲字字句句说到她的心坎上,“难怪他猜我是江南人,原来是因为我的歌声,他听出我是江南人。”她心里想着,脸上不由得露出赞佩之情,望着他的眼说道:“你的耳朵可真灵光啊,本以为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没想到连你的耳朵也逃不过。”见凌云冲浅笑着看着自己并不说话,任青阳问道:“那你呢?你的家人呢?”凌云冲的脸色沉了下来,顿了一下道:“我的父母亲人都不在了,唯有一个失散的妹妹,可是现在她究竟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他不想说的太多,以免泄露自己复杂的身份,便不提及父母亲人和那场门庭血案。
“是因为那场大火?”任青阳随即想到凌云冲背上那触目惊心,无比可怕的烧伤,脱口而出就是一问。凌云冲也知道任青阳想到了自己的烧伤,必定会有此一问,道:“是的。”顿了一下又道:“这些年我一直没有放弃过找她,可惜人海茫茫,始终杳无音讯。”任青阳嘴角扬起一抹明了的浅笑,其实当她看见他身上的烧伤时,她便知道他有着跟自己几乎相同的境遇,现在听他亲口说出来,她更觉得自己和他同命相联,叹道:“贪官污吏横行无忌,东厂番子肆虐天下,平静安乐的日子,终究只是一场梦空。我父亲跟我说过,就算以后只剩下我一个人也好,也要好好的活下去。”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在风中凝视她片刻,口吻甚是温柔、充满了慰藉之意的说道:“人生最痛苦的,莫过于生离死别。昔日是怎样,今日是如何,明日又是何样子,其实我自己亦有点模糊。但是此刻,既然我们活着,就要好好活下去,我的意思不是苟且偷安,人生再世,就要活的有意思,不然他日转世为人也是枉费。”任青阳道:“所以你总是笑,要笑个够本?”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道:“人间哀乐,实不可测,身子冷的时候就要多披点衣服,若想除去一切的障碍,就只有直接面对、坦然承受。人生苦短,浮云朝露而已,善待自己,保重自己。每个人的生命不长,不能用它来悲伤。”任青阳不禁心中一动,暗暗佩服与赞同,心道:“他总是很快活的一个人,看上去相当的洒脱坚韧,过往种种,都深埋心底。我们一样身世凄惨,但都以笑脸迎人,人前,我们谈笑自若,人后,他会不会和我一样也曾独自哀伤,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也许,他跟我一样矛盾吧。”
忽的想到一件事,她从怀里掏出那只椭圆形的兔子翡翠,翻过背面拿到凌云冲眼前,问道:“你刻这个图案是什么意思?它代表什么?”凌云冲着望她手上的兔子翡翠,隐约勾起的唇角像是一愣,不过一瞬又恢复了惯常的笑容,说道:“我见你戴着这块翡翠,你的生肖是兔,对吗?”任青阳道:“对啊,我生肖属兔,你的生肖属牛?”凌云冲点点头,道:“我给我那个妹妹做过的一个饰物,正是这个图案,没想到你竟然跟她是同一年同样大,我一看见你就总是会想到她,而且那个饰物也跟这个翡翠的形状很像,我一时情不自禁刻下这个图案,任老板不会见怪吧?”任青阳淡淡一笑,说道:“其实我倒真希望我也有一个哥哥,可以待我、爱我、疼我、宠我,保护我。”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任青阳注视着凌云冲的眸子,那一双俊目掩映在大漠黄沙之中,恰似吹入了一缕江南的水汽,带着温温的笑意与暖意,她望着这双眼睛,不禁有些动容。她见他面色红润,充满朝气,回想起他有时候笑起来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他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涤荡着她的心。她忘记了这是第几次直直的看着他,她不想把视线移开,因为她总是觉得即使近在咫尺,也还是有些看不清楚,眼前这个离奇莫测的人,总让她有些朦胧的冲动,有种想看个清楚明白透彻了然的好奇,有种什么念头让她总想靠得再近些,再近些,似乎那样都不能看清楚,然后她的心思就开始烦乱起来,很奇怪,最近一想到凌云冲,她就一定会心绪烦乱,一想到这里,就如同牵动了心里那根跃跃躁动的弦,让任青阳整个人怔住,她不自禁的想,难道自己不经意间竟已对凌云冲心生情愫了吗?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见任青阳的一双美目正凝视着自己,不由得心中一动,他心思灵敏,目光如炬,观察入微,善于从人的眼神中读到其内心深处的秘密,此时他见眼前流连在任青阳的一双眼眸里的,不再是当初的冷眼相向,而是现在的青眼温和,心中不禁一惊,诧异于自己真得到了她的认同,他几乎不敢相信,她难道真的开始喜欢自己了吗?可是他现在还背负着血海深仇,在东厂里与狼共舞与虎谋皮,他与这沙漠上的各位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人之间都有非同寻常的关系,他是方正安的幼时好友,是朱由检的暗护使者,是魏忠贤秘密派到客栈打击清流的桩子,同时又是清流安在东厂的一个钉子,他知道自己下一步路就是深入东厂这个大墨缸里,忍辱负重如履薄冰,凶险难料生死茫茫,怎么能要求她的爱呢?他不想把她拉进他的黑暗世界里,要顾全大局,更要顾全她的平安和光明。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从小就背负着血恨讨生活,然后又置身于牵一发动全身的危险之中,所做的只能是不动声色的伪装与周旋,时间久了,就慢慢地习惯了这种真作假时真亦假的生活方式,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因为他的密侦身份,他在任何人面前都必须伪装,然而他的谎话连篇有个前提,那就是对敌人对恶人,实在没有必要坦率,对待诡诈恶毒的敌人绝没有讲真话的必要。可是他那颗纯净的心,从始到终、在这过程中的每一秒,始终都没有改变过。他不是生来就能看透这个世界,而是他守着自己的心,自然而然地就撇开了这世上的浮名,认清了这旋涡中的迷雾。尽管他历经劫难,但他仍怀着赤子之心怀着希望之情去爱这个世间,以一腔诚意热情热心去移走世态炎凉冷淡冷漠,尽管身苦透心苦透,但他的心依然是暖的。他待人总是真心真意,赤诚相对,却从不索取,也不奢求别人对他有何同等的回应,但凡谁给予他一丝真心,他必回以十分,奈何无人懂他。
像他这样的人,这样一颗心,这样的灵魂,最需要的东西到底会是什么?他不是生来就有自由不羁的灵魂,不是生来就这样的洒脱,他忠于自己,问心无愧,可他孤独。因为他的特殊身份,他从来就是孤独的,长久以来一颗心已经沧桑了,寂寞了,恍然发现,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了解自己理解自己,甚至需要自己,她说,她需要自己,这让他不自禁地动容动情动心。这世上没有人是不需要温暖的,尤其是那种被理解、被信任的感觉,简直让人安心得一塌糊涂。他感觉,她根本就不用做什么,就足够让他这个最不安分的灵魂心甘情愿地停止漂泊,他感到,只有她,才能让他更加完整。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想当初,他为掩饰身份伪装不端之人,原本动人的情话不是难以出口便是言不由衷,只得以玩笑嘻哈油滑调侃的方式表达,可是当他此时回目凝视着任青阳的明眸秀眉时,却感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惶恐与紧张,霎时压迫住了他的心魂,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自己是不是已对她萌发了爱意呢?不经意的对视,都不再单纯。他?开始迷惑,开始问自己,这感觉是什么?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尽管他走南闯北见识过多少形形色.色的人物,但他却是个不轻易去爱上一个人的人,然而现在他开始明白并承认,进而清晰的告诉自己:原来真的爱一个人,自己根本不舍得骗她。所以当他欲以一贯对别人假作真时自然而然的调笑和欺瞒,即使之前对她也是如此自然,可是现在面对她,自己却是不由自主的惶恐和紧张,再要像之前那样心安理得若无其事的玩笑和欺哄,自己怎么也做不到了,或者说是不忍心那样做了。这些年来,他孑然一身无定处,孤独的在世间行走,寂寞的醉卧龙潭,无畏的在风口浪尖闯荡,他太需要有人理解有人爱,太需要一个温柔的港湾了。虽然他总是在寻觅属于自己的那个知音知心知己,可是真正邂逅遇见的时候,他却顾虑重重不敢要了。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在心里对自己说:“生死难测险峰行,只怕情多累美人。对我来说,感情都是一种奢侈。现如今我行走在刀尖火海,斗智斗勇,凶险非常,无时无刻不在接受着生死考验,随时都可能有危险,随时做好死亡的准备,将来的一切充满太多未知,既然心中有数,又何必留牵挂给别人呢?于她而言,现在跟我越亲近,将来可能越受伤,我不能把她拉进我的黑暗世界里,我要顾全她的平安和光明。我会爱她,但不能直白,我要表明我会对她好,但不要她对我怎么样,更不能说我们是一对一辈子那类。万一将来我有什么不测,说一辈子什么的就会害她伤心,不,绝不能让她伤心,我会留给她有多的选择,我不能说透,我不想让她深陷。如果真要确定恋人关系,她一定会追问我的身份,但我却不能告诉她我是密侦,那样她更会牵肠挂肚担心不已。人生得一知己,这辈子还有何憾?她现在对我这样已经够了,足够了,我不奢望还能怎么样下去,即使只是和她那一对视的温柔,也是最深的慰藉、最美的幸福。凌云冲啊凌云冲,藏在心里,你还可以继续喜欢下去,但直截了当的话,你连喜欢这个人也不可以了。”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他不会任自己散出耀眼的爱情光芒,不会放任自己燃出炙热的爱情火焰,他怕属于自己的那份危险和苍凉打扰她原本的生活,他不想让她同自己一起承担惊心动魄和茫茫未知,他只热切的希望她的世界里只有阳光沐浴,希望她能天天快乐得像只蹦跳的兔子。凌云冲思忖至此,便果断断掉了那本来可能燃起来的爱情火苗,他不会让自己跟她一起不小心掉进爱情的深渊中,因为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当即接过任青阳的话头,俊逸的脸上绽开温暖亲切的笑意,说道:“我丢了一个妹妹,上天又赐还我一个妹妹,我妹失而复得,不知这个哥哥,任老板可会嫌弃?”任青阳闻言一怔,脸上的笑容倏然一敛,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她没想到凌云冲会跟自己说认自己做妹妹,或许他对自己的感情,就只是当成了他的亲人他的妹妹?但是为什么听他这么说自己会隐隐的不开心呢?难道自己真的开始喜欢他了吗?可是他是个放荡妄为的人啊,自己怎么会喜欢这种人呢?不!不是!他不是那种人!他是在骗我的!如果他真是那样的人,那晚福叔一定不会饶了他。一想到那晚,凌云冲到她房间找密道的那晚、他刻翡翠的那晚,他却是循规蹈矩,以礼自持,她的心底就有一个声音抑制不住的喊了起来:不是!他不是那种人!他跟我一样,一定是在掩饰自己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是不能说出来的。他这人,说话呀做事总是很得体,得体之中稍带一点不正经,不正经之中又似无可反驳,不但机锋百出幽默雅致,还总是一语中的直奔要害。他虽然表面上玩世不恭嘻嘻哈哈,可除了嘴上皮一点,骨子里却是恪守界限。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初见凌云冲,任青阳直觉他有些莫名的可怕,而现在,她不再觉得他神秘与陌生,只感到真挚与真诚,自己曾说他长相好,脾气更好,相处下来才知道,他细心体贴,善解人意,善戏谑兮,不为虐兮,自己真的已经开始喜欢他了吗?真的吗?真的吗?好象是的,也许是吧,真的是吗?有些迷茫无措。任青阳在心里面不断反问着自己,思潮起伏,略微定了定心神,对凌云冲报以一笑,说道:“哪有哥哥叫自家妹妹做老板的?你叫我青阳吧。”她那认真的样子,让凌云冲顿时心绪翻涌起来,她的笑容近乎透明,像是从没染过尘埃的云霞,叫他几乎想去伸手把她抓住,又叫他几乎不敢也不舍得碰触她一分一毫。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卧底,这个特殊的身份,似乎永远都是同在无间地狱苦苦挣扎,永无轮回的边缘人联系在一起的,如果做了卧底便意味着孤立无援,众叛亲离,时刻都要忍受着身份颠倒,角色错位煎熬,一旦踏出了这一步,就必须坚持到底,无法回头,双重的身份带来双重的危险,尽管他依然笑得云淡风轻,可他身苦透心苦透,谁人能知?朋友二字尚且贵重得不可得,从没想到,竟能遇上一个跟自己境遇身世相似的人,理解自己怜惜自己,这和方正安的友情不同,世上最令人喜悦的事情,莫过于得知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刚好也喜欢自己。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心中激荡,脸上却看不出来,眼中闪耀着柔和的光,开心笑道:“青阳?好极好极!不过我只在心里叫,在别人面前我还得叫你任老板。”任青阳一奇,问道:“为什么?”凌云冲神秘的一笑,说道:“等有一天你离开这个荒漠,我再告诉你。”任青阳莫名其意,心中自忖:“刚才他说我不喜欢这里,也不愿意待在这里,确实说中了我的心事。可是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他是不想告诉我?还是不能告诉我?叫老板,是为了在别人面前划明我们俩的界线?因为他不想连累我?他是在为我着想吗?是了,他认我做妹妹,也就是说不求我对他做什么付出什么,但是他却会像对待妹妹那样对待我,让他来照顾和爱护我,而我不用回报他什么,他只是想让我接受,而且接受得没有负担,哪怕只是他单方面的付出,他并不希求回报。他已明白我喜欢他,一句妹妹,是想叫我不要爱上他吗?我可以坦诚地向他倾诉,可以得到他无私的帮助而不用顾忌太多,我能有他这样一个可以无话不说而又不沾染男女之俗的哥哥式的朋友,实在是我莫大的福气。”
任青阳一时间思绪万千,在客栈那次她感冒,他主动关心;程雅言为了找菲菲要杀她,是他出手相救的,这些她当时都清楚的看在眼里,只是那个时候没把这个人放在眼里。而他甚至从一开始就是在救自己,那个危险的火枪事件。他胆子很大,但决不是那种横冲直闯的人,他观察入微,举手间分寸拿捏极准,那次程雅言用空竹篓引蛇出洞,方程二人和东厂的三大档头差点儿动起手来,他谈笑之间,一句话就压住了全场,止住乱局,寥寥数语消弭一场腥风血雨,将客栈的危机化于无形。东厂的三大档头来到客栈,不知底细的她和他们起了冲突,阴狠的赵小兴毫不让步,她正欲大打出手,他当然怕她会吃亏,立即出手制住赵小兴,他小心的呵护着她,这些她也都清楚的看在眼里。他说话简洁明快稀奇古怪,向来一语中地例无虚发,他幽默诙谐谈笑风生,周旋于各方,潇洒自若游刃有余,他行事直戳要害,偶尔还出人意外,往往奇思异想出奇制胜,他的那分气度和胆色以及智慧都绝非等闲,渐渐的,她不得不把这个人放在眼里,记在心上,哪怕只是因为一丝的好奇,抑或是十分的钦佩,他那自信冷静的眼神,临危不乱的笑容,机智风趣的话语,君子自持的品节,有着处变不惊的淡然,又隐隐有着温润的气场,这一切的一切,都着实让她着迷。
任青阳思索着,但凡来到这沙漠上的人,谁是简单的角儿?人们总是深深地隐慝在种种习惯了的伪装之下的,就连方正安他们,自己也未必是全盘了解,他们也未必跟自己和盘托出,任青阳不喜欢别人打听自己的过往种种、出身来历,自然也懂得给别人留有余地,她想到就像凌云冲没有追问自己,为什么你母亲的骨灰放在你房间的密室,你姐姐的却安葬在大漠上,你是怎么从江南来到了这个漠北,等等都应该追问下去的问题,凌云冲却知情识趣的没有问,他也给任青阳留了余地,对方愿意说自然会讲出来,不愿意说,自然也有自己的原因和理由。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有些话说得太露白是不能的,有些追根刨底太露骨是不合适的,也许人人都有不想说或者是不能说的东西,但只要真心真意,这份真情真的在,其他什么的都是浮云,给朋友、尤其是喜欢的人,留下一点他属于自己的空间是明智的。何况早先凌云冲对她说的那句承诺:“不管我是什么人也好,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事到如今,他的确言行如一,任青阳也一直记得他那句承诺,事实证明,他的确做到了,因此任青阳认为他是可信的。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她每每想到凌云冲的笑,总会觉得他没有真正的快活,偶尔不经意间的一丝孤寂蕴藏在他带笑的眉眼中,这给任青阳的印象很深,他那一张灿烂的笑脸如冬日暖阳般和煦,但有时候偶然见到他清澈明亮的瞳孔之中掠过的一丝悲凉之感,她心中不禁也备受触动,感同身受。在这段日子里,任青阳对凌云冲的身份颇为疑惑,更让她不解的是,凌云冲对自己的事情从来不说,要不就是诸多掩饰,到底是有难言之隐?还是有不可告人的身份?
这一切,任青阳都很想跟他追根究底寻个明白。虽然从来不曾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什么来头,也不曾了解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但她总隐隐觉得他比自己更悲更苦。这时凌云冲的这句话又一次说中她的心事,她也懂得他是不想或者说是不能把话说的太露白,这必定跟他来到这里的原因或者跟他的身份来头有关。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本来想要追问下去,思忖至此,任青阳便随着他的话道:“那你带我离开,咱们一起离开啊。”说着一把抓起凌云冲的手,凌云冲不曾料到她有此举动,大大的一愣,只感到一只温软柔滑的手掌已握住了自己的手,顿时不由得心中一荡,随即就被任青阳拉着跑向马车,凌云冲忙问:“现在去哪里?”任青阳笑道:“去月泉镇。”凌云冲道:“是了,刚才你是要去买酒。好,我陪你去一趟。是饭庄还是酒坊啊?”两人跳上马车驾车位落座,任青阳一扬马鞭,“驾”的一声娇喝,马车跑动起来。
任青阳道:“大漠上出人意料的事情多着呢,只怕你没时候去看。”凌云冲问道:“那你想带我去看什么?”任青阳道:“咱们到前面镇上去,我给你介绍个朋友,这个人,既是我朋友,也是跟我兄妹相称的大哥。”凌云冲略一沉吟,问道:“月泉镇七店十三铺的当家的?林清风?”任青阳有些诧异的看着凌云冲,问道:“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吗?”凌云冲笑道:“不认识,不过这老板倒是有点派头,在客栈的时候,听往来的村民提起过他的大名。”任青阳咯咯笑道:“岂止是一点,简直是老板本色,与众不同。”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道:“哦?那倒是要见识见识了。”马车急驰,在凹凸不平的戈壁路上颠簸,又行了约莫半里左右的路程,到了一处斜坡拐弯处,那驾辕的马骤然一声长嘶,跟着猛地听见马车“嘎吱、嘎吱”的声响不断。两人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危险情况,均是吃了一惊。那马车剧烈摇晃两下,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驾马两侧的车辕其中一根直木从马身上掉了开来,凌云冲见此情形,随即想到刚才在客栈后院里拾到的那根木屑,瞬间明白到,原来竟是这车辕上的。马车这时正处于转弯处,加之本来驾驶的速度很快,就算拉住缰绳也停不下来,马儿依旧直直地朝前跑着,但是由于少了一根车辕,马车在转弯时,立时失去了平衡。眼见马车将要翻倒,千钧一发之际,凌云冲眼到手到,大喊一声:“小心!”叫话的同时,直扑到任青阳身边,双臂一张,紧紧的抱住了她,两人一同摔下沙丘。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两人浑然一体,从沙丘斜坡滚下,只觉得掉进了某个塌陷处,连人带沙滚沉而下,仿佛直落深渊,一片寂静,一团漆黑,昏天晕地的掉落下来之后,凌云冲睁开双眼,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不清。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猜想着,这是不是掉到了流沙眼里了。自己没有死,那么,任青阳呢?凌云冲立刻想到任青阳怎么样了,连忙一抬手臂,感到自己怀中伏着一人,不是她却又是谁。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临落地的瞬间,凌云冲将任青阳紧拽胸前,自己用血肉之躯给她支撑了一个平安软垫,所幸的是,这个地下洞穴里下面都是沙土,凌云冲一点没有受伤,但是刚才摔下来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情况,所以他还是不顾自己安危护着任青阳,让自己摔在底下。这时的状况,让凌云冲猛然想到不久前,自己说的那句“怀抱美人死,做鬼也成双”,本来是跟福叔对峙时,自己所说的戏谑之语,难道这么快就应验了吗?不行,不能死,还有那么多事等着自己去做呢,怎么能死。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定了定神,以刚才摔下来的体验,感觉到这个洞口其实高度并不太高,只是眼前伸手不见五指,黑暗得令人觉着有些可怖。不过此刻搂着自己心仪的女子,凌云冲心里却是满心欢喜,即使身处黑暗之中,心中却是温暖明亮,霎时之间,只觉全身飘飘汤汤地,如升云雾,如入梦境。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感到任青阳柔软的躯体,又觉她几缕长发拂在自己脸上,不由得心下一片茫然,胸前感觉,手臂环抱,都在跟他说任青阳已然晕了过去,不知道她有没有受伤?凌云冲想着,随即撑起身来坐起,将任青阳扶起,正欲开口唤醒她,喉咙却痒痒的,还没唤出声,倒先咳嗽了几声,凌云冲想,一定是刚才摔下来的时候嘴里呛到沙子了。他唤了口气,轻轻拍打任青阳的背部,刚开口叫了句:“任老板……”忽的停住了,这老板老板的叫顺口条件反射了,一出口又叫了出来,但转瞬就想到刚才任青阳让自己叫她青阳,心里登时一阵热乎,随即改口轻声叫道:“青阳,青阳,你怎么样?你没事吧?”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任青阳迷糊中听到有人在轻轻的叫自己,下意识的嘤宁了一声,凌云冲听见了咳嗽声,知道任青阳醒过来了,心下顿时安稳平静了许多。凌云冲关切的问道:“我在这里,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啊?”任青阳听到凌云冲的声音,清醒过来,感觉自己正被他抱着,两个人的身体靠得很紧。她睁开眼睛,却见是一片漆黑,不禁心下一凛,不知身处何处,而这黑暗也令人恐惧,不过知道凌云冲在自己身边,面对这未知的黑暗之地,她心中并不感到可怕。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任青阳开口道:“我没事,你还好吧?”她心里明白凌云冲护着自己不让自己摔伤,是以这样抱着自己,而他自己则摔在下面,所以她也关切的问道。凌云冲道:“你没事那就好啦,放心吧,我也没事。”任青阳听得他的口吻语调中大有宽心、温柔之情,一听说自己安然无恙,他就十分高兴和安心,原来自己的安危他是那么关心和重视,甚至着急和紧张,蓦地想起了凌云冲在客栈跟她说的那句话:“谁都放不下心里头的最爱,只要发现他出现半分危机,一点麻烦,准会挺身而出,拼命相护。”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本来这句话是劝慰她不要和程雅言生气的,可却也是凌云冲自己心意的真实流露,当时她只觉得这人是见缝插针的献殷勤而说的这一番话,自己虽然记得,却从来没当真过。蓦然间又想起当时自己被福叔下迷.药,自己晕倒的那一刹那,也是凌云冲抢上前来抱住的自己,他总是对自己那么上心,那么关心。眼下这趟摔下来,谁也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情况,难说没有受伤可能甚至性命危险,可他还是要护着自己,他真的就是像他所说的那样对自己,而且是一次又一次。爱或不爱,不是件需要时时刻刻表白的事情,而是行动足以说明一切,只要用心去观察,关键时刻最能体现是否真心。任青阳想到这里,心下不禁有些迷糊,暗忖自己是他心里头的爱吗?可能不是吧?做哥哥的也会保护妹妹的吧?就像当年姐姐舍命保护自己一样。他虽然是这样做的,可以表示他心里确是有自己,但不能表示他就是对自己有那种男女感情,也许如他自己所言,当自己为妹妹为亲人吧。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他跟自己说的那些口甜舌滑之言,调侃逗扯之语,不过是随机应变权宜之计的游戏,岂能真的当真?自己身在江湖也和他一样机灵狡黠,善于伪装,这些真真假假的口舌应对,随机应酬,自己也像他一样不是没有用过,既然自己不是说真话,他也未必就是,大家都是使的生存手段而已,可是现在他表白认自己为妹妹,确是认真的,尽管他常常嬉皮笑脸说话没个正经,虽然一个人的言语表情可以修饰作假,但眼神不会骗人,自己看到了他眼中的真挚,不禁疑惑起他之前和自己说的那些调侃言语,也许是他的知心话呢?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他只在玩笑中亲密,在玩笑中虚拟他和自己的情感,在自己面前他却没有做出任何越格的事情,始终克守界限,他是可以穿越自己的身体走入自己内心的那个人。在他心里究竟当自己是什么人呢?到底是什么呢?是亲妹,还是那种……任青阳心下茫然,只感到自己的心在莫名悸跳,只感觉脸上一阵发烫,想不出来他究竟是哪种,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对他动了情,好象有,又好象不是,确定不了,也许自己始终不了解凌云冲究竟是什么来路和身份,就算有喜欢,也是带着未知的惶恐,即使凌云冲对自己是真的好,也觉得这好,有些恍惚,心里难以踏实。爱情是一定需要认定的过程,现在自己还无法说服自己,这是爱情。忽而转念一想,何必要想得那么清楚呢?反正再亲密的异性朋友也无所谓,对他有再多的好感也没必要担心什么,何况他已表明当自己是他妹妹,就算是失而复生的亲情,这份可贵的亲情也该要?牢牢抓住。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一片黑暗,两人相互间都瞧不见对方。任青阳心绪不宁,自己的心跳从来没有这么快过,加之被凌云冲抱得这么紧,靠得如此近,她都能感觉到凌云冲的气息在自己耳边、颈间回荡,她的脸上**辣的,心中烦乱已极,不由得想从凌云冲怀中挣脱出来。凌云冲刚才抱着她,心中茫然却也欢喜,接连又问她是否安好,一直还未有回过神来,这时忽然感到她在挣脱自己手臂,他恍然的定了神,顺着她意松开了手臂。任青阳坐在他身边,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弄坏马车,有人想把我们一起置于死地?”语气有些担心。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听到任青阳说“我们”两个字,心中不禁一热,他感觉还真是想和她在一起,我们,我们,心里重复默念着,霎时他感到长久以来的孤独消减了大半。凌云冲肯定的道:“我倒觉得弄坏马车的人并不想置咱们于死地。”任青阳道:“何以见得啊?你凭什么这么说?”凌云冲道:“回声,一个洞里,如果回声很大就表示没有出路,可是现在回声很小,这就表示有出路。”说着站起身来,从衣服里掏出火石,打燃火苗,往四下里环顾了一圈,发现墙体夹缝间斜插着一个废弃的松油火把,随即便走了过去,点燃火把,沙洞里顿时有了光明。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两人仰望四周,果然如凌云冲所说,这个洞的确不大,仅容得下七八人的样子,头顶坍塌的洞口不时还在簌簌的落沙下来,洞体的四周都是沙土,眼光转下来,很容易就看见旁侧有一个洞口。凌云冲重新坐下来,对任青阳道:“我刚才以为咱们掉进了流沙眼,没想到这是一个人为挖掘的地道,而且隐藏的极好。地上地下天壤之别,却仅有一层沙相隔。”任青阳四面望望,问道:“那我们是从上面那个洞口出去,还是从这个?”说着指着沙洞侧面的那个出口。
凌云冲抬头看了看头上的出口,说道:“咱们刚才就是从这上面掉进来的,那是两块木板挡住的洞口,可以推开,被咱们掉下来撞开,现在它自己又合上了,我想上面斜坡上的沙土也一起滚落,掩盖了这个洞口。咱们走这边这个吧。”任青阳道:“既然可以推开为什么不从这里出去?”凌云冲起身走到侧面的出口,伸手感觉了一下,道:“这个沙洞不甚沉闷,略微有风,那边一定可以出去,你不想看看这条地道通向哪里吗?”任青阳道也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出口,道:“这上面这个应该是这条地道的出口,而那边可能应该是入口。”凌云冲笑着看着她,赞道:“聪明。”“还笑。”任青阳嗔怪了一句,“咱们还没出去呢。”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走回来坐下,坐直身子,跟任青阳靠得更近,信心十足的笑道:“一定出得去,咱们现在就走。”说着慢慢站起来,便去扶还坐在地上的任青阳。任青阳却躲开他伸来的手,想自己站起来,凌云冲只得茫然的把手停在半空,可是任青阳刚要起身就没站稳,“啊呀”叫了一声,凌云冲忙扶住她手臂,关切的问道:“怎么了?身上有伤吗?”任青阳觉得站起踩地用力时右脚很痛,不得不又坐下,说道:“我的脚很痛,好象扭到了。”凌云冲生怕她有什么闪失,闻言立刻单膝蹲下,拉过她的右脚,脱下袜子一看,果然脚踝处有一小块淤青泛紫的扭伤。任青阳道:“定是刚才滚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扭到的。”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一脸心疼的模样,歉然说道:“没想到你还是受伤了,怪我保护不周。”任青阳淡淡笑道:“再所难免,这点小伤,不要紧,不碍事的。”凌云冲道:“你别小看这个伤势,可大可小,得赶紧治好才是。”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白色小瓷瓶,倒出一团药膏在两根手指上,随即涂抹在任青阳脚踝扭伤处,边抹边道:“这药膏对外伤很有效的,止痛止血,通络化淤,不管是扭伤碰伤擦伤还是刀剑伤,立竿见影,一擦见效。待会儿回去,如果你还觉得有什么不适,记得来找我,我房间有药材,我拿给你吃。”
任青阳道:“你好象什么都有准备。”凌云冲道:“这叫以备不时之需。咱们行走江湖之人,随身携带金创药跌打药是情理之中的事,未雨绸缪,有备无患。再说这个沙漠是很可怕的,只要发现丁点缺口它便汹涌而来,把人折腾个半死,不有所准备,怎么走得过去。”说着替她穿上鞋袜,站起身来走过去取下壁上的火把,对她说道:“来,我背你。”任青阳见他眼角挂着温馨的暖意,不由得笑了,慢慢站起来,谢道:“有劳了。我来举火把吧。”凌云冲笑着将火把递给她,背起她便走入了沙洞侧面的地道,只见里面是一条窄窄的孔道,两边是黄土的墙壁,都是斧削的痕迹,前面一片漆黑,只有眼前一团火光,凌云冲漫步踏道,沿着幽暗的地道前行。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万籁俱静,任青阳伏在凌云冲背上,似乎只听见他的脚步声和自己的心跳声。行了约莫一刻时辰,两人都没有说话,过了良久,任青阳的心神依然不能平静,开口问道:“能跟我说说你那位妹妹么?”她的问话打破了彼此的沉寂。凌云冲浮起一丝浅笑,道:“怎么,你想知道?”任青阳道:“是的,我有些好奇,她竟然跟我这么有缘,同一年同样大同一个生肖,还让你看见我就能想到她,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姑娘?跟我很像吗?”凌云冲道:“她叫无双,她是我叔叔的女儿。”任青阳道:“是你的堂妹?”凌云冲道:“对。婶婶病逝那年,叔叔带她一起扶柩回籍,返回时到了咱们那里,叔叔平日里奔波忙碌,无暇照管好她,所以就留她在我家寄养。我的父母对她十分疼爱,也叫我这个做哥哥的要好好照顾她。”任青阳道:“你们俩感情怎么样?”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道:“很好。情深意厚,情同手足。那个时候她母亲刚刚去世,她的情绪一直很低落,但是不想让我父母担心,伤心难过只在背后流露,常常偷偷的哭,总是在人前让人放心,却会在转身后,让伤痛侵袭内心最深处。父亲不知道,母亲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母亲走了,父亲离开,她需要一个能分担这份痛楚的朋友,所以我就决定了,我来做那个人。”任青阳听到这里不禁一怔,心道:“她倒是有些跟我相像,同样的一个两面性情的人。”随即想到,原来凌云冲之所以会觉得自己和她像,其实也是把自己看懂了,表面风骚强悍,实则端雅柔和,像一只披着虎皮的兔子,任青阳思忖至此,心中一热,温暖的情绪在微妙的感动中悄悄泛滥。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继而说道:“那时候我总会想尽办法做些稀奇古怪的玩具来逗她开心,经常会牵着她一起爬到房顶去眺望天穹,有时还会带她到湖上泛舟抓鱼,说起来也真是挺巧。”任青阳刚才兀自沉思着,凌云冲这话让她凌乱不堪的思绪一下触到了兴奋点,脱口而出问道:“什么啊?”凌云冲道:“有一次我带她在竹林玩赏,她的脚也受伤了,我也曾背她,当时我跟她说‘别怕,有哥哥在,有哥哥一辈子这样背着你,保护你。’后来回到家,我还到树林里,特地找到一块樟树的木料,亲手制做了一件小巧精细的饰物,上面雕刻的就是一只牛背着一只兔子,而且那个饰物的形状正好很像你那只翡翠。做好送给她时,她果真开心不已,一直戴在身上。以后她的情绪渐渐好起来,笑容也渐渐多起来,我这个做哥哥的不负父母所托,好好照顾了她,虽然我们是堂兄妹,可是感情要好胜似亲兄妹。”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任青阳道:“你们兄妹俩手足情深,感情深厚,可惜我没有这种福分,自幼孑然一人,没有兄弟姐妹。一场大火分开了你们,而我,却是因为那场大火以后,才知道原来我还有一个长我十岁、同母异父的姐姐。”凌云冲道:“就是那个墓中之人吗?”任青阳道:“其实……那是座空坟。”
凌云冲一奇,问道:“空坟?那你姐姐的遗体呢?”任青阳半晌才道:“姐姐是投河自尽的,万川归海,东面是海的方向,所以这座墓冢向东而立,我盼姐姐生天受福,祈祷她能到西方极乐世界。倘若不是为了我,也许她不会死。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救姐姐,还是反倒害了她。”凌云冲听得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温和的劝解道:“那你想想,如果你当时没有救你姐姐的念头和举动,你姐姐就一定不会有事吗?究竟是害还是救,是未经证实的,很可能只是你的一种悔疚感觉。生死有命,你不要太过自责。我想你姐姐的在天之灵也不想看到你难过。不管因为什么缘故也好,她以一命换一命,也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任青阳道:“虽然高家那个狗腿子管家说姐姐被卖到外地,可是在南方这些年,父亲总会托付往来好友帮母亲找寻姐姐的下落,却始终没有消息。那场火灾事大,祸及百户,父亲和大娘都死了,母亲和我侥幸逃过一劫。那时候母亲听到父亲好友带来姐姐的消息,说姐姐还在北方,并没有被卖到外地。安葬好父亲和大娘之后,母亲带着我在城外住了一段日子,守护他们的坟墓。过了些时候,父亲生意上的一个朋友捎来消息,说在北直隶河间府打听到姐姐的消息。母亲听后,断定姐姐应该还在那户财主家里,她一定要找到多年不见的女儿。所以她带着我回到北方去找姐姐。”
凌云冲道:“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还是找到了,你们碰了面。对吗?”任青阳道:“是的。那户高家他们当年是骗我母亲的,其实姐姐一直都在那户财主家做使唤丫头。可惜长途跋涉,仅有的盘缠用尽,母亲帮人活计,洗衣、针线什么都做,想早点凑足银两替姐姐赎身,终归操劳过度,积劳成疾,一年以后母亲也故去了。母亲临终之时对我说,将来若有机会,要把她的骨灰带回福州和父亲合葬在一起。”凌云冲这时明白了为什么任青阳的房间密室中会放着母亲的骨灰坛,原来是因为这样。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任青阳继续说道:“姐姐为了照料我,把我接到她那里和她住在一起。姐姐在高家长大成人,所有的上下规矩,将她死死地扼制在压迫下,她从来没有大声笑过,或者放肆地哭过,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做人。可是,可是我在高家看见,看见……那一天很晚很晚,姐姐还没有回来,我很担心,心想她是不是还有很多活计没有做完,要不要我去帮手,我便去找她,可是,可是我在高家厨房却看见,看见……”无情的记忆在挤压任青阳的神经,她忍不住低声叫道:“啊,啊,我的头很疼,很疼……”
凌云冲感到她的情绪开始焦灼,似乎陷入了记忆的沼泽,听她这时说话的声音紊乱,就知道她很难受,急忙轻声劝道:“好了,没事了,没事了,不要再想下去。”既而温柔的慰勉道:“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我确定,你很痛苦,或许因为你姐姐,你至今也挥之不去的那些记忆。但是我们都曾经历了一场大火,我能感受到你内心与我相同的痛楚,没有必要为已经过去的事情沮丧和后悔,因为过去是无法挽回的,不值得浪费神思和时间,一切要向前看。对于过去,不可忘记,但要放下。昨天已经消逝,今天是个开始,将来还有明天。”任青阳心中慢慢平静了下来,叹道:“可是我无法逃避,姐姐是因我而死的。”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听得她叙述往事,明白到她内心的彷徨和无助,温言开解道:“但是你的初衷是想救你姐姐,并不是所有的结果都能够尽如人意。你姐姐这么做,也是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你若是辜负了逝者的期望,又如何对得起你姐姐的在天之灵?人生在世,除了要对得起至亲、对得起良心、对得起天地,别忘了,也要对得起自己。可以的话,就对自己好一点吧。你应该知道,生命不只有记忆,生命还有诗意和远方。”他总是那么善解人意,尤其对自己心仪的人,他更是悉心开导。分担别人的痛苦,可以消解自己的痛苦;拿出自己的温暖,可以得到别人温暖的馈赠,这就是爱的神奇力量。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任青阳听他言语之中充满温情,知他对自己颇为关怀,无异亲人,心里安定了许多,他让她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亲人就在身旁,就好象上一世失散的亲人,在这一世遇见了一样,如此亲切,如此温暖,如此喜悦。任青阳问道:“你说,有罪的人会反省?会自责吗?”凌云冲道:“如果每一个有罪的人都会反省、会自责,那么,这个世间一定很美好。”任青阳道:“那个恶魔是一定不会反省自责的,他只会变本加厉,祸及天下,想杀他的人只怕不计其数,而我就是其中之一。”凌云冲道:“仇恨可以让人活下去,可是在仇恨中支撑的日子是痛苦的,人应该活在光明里,而不是仇恨中。”
任青阳道:“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对於赏识自己、重视自己的人,要用最大的努力、最好的表现作回报;对於轻蔑自己、伤害自己的人,也要用最大的努力、最好的表现作回敬。”凌云冲道:“我知道虽然你选择了报仇,但你的心底却没有丧失光明。管它哪门哪派,哪山哪寨,是黑是白,你的眼里只有朋友和敌人,就凭你这句话,你既不苟同于所谓的白道,也不同流与黑暗世界。你现在仍然是一个光明烛照的人,真诚善良,永远保持住,不要因仇恨而堕落,成为黑暗的玩偶。路,是自己走的,方向,是自己选择的,自己的一生应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不要因仇恨而左右。也许你不了解,只有在黑夜里行走过的人,才知道光明的可贵。”任青阳闻言一怔,问道:“你为何这么说?难道你走过?”凌云冲温柔的许诺道:“放心吧,虽然我也许与你想象的不一样,但是,我是不会让你失望的。”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任青阳将头贴在凌云冲脊背上,屏气敛息地听着他不均匀的呼吸,她此刻感到幸福已然降临,本来凝重的面容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甜蜜的浅笑,然而一刹那她就想到方才凌云冲跟自己说认兄妹,很快,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平静的道:“我相信日久见人心。至少到现在为止,你的确没让我失望。只是你的身份太过神秘,你的身上有太多迷团,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你的一切,想知道你的过去,想知道你的生活,可是我也知道,你有难言之隐,你不想告诉别人,就算我问了,也是无趣。你不愿说出真正身份,这当中也许别有隐情,另有隐衷。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缘故,你不肯说也好,不能说也好,都比你骗我强,你可以不说,但你却不是撒谎,起码你这是说的真话,你要是存心骗我,编个故事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难,对不对?”方才任青阳迷惑这种感情是什么,此刻已不再去猜测,不再想得那么复杂,简单随缘,顺其自然反倒明了了,心想不管自己和他之间究竟是爱情友情还是亲情,至少今后的人生里,都会始终有人相伴,相互扶持,风雨同路了。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这时候她大仇未报,她也从未想过谈婚论嫁,其实她的目标和凌云冲一样,先要完成这副担子,否则无法安心无愧的面对自己面对死去的亲人,在这个过程中,生死攸关,可能自己性命不保,自然无暇去思虑终身大事,所以她索性断绝了这个念心,从来也不去物色喜欢的对象,或者说是没有哪个男人能让她瞧得上眼动得了心。只是她想不到,孤独的自己在迷茫的时候遇到了凌云冲,她感到他对自己的的关怀和爱,对自己是一种力量和支撑,而她也因为凌云冲和自己相似的际遇对他产生了怜惜,他们互相感同身受。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的气度胆色机智风趣豁达洒脱令她钦佩,不知不觉的让她发现,自己对他感觉非同一般了,虽然她之前从没想过婚嫁,但却机缘巧合的撞上了这样一个人让她不由得喜爱,然而这时候她并没有想和凌云冲要有个结果,何况听得凌云冲说认她为妹妹,她更是静下了心,她有和他执子之手的意愿,却没有和他白头偕老的想法,因为也许不久后报仇之路自己难以预料会发生什么,性命能怎么样,白头偕老未必可能,当下执子之手却是她渴望的,凌云冲伸出了温柔的手,而她也找到了一个人爱,爱一个和自己相似际遇的人如同像疼惜自己一样的爱。她想跟他倾诉自己的心情,甚至希望他能陪在自己身边,是不是爱情她似清楚非清楚,现在这样的情况,她没有太多太远的去想将来会和他怎么样能和他怎么样,她把他藏在心底,他住在她的梦里,遇到他,她的寂寞和脆弱,便都有了寄存和倾诉的地方,她觉得找到了依靠和支柱,她已很满足很欣慰。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刚才凌云冲感到任青阳将头贴在自己脊背上那一刹,不禁心神一乱,继而听得她说的这般坦白,而且颇能理解自己的苦衷,心中已温如泉涌,颤声问道:“你,你不怕我骗你?你真的肯相信我?”凌云冲极想知道,她的心里怎么想自己,她的眼里怎么看自己,表达自己的心意并且想确定对方的心意是很本真的愿望。任青阳很快的回答道:“我对自己很有信心,我相信你不会骗我。你到这个沙漠来,不会无缘无故,也许你别有所图,另有所谋,但是对于一个几次救过自己命的人来说,也应该赢得信任。”凌云冲听得她口吻自信而真诚,心弦为之撩动,淡淡的一笑,说道:“你心地善良,也许江湖生涯并不适合你。”任青阳道:“曾经可能不适应,但是久而久之,不适应也已经变得适应了,可是我始终抗拒这种生涯,也厌倦了这种生活。”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试探的问道:“那如果,要是有一天我骗了你呢?你,会不会亲手杀了我?”任青阳柔声反问道:“你骗过……你妹妹吗?”凌云冲一愣,似乎绝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很快答道:“当然没有。”任青阳道:“那就是了,我也是你妹妹呀。既然做哥哥的不会背叛自家妹妹,做妹妹的又怎会弑兄呢?虽然咱们是异姓兄妹,但是男女之间就只能有情,不能有义吗?江湖上行走,不是你杀我就是人杀你,这笔帐永远也算不清的,杀来杀去有何意义。我在江湖上跑了这么多年,打打杀杀、生生死死,我见得多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最要紧的就是,难得机缘巧合,遇上一个……一个像你这样的大哥,咱们俩同命相联,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背叛我……”
她话还未出口,凌云冲想也不想地就很快抢来应道:“我就不得好死。”刚才听得任青阳说“难得遇上一个像你这样的大哥”,他何尝不明白这话里面的意思,明知她是故意改口,却也不禁心神一荡,心中满是缠绵之意,此刻便不假思索直抒决心,这时听得任青阳声韵铿锵的道:“不,我不要你不得好死,你若背叛我,我就不得好死。”
凌云冲心头一震,不禁愕然,万料不到她竟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心底激起了从未有过的波澜和强大的震撼,神思大为悸动,心道:“她人特别,连誓言也这么特别,如此出人意表,实难想象。她说的如此诚挚坚定、掷地有声,我怎能辜负她呢?不,我从未想过会辜负她,万万不会!我只想一心一意的待她,尽心尽力的呵护她,但是当下我还有事情没完成,等我完成,我一定会跟她表明心迹。只是不知道那时候的一切,还是否如初?”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思及此,柔情顿起,颇为心疼的柔声道:“为什么要说这样残忍的话苛刻自己?我倒宁愿让你亲手杀死我。”任青阳这种无所求的爱与尊重,无形中却大大束缚了他的心,也成了以后萦绕他脑海中的一句爱的魔咒。任青阳听得他如此说,心中升起了一股暖意,全身都暖烘烘的,一颗心似在云端漂浮,缓缓说道:“如果错看错信了谁人,只能怪自己有目无睹有眼无珠,如果心甘情愿被喜欢的人骗,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凌云冲听闻此言,立时心生莫大爱怜,全心全意极认真的道:“我怎么舍得让你死,更绝不会让你因我而死,世间苍苍茫茫,世人聚少离多,真正知心的人,又有几个。上天赐予我你这个妹子,我一定会好好珍惜。”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任青阳听他言辞诚恳语调温柔,心里十分欢喜欣慰,嘴角也不禁露出了安心的笑意,欣然说道:“结交在相知,胜似骨肉亲,平生知心者,屈指有几人?有一个人,孤独时会跟你说:‘别愁,我陪你!’;恐惧时会跟你说:‘别慌,有我在!’;迷失时会跟你说:‘别乱,跟我走!’;跌倒时会跟你说:‘别怕,手给我!’;无助时会跟你说:‘别哭,你行的!’我想,若真能有这样的知心人,他会是我的谁?”凌云冲温和的道:“人生贵在相知心。不管是谁,腹心相照者,谓之知心。其实人都需要一个爱自己的人,给自己力量和勇气。”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任青阳欣慰的道:“上天对我总算不薄,姐姐走了,却送来一个哥哥,像是梦里面发生,又像梦一般真实发生。”凌云冲满腔柔情的道:“如梦初醒,如梦不醒,咱们兄妹一场总算是有缘分,也许以后你和我,将来都像做了一场梦。”尽管内心受到了极大撼动,但她就像是他心中最美好的梦,渴望拥有却又不能触碰。任青阳柔柔的道:“梦也好,醒也好,生也好,死也好,总之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那就够了。”
这句话是带了省略性的暗示,凌云冲心中大动,却只得缄口不语,心道:“我如何可以对你一往情深地表白我喜欢你?我不是不想说,只是不能说。有你这句话,我就已认定你了,如梦初醒,如梦不醒,唯爱唯一。也许我终于,终于可以不再是一个人了。但也许,也许这也终究只能是一个梦境罢了。但愿有一天终能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