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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约盟联手(1 / 1)

<>两个人若相爱,一定是气质、人格,或是某些灵魂层面的独特的美,让对方离不开,是对方最需要的东西,这便是真正爱对了人的感觉,与生俱来一样的相信,知道对方一定不会离开,即使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觉得不管怎么样对方都不会走。任青阳无条件的信任和坚定,不需言喻的默契和了解,归属感,踏实,安宁……一切应该出现在最美的感情里的因素好像生来就是为了他们两个人而存在。

凌云冲听她所言,心中久久不能平静,陷入了深深的温情之中。经此番交心,情不自禁流露出款款温情,某种默契在半带试探半带心知的隙间蔓延开来,但是认作兄妹,两人言辞都是点到即止,深入透明却是不能,处于若即若离的状态,他们两个人的心里都有一种奇特的感觉,荡荡漾漾的在两个人的心尖上化开,化成水一样的温柔。

这时,地道走到了比较宽敞的一头,前面已是尽头,凌云冲抬头望望,喜道:“咱们到了,上面就是出口。”任青阳心中一震,喜道:“真的让我们找到出口了。”凌云冲说着倒走几步,两手在头顶敲击摸索,发现是一块木板挡着洞口,随即用力向上一推,只见头顶射来一抹光亮,霎时眼中见光,鼻中也呼吸到新鲜的气流,清新之感直入胸中,但见一个三尺见方的出口显现出来,凌云冲道:“咱们上去。”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任青阳道:“上面不知是哪里,小心点。”她简单的一句关切话,凌云冲心中觉得暖暖的,应道:“我知道。”凌云冲背着任青阳爬了上来,可是一出来见到眼前的场景,让两人都是大吃一惊,凌云冲小心的放下任青阳,奇道:“这不是五福客栈吗?怎么会是这里?”转头看向任青阳,像是在等她回应。

任青阳看着他询问的眼神,茫然的道:“我也不知道,原来客栈真的有密道。”随即环顾一圈,忽然反应过来,惊讶的道:“这里是一楼,这间……这间是福叔的房间。”顿时心中隐隐觉得福叔掩藏有什么重大秘密,而且是这么多年来自己从不知道的秘密,想到这里,不由得一惊一急,不受控的气血上涌,刹那间,任青阳忽然觉得头很疼,迷迷糊糊不知怎么,只觉得视线渐渐朦胧起来,眼前凌云冲的影象也渐渐模糊,她只觉自己要晕倒过去,下意识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扶向床边。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见她的身体瘫软下来,不由惊讶,立刻上前抱住她,焦急的连声唤道:“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头很疼啊?”任青阳声音低低的道:“哎呀,我……我……我的头很疼……很疼啊……”说着说着已然晕了过去。

凌云冲大感惊疑,见她面颊苍白中隐着丝丝潮红,心想莫不是又受了风寒?随即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这次并没有发烧的迹象,心中稍安,想来或许是刚才在地道里呼吸不畅所致,加之忆起过往伤心旧事,是以晕厥。虽然晕了,凌云冲却见她脸上的神情安详平和,心想她应该没有大碍,休息一会儿应该就会醒来,随即便扶她躺下,刚拉过铺盖给她盖好,忽听得背后细微风声响,凌云冲惊觉,心道:“有人!”敏锐的听觉准确做出了判断,即刻起身回头,同时听见一个浑厚苍老的声音说道:“不用担心,她没有大碍。”说话的人正是福叔。凌云冲瞥眼窗外,见其时天色已近黄昏,客人已然稀少,无怪福叔得以有所空闲。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福叔续道:“不疑不弃,化险为夷,以命相许,难能可贵。”凌云冲见福叔的脸上绽出开心和满意的光泽,语气中虽然全是赞许,但又有些计划得逞的得意。凌云冲刚才听任青阳说这是福叔的房间,便已初见端倪了,即而明白了大半,现在听得他亲口这样说,思维如旋风一样急速联串起来,恍然大悟豁然开朗:他弄坏车辕,马车在必经的那个转弯处必然翻倒,密道出口在沙丘斜坡最低处,摔下去一定会掉进去,重重疑窦全然已解,凌云冲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微带反讽的回应道:“有缘共死,不枉同生,生死相依,三生有幸。”福叔道:“你是一个不简单的人。观察入微,洞察秋毫。”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呵呵一笑,开门见山道:“五福客栈真正的蛟龙,神出鬼没的高人正是阁下,咱们所有人的一举一动,相信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凌云冲上前一步,继而说道:“但是有一点我不是很明白,你信不过我,固然无可厚非,可你这么做,你一点也不担心青阳的安危吗?”听到凌云冲一直以来称呼的“任老板”改口变为叫“青阳”,竟如此自然的顺口而出,福叔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愣了一下,转瞬笑了起来,说道:“若非深思熟虑,我怎么会走这步棋?你们这趟只会有惊无险。”说着走到凌云冲跟前,正色道:“看来你和青儿之间的了解程度又进了一步。本来我还有一点担心,不过现在我终于可以放心了。有你在她身边,我很放心。”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道:“你就不怕我不跟去吗?那青阳一个人岂不是很危险?”福叔极为肯定的道:“你一定会跟去,不管是查探也好,关心她也罢,你都一定会跟去。我,说的可对?”凌云冲看着眼前这个自信得有些固执,还有些不可理喻的半百老头,心道:“算你狠,你赢了,我对青阳的在乎,你那次能趁我不备,出其不意把刀架在我颈项上你就已然了解,就算是为青阳我也会去的。”凌云冲呵呵一笑,双臂环抱,说道:“原来你设这个局,兜这么大一个圈子,搞这么复杂一个方法才说出密道所在,就是为了试我啊?”福叔道:“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完全是。”凌云冲道:“其实这间五福客栈是清流的秘密联络站,孙将军在关外不能随便进来,但是需要和京中常有联系,所以就安排你在此地,平时收集情报、传信达意。”福叔道:“这里宁夏关的镇关千户是孙承宗将军的门生,但镇关总兵却是阉党门下,跟许显纯关系密切,而许显纯又听命于魏忠贤。孙将军昔日在辽东之时便就派我到此地,和他的门生有个照应,时常报信传达于他。一年前,孙将军到宁夏关上任,便命我和京中内线联系往来,传递情报,掌握魏阉一党的动向。一切都是秘密进行。”

凌云冲道:“我知道你不想把青阳牵扯其中,所以你没告诉她你的真正身份,也没告诉她在客栈埋有密道,你不想横生枝节。但凡来边关的人,都不是普通的贩夫走卒,也非寻常的江湖豪客,恐怕想自己暗地里找密道出走的,很可能也不在少数,所以你才保守这个秘密决不外泄。可是为什么那天在信王面前,你却说不知道?”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福叔道:“这里无情无义,只有利益交割,一但走露风声,势必引来江湖各路人马打密道的主意。这里是三教九流龙蛇混杂之地,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挖这条密道,是以防不测的时候,安然脱离,不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会告诉青儿。至于信王,我准备在这一二天再告诉他。之前我跟信王说不知道,只是想让他这几天安安心心待在这儿。”凌云冲微一沉吟,点头道:“这条密道不能通到关外,而是通到月泉镇,你是想等东厂大军扑来五福客栈之时,再带信王他们离开。”福叔道:“不错。那日东厂大军正向月泉镇赶来,信王若是返回,必是自投罗网,现在东厂大军已到了月泉镇,如果咱们现在走,必定与其遇上,九死无一生。待在这里反倒安全得多,彼此也好有所照应。”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寻思:“方正安他们先到,但他们是要出关,当然用不上这条密道,信王也要出关,同样用不上,所以他都不必说出来,现下情形大家只得去到月泉镇,这条密道自然用得上了,所以他这个时候才说出来。”便即问道:“那你当初为什么浪费时间,挖一条根本救不了命的密道?”福叔道:“出不了关,不等于救不了命,这条密道本来也不是为逃生所挖。几十年前,一些地头商从大西北走私金矿,偷偷挖了这条地道,后来被官府查封也就荒废了,有些地方已经坍塌。当年我到这里之时,暗中按孙承宗将军的指示建了这家客栈,打通了这条地道,不过和初时相较,如今只算是大半条。”凌云冲恍然道:“怪不得江湖上一直有个密道出关的传言,原来这里曾是走私的通道,当初有人不小心漏了点风声。”

福叔道:“这条密道沿头有三百余丈,方位居南偏东,直走可往月泉镇土坡头一带。东厂大军到来之时,我们避其锋芒,躲开其必杀攻势,不作正面对抗,趁这个时候我们从密道离开,同时牵制敌人后方,趁敌人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绕过东厂的大军,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安全离去了。”凌云冲全然明白了,赞同道:“这个方法确实可行。”福叔问道:“你认为东厂大军该在什么时候到达?”凌云冲道:“应该是后日辰巳时分。”

福叔走到床塌边,把了把任青阳的脉搏,看着睡着的她,说道:“脉象平和,脉息均匀,看来青儿的心结已解。”凌云冲一听,心头顿时一紧,疑惑且担忧的问道:“你知不知道青阳她这是什么病啊?我发觉她常受风寒而发烧,刚才摔崖也险些晕倒。”福叔道:“什么病?病名我就不知道,总之是百感交集了。”凌云冲微微一怔,奇道:“百感交集?我没听过这个病症啊。”福叔道:“难道我说错了吗?她这个病啊,一时寒中带热,一时又热中带寒,我都分不出来了。”

凌云冲转念想到什么,问道:“你刚才说‘也不完全是’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件事和青阳有关?”福叔道:“你们这一趟,信任和真诚在彼此的患难中互相渗透到对方的心中。死神在爱神面前,终将退却。”凌云冲听出了他话里的深意,似有意似无意的辩白道:“我当她亲妹妹一样。”福叔正色道:“我不管你当青儿是你的什么人都好,我只要你对她的关心和爱护是绝对的,毫无企图的,毫无保留的。”凌云冲恍然大悟,淡淡笑道:“所以你就设了这个局,以此来证实你的想法。”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福叔道:“不错,我现在知道,而且可以肯定,你对青儿是真心实意的。而今这个动荡乱世,人人欲求此心的安顿,缺什么追什么,追求的东西正是缺少而需要的。我虽名义上是青儿的义父,我却有很多秘密没有告诉青儿,即便我有千万种不能说的理由,就算青儿现在知道了我这些秘密,固然会体谅我从来不告诉她的苦衷,可是这些年来她对我的生疏已然如定局,再有上次密道的事,我给她下了药茶,要她毫无芥蒂的相信我已是不可能。这十几年我们父女俩相依为命,就算我待她再好,我也在暗地里做着没有让她知道的事,她知道我的身份神秘,她也猜得到我有事情隐瞒着她,所以她尊敬我却和我不亲。我是不能代替得了她心目中的亲人的。”凌云冲问道:“既然你们相处时久,你尚且不能让她觉得平安,你凭什么认为她会相信我呢?”福叔道:“因为你让青儿看到了她自己,而你又何尝不是从她身上看到了你自己,所谓同命中人。”外露豪气,内透苍凉,两人相似相惜,福叔说的全中。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经此一提,凌云冲的心中登时涌起一股暖意,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笑意,缓缓说道:“也许,这就叫因缘。”福叔问道:“你的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伤痕?譬如火灼后的疤痕?”凌云冲暗暗一惊,道:“你为什么这么问?”福叔道:“这客栈里的事,哪样逃得过我老人家的眼睛呢?那天我见青儿从你房间出来,神色凝重,满脸通红,那时我便猜想你应该有什么隐密让她知道了。而后你到青儿房间找密道那晚,青儿对你虽然最后手下无情,但之前言语却诸多留情,我便知道她对你动了恻隐之心。”

凌云冲心头自忖:“福叔在客栈神出鬼没的,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看来不只我到青阳房间找密道那晚,他一直在外监视,没想到青阳在我房间无意之中发现我身上烧伤那次,他也瞧在眼里。”说道:“青阳心地善良,她话虽说得硬,可她的心肠却太软了。”福叔慨叹道:“时世所逼、人事无常,青儿年少之时曾经历过一场噩梦般的大火,从此她的人生截然不同两重天。你能让她感同身受,也是因为你经历的那场大火吧。”凌云冲点了点头,说道:“死里逃生,大难不死。擦不掉、烙得深,覆上冰雪,也烧得化成泪痕。”福叔道:“不是刻意找、不必四处寻,命中人就是如此机缘巧合,也许你们俩相遇真是上天注定。”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问道:“青阳这个寒热不定的病是因为她姐姐吗?”福叔道:“她都跟你说了吗?”凌云冲道:“说了一半,她的头就很疼,我感觉她的情绪开始焦灼,似乎陷入了记忆的沼泽,她那么痛苦,我不忍心她再说下去,我不让她再说下去。”福叔道:“这也难怪,这是青儿这么多年来的心结,好在如今终于解开了。打结要用力,但是打开结也要用力的,所以我要用点力气解开这个结,不要让她把自己绑得死死的。”凌云冲道:“所以你设此险局,就是要我来解开她的心结,从而让她相信我?”福叔点头道:“你也会让她相信你,不是吗?”凌云冲会心一笑,心道:“我不用刻意假惺惺的装模作样,因为我不是刻意做戏让她相信我,在你设的这个危险局中,我对她根本就是自发流露啊。”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听得福叔续道:“你是她的药,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非药石所能及。所谓五志唯心所使也,情志之伤种种,无不从心而发,所以我说她这个病总之就是百感交集了。当年青儿听闻她姐姐的死讯,就这在沙漠上,向东跪了一天一夜,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晕过去多时,当时她的头就像太阳那么烫,中了热邪,吃了很长时间的药,病虽好了,但她整日沉默寡言,精神恍惚,还常常因她姐姐的死而自责,时之日久,以至神志激躁,体虚心疲,每当时值季节交替之时常会寒热不定,就像你那次看到的那样易感染风寒而发烧。”凌云冲恍然明白,沉吟道:“原来她平常着衣单薄是因为这个缘故。难怪那天我替她推宫过穴时,觉得比一般的风寒厉害。”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福叔道:“青儿的脾气虽然有时会过于冲动任性,其实她本性并非如此,别看她外表坚强豪气,可实际上内心却是充满了困惑与不安。”凌云冲问道:“是因为她姐姐吗?”福叔点了点头。凌云冲道:“我希望我能帮她恢复过来。也许看不到伤口的伤才是最痛的,她总是一股让人心疼的倔强。我知道青阳她强悍浪荡的外表下,却是柔和腼腆的内在,她的个性其实是洒脱率真的。”福叔道:“你成功了,你已化解了她长久以来的心结。世态变幻、人情冷暖,人人所想拥有和希冀的不过一个爱字。你和她在一起的这一次次,可说是你的真诚情谊与乐观热情,开启了她孤冷怅惘的心。”凌云冲问道:“到底青阳的姐姐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她会这么痛苦、这么多年一直放不下?”福叔道:“青儿本想救她姐姐,却不曾想她姐姐因她而死。青儿的杀父仇人却是她姐姐的父亲,而这个人是造成她姐姐悲剧的原凶。还有她母亲,也是因为这个人卖女卖妻才颠沛流离,操劳早逝。”

凌云冲听到这里,回想起任青阳所说的一些话,什么“人人杀的恶魔,不男不女、祸害天下”,猛然想到那是……随即脱口而出问道:“难道这个人是魏忠贤?她姐姐的父亲是魏忠贤?”福叔听他口气带着些许惊异,道:“就是那只阉宦。在他老家曾经有户姓高的财主,这厮开赌场、放贷、与官府勾结,无恶不作,是当地的土豪恶霸,魏忠贤进宫前,就是把自己亲生女儿卖入这户财主家做仆役。青儿在高家几次三番看到那姓高的财主缠她姐姐,一晚深夜趁她姐姐独自在厨房做活时,姓高的财主欲欺侮她姐姐,被青儿撞见,抓刀杀了那个畜生。那时候青儿只有十三岁,那么小的年纪,而且从来没有杀过人,就单是这点,也是一个恐怖的记忆。”凌云冲顿觉一阵痛楚,同时夹杂着愤怒,他光是想象都会觉得惊悚无比,他想任青阳会是一种怎样的悲痛与恐惧?

福叔续道:“她们姐妹俩逃到郊外义庄,为的是带上她们母亲的骨灰离开那个地方,青儿说忘记拿父亲送她的生肖翡翠,她姐姐说还有母亲留给她的一件重要物件,于是叫青儿在义庄藏避,自己则折返住处去取,却再没有回来。十几年前,我在一次任务中被人告发身份,被东厂追捕,身受重伤,幸得青儿的父亲任永明相救,后来还让我混在他的粮商队里才安全出城。那个时候青儿才十岁,她没有见过我。一年之后,我听说恩公一家蒙难,他的女儿和妻子到了北方,我便四处打探,两年以来几经周折才知道她们在魏忠贤老家。那个看守义庄的老兄弟正是我们一路密侦,青儿的母亲过世,是他帮忙料理的,素来也待她们不错。我知她们姐妹出事,尽快带走青儿离开那里,那时孙承宗将军已改派我在宁夏边关传情通信,我们便在这五福客栈安顿了下来。不多时,那位老兄弟差人带来青儿的生肖翡翠,说是她姐姐临死前交给他的,叫他务必带给青儿,一起带来的,还有青儿她姐姐投河自尽的死讯。”

福叔说完,长叹一声,颇为感慨的道:“我救走青儿那年她才十三岁,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青儿走了很多寻常人不曾走的路,也吃了很多一般人难以承受的苦。”凌云冲现下完全了解了任青阳的往事,原来她是一个游走于寂寞与复仇间的女子,在客栈,即使是在笑着闹着,她的心里也是沉痛的。一切只是因为十几年前的两段往事,一是父亲的死,二是因为姐姐的惨死,她从此沉沦于过去,不可自拔。也许她以为自己可以忘记,也许她也曾尝试过放下,但是她无法忘记,更无法放下。她姐姐的惨剧源头是因为魏忠贤卖亲女,她爹的死归根结底同样是因为魏忠贤造成的。但魏忠贤是她姐姐的亲父,她该怎么报仇?或者是放下?但魏忠贤是她的杀父仇人,不共戴天,又岂能放下?她本想救姐姐,可她姐姐却为救她而死,看在姐姐的份上,是否放下对魏忠贤的仇恨?尤其她姐姐的死,令她迷茫无助,这错综复杂的因果、这种种纠结丛生,她怎能不困惑痛苦?凌云冲思及此,心中悲悯,喉头哽咽,怜惜的道:“其实青阳的身世比我更曲折离奇、她的际遇也比我更坎坷惨烈。”说着走到床塌边坐下,伸手轻轻拉起任青阳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颊上,情深无限的双眸,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此时平静的脸。

福叔道:“如今魏忠贤权倾朝野,位极人臣,挟帝君以令天下。自内阁、六部至四方总督、巡抚,徧置死党,他秉笔批红,掌握朝政,从首辅至百僚,都由他任意升迁削夺,内外大权归他一人之手。税监高寀在福建十多年间,始终横行不法肆意威福,更在暗地里购置海船交通倭寇。魏忠贤得势以后,高寀听命于魏忠贤横征暴敛,甚至公然抢夺福州商民价值数十万的货物,福州商民忍无可忍,奋起反抗,围攻高寀税监衙门,声讨高寀的罪行。高寀非但分文不付给商民货物的成本,反而怙恶不悛,派兵杀伤商民百余人,又施放火箭,烧毁民居无数,并策马挟剑突入福建巡抚衙门,劫持地方官吏作为人质,反说乱民闹事,要求朝廷派兵镇压。事后,福建巡抚、巡按,以及内阁方从哲等大学士、兵科给事中等人,相继上疏请严惩高寀,万历皇帝皆置之不理,数月后才下令将高寀召回京城。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万历年间三役踵接,平定西北宁夏、西南播州两地之乱、出师东北援朝驱倭之战,这三战虽皆得胜,但国家元气大伤国用大匮,那个时候万历皇帝广派矿监税使到各地征税以充国库,这事从一开始就有大臣反对,后来矿监税使横行天下,大臣言官们的活动就没停息过,屡屡上疏奏请万历皇帝,要求废撤矿监税使,但万历皇帝总觉得他们这是在小题大做,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上疏,万历皇帝不胜其烦,他觉得现实情况并不是大臣们所说的那样糟糕,这些大臣特别是言官们,喜欢把芝麻说成是西瓜,他早有领教,在矿监税使这个问题上,他也作如是想,他认为这些不过是细枝末节,根本不予理睬。

后来事态发展得越来越严重,矿监税使为非作歹变本加厉,以致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大臣言官们的弹劾声浪也越来越大,有一些矿监税使被万历皇帝召回,但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他们上有皇帝支持,下有一群走狗维持,中有地方官庇护,这些祸害胡作非为,频频激起民变,闹出乱子不可收拾,万历皇帝一贯偏袒矿监税使,但他没想到后果会如此严重,更多的财物流入了宦官的腰包。青儿的父亲就是在那次福建商民抗税监事件中被高寀所杀,归根结底,罪魁祸首仍然是魏忠贤。”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站起身,问道:“高寀?现在的兵部尚书不就正是他吗?难道他因为魏忠贤的关系,攀附而升,从一个税监,摇身一变,成了兵部尚书?”福叔道:“当年福州一事后,为了息事宁人,万历皇帝把高寀贬到河间府肃宁那个穷乡僻壤做县令,那里恰是魏忠贤老家。高家财主被青儿所杀后,他们到处搜捕她们姐妹俩,并告到了县衙官府,青儿的姐姐折返住处去取物件被发现,听人说刚到任的县令是高寀,她知道这个人正是杀害青儿父亲的凶手,她为保得青儿周全,是以投河自尽。”凌云冲道:“无怪青阳总是自责,说姐姐是因她而死的,她总是迷惘,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救、还是害了姐姐。”福叔道:“特殊环境下孕育出的真挚亲情是让人很难割舍的。”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一句话让凌云冲想到自己的堂妹,不禁心中酸涩,感慨不已,因为任青阳,也因为自己。福叔从身上摸出一张小纸条,递到凌云冲手中,说道:“这张是两天前我收到孙将军传来的秘信,这也是我敢对你尽管放胆一试的资本。”凌云冲接过小条,展开一看,暗暗吃惊,上面简短写着自己的出身和身世,下方盖有孙门秘令的印章,这印章他见得多了,再熟悉不过,心下寻思:“原来他已知道我是忠良之后,之前他已知道我对青阳有意,所以干脆兵行险招,彻底来试探我一番,他刚才说‘若非深思熟虑,我怎么会走这步棋?’这些就是他的‘深思熟虑’。我待在东厂时久,即使是自家同道也不知我真实身份,孙将军这么做是叫他相信我是自己人,让我们精诚合作保护信王,不要让他误会我是东厂奸细,自己人打自己人,所以他刚才也讲了他的来头,让我相信他。”看后顺手将小条在蜡烛上烧了。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福叔续道:“另外有探子来报,发现黄坤虽为东厂大军首领,居然对一位老亲兵非常尊敬,更特别的地方是,他带的随从兵个个都是精壮之人。”凌云冲心思一转,问道:“那个老亲兵样貌如何?”福叔道:“据探子说,他戴着顶帽子,整天低着头,长得粗眉阔鼻,眼神很锐利,白面无须,头发花白,大概五十来岁。”凌云冲惊道:“大事不妙,是魏忠贤。”福叔也惊讶道:“原来他就是那个老阉宦啊。”

凌云冲道:“由此看来,魏忠贤向皇帝称病不能远行,是他故意放出的假消息,他带那么多精壮亲信便是想保护自己,他乔装而来,一定有所图谋,除了对付信王之外,他还要看看许显纯耍的什么阴谋把戏。”福叔道:“许显纯那箱生辰纲我早已送到月泉镇,叫棺材铺的孙宇老掌柜送到孙将军那里,量他也拿不回来。”凌云冲恍然道:“原来你们劫那箱银两其实是要从中抓到证据,逮住确凿把柄除掉许显纯在宁夏关的同伙。”福叔道:“不错。只是青儿并不知实情,她以为我同意这么做,是帮她报仇。许显纯和魏忠贤较上劲,东厂这一内讧,可是咱们扳倒魏阉一党的良机啊。”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道:“说的是。许显纯是咱们扳倒魏忠贤的重要棋子,也多亏他要造魏忠贤的反,才让咱们有此良机。”福叔道:“其实不论魏忠贤是否亲自赶来,这趟我都抱了必死之心。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青儿。”说着注视着凌云冲,郑重其事的道:“你能不能答应,帮我做一件事。”凌云冲道:“请说。”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福叔道:“这些年我一直不让青儿离开客栈,她也很尊重我的想法,一直留在这里陪我。但是今时今日不同了,一场大战迫在眉睫,我死不要紧,我只是担心青儿离开这个大漠之后会找魏忠贤和高寀报仇,届时请你务必照应,无论在任何情况下,请你照顾青儿。”凌云冲颔首道:“一定。”福叔道:“看你如此认真的样子,我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凌云冲郑重其辞的道:“我对青阳的情义和爱,至亲至纯,致美致善。”福叔道:“有你这句话,后天我就可以放心一战。”两人交谈一会儿,等凌云冲离开房间之后,福叔走到床塌边,解开了任青阳的穴道。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任青阳睁开眼睛,慢慢坐起身来,原来适才福叔给她把脉时她已醒来,也就是说其实她只晕倒了一小会儿而已,却刚好被福叔发觉,趁把脉时,以内力通过手腕,点了她身上几处穴位,任青阳便闭目不能动弹,脑子却很清醒,耳朵也能听清楚的听到他们的谈话。任青阳走到福叔面前,不知说什么,眼神里是喜又有悲。福叔问道:“刚才他所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任青阳道:“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我很开心,可是我也很伤心。”福叔道:“从今往后,你有了一个知心人,你应该开心。”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任青阳道:“是的,凌云冲对我这么好,我很开心,可是,你呢?我不想得到一个哥哥的时候,却要失去一个义父,这到底是喜还是悲?是幸运还是不幸?”福叔道:“我的生死你不要管不要想,当初我选择踏上这条路就没有准备回头,这跟凌云冲的出现全然无关,你们俩能相遇自是因缘天定,而今看到你真正开心,我也能老怀安慰了。从现在起,我不担心你的从前,我只关心你的以后,你本就不属于这里,你也该到大漠外面的地方去走一走了。”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任青阳道:“五福客栈真正的老板其实是你,没想到你是孙承宗将军的部下,这些年来承蒙你的照应,客栈才有惊无险。”福叔道:“我让你做老板是想掩饰我真正的身份,我利用了你,你怪我吗?”任青阳摇了摇头,道:“承蒙义父多番照顾,十几年的养育之恩,衷心铭感,永记在心。”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福叔道:“其实应该是我来跟你父亲道谢才对,当年我曾受过任恩公的大恩,无以为报,岂料后来任恩公蒙难,我不能替任恩公报仇雪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他的女儿好好的抚养长大。我有幸照顾恩公的女儿,是我的福气。”任青阳问道:“凌云冲到底是什么人?也是孙将军的人?”福叔知她欲刨根问底,于是说道:“你不必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你只要记得他是你可以信任可以依靠的知心人。”凌云冲虽是孙承宗一派,但是身在东厂,与魏忠贤接触极多,身份双重,危险加倍,福叔不想任青阳卷进去得太深,同时也是为了凌云冲安全着想。

任青阳听他如此说,也不再追问,答应道:“我会的,我没有理由不记得。”心想:“凌云冲不肯告诉我他是什么人,就连福叔也不肯说,难怪凌云冲会问我,如果他骗了我我会怎么样对他,不会的,我相信他,他不会骗我的,既然福叔都要我相信他,我更应该相信了。”福叔道:“你和他们一起走吧。要想报仇,活着是前提,你若找魏忠贤和高寀报仇,记着性命为重,斗智不斗力。”任青阳点了点头,说道:“人间和冥界只有一步之遥。我答应你,我会好好保重自己。”福叔拍拍她的肩膀,语重情长的道:“好!”两人相拥在一起。

次日,客栈生意一切照旧,任青阳吩咐初九在送饭菜时,分别通知了方正安程雅言朱由检,今晚大家同仇敌忾同心协力,伺机跟东厂一伙人宣战。到了傍晚时分,众人均在客栈大堂用晚饭,方程两人和朱由检坐在一桌,许显纯陆超等人落座一桌。凌云冲从楼上翩然下来,见初九正端着一坛酒上来,往许显纯那桌走去,随即朗声叫道:“诶,那坛酒给我摆上。”赵小兴喝道:“大胆!”朱由检站起身来,笑道:“说的没错,喝酒是要靠酒胆,胆子不大的话,酒就喝不多。”然后对着凌云冲绽开一个会心的笑容,凌云冲回之一开怀大笑。

陆超低声对许显纯道:“许老大,我正要跟你说呢,原来那匹卧槽马就是……”许显纯一挥手,打断陆超,道:“此时此刻,兵临城下,咱们的部署不能让任何人打乱。他既然是督公器重的人,自有本事,现在是他来配合咱们,而不是让咱们分心于他。等这件事情了结以后,再跟他见面,现在绝不是谈这个的时候。”陆超点头称是。许显纯道:“还记得咱们动手的指令吗?”陆超道:“记得。”凌云冲下得楼来,走过他们桌旁,朝他们斜瞥一眼,嘴角一歪,轻蔑一笑,见许显纯两眼阴狠,赵小兴脸色忿忿,陆超不动声色。赵小兴凑在许显纯耳上说道:“老大,掷杯为记嘛。”许显纯无声狞笑。

凌云冲走到朱由检身边时,小声道:“他们已经准备动手了。”若无其事的从容走过,在一旁桌边坐下,朱由检也重新坐下。初九端着酒坛过来,凌云冲挥袖道:“拿走,拿走,这坛酒我不要了,先来几样小菜。”初九假装不知所措,许显纯喊道:“把那坛酒拿过来。”初九趁机端过去,心想:“东厂档头中计啦,老板这计真妙,虚实混淆,他们以为这酒凌公子先抢着要,一定是没问题的。”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朱由检这桌,方正安压低声音道:“现在是生死关头,万一东厂番子先动手,咱们就失去了先机。”程雅言毫无惧色,说道:“谁出手谁就要死,也许咱们一直等待的,就是这个生死决战。既然要来,就让它来吧。”朱由检道:“咱们小心提防,静观其变。”这时,福叔端着凌云冲要的饭菜,已陆续摆上桌来,凌云冲道一声谢,吃将起来。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许显纯这桌,赵小兴仍旧以银针试探每份食物,谨慎精细,见酒果然无毒,以他老油条用毒高手的经验鉴定,这酒也无迷.药麻药之类,便给许显纯陆超和自己都倒上一碗,酒到嘴边,淳香扑鼻,确是好酒,三个档头都收起了疑心,许显纯更是觉得刚才把这酒坛叫过来,一点没有断定错。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赵小兴和许显纯各自喝了一口,陆超喝了一碗。不多时,任青阳走到大堂来,大声道:“各位客官,敝店店小菜薄,招呼不周啊,各位请慢用。”凌云冲道:“任老板说哪里话,这有瓦遮头,有菜有酒,有吃有喝,有歇有住,哪有什么不周之处啊。五福客栈的字号,可谓是实至名归。”说着向任青阳一笑。朱由检端起酒碗,对任青阳道:“任老板,好酒!货真价实。”方正安附和道:“五福五福,咱们有福。”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任青阳向他们两人笑了一笑,说道:“客官可真识货啊,咱们五福客栈当然配得起五福这个名头。”说着走去许显纯那桌,并未走近,离有数尺就已开口,故意问道:“许老爷,这酒如何啊?”许显纯随口应道:“淳香味正,确是好酒。”说着正要端碗再喝,忽然陆超捧腹大叫:“这酒,有毒。”许显纯赵小兴大惊失色,此时都忽觉腹中有异感,以为毒发,“啪!”杯响,东厂众人齐亮刀。程雅言当机立断,拔剑出鞘,纵身一跃,翩然站定,凛然道:“我说过,谁要动手谁就死。”赵小兴怒喝道:“反了你!”许显纯拍案而起,砸了酒碗,阴目环睁,暴怒高叫:“任青阳,你收了我们的钱。”

任青阳骂道:“你那肮脏污秽的钱,留着给你们几个阉狗买棺材。”赵小兴满腹狐疑,不知自己刚才如何就没有发现这酒有毒,但见陆超提手运气后并没死,猛然明白,原来是中了泻药。许显纯大怒,阴森森地冷笑道:“这趟咱们也无所遁形了,看来咱们也错信了这间大漠野店,到头来这小娘们儿把咱们都给耍了。”话未完,右手一推,运力掀桌。任青阳一跃跳上,听得一声“接刀!”只见初九破窗而入,扔来一把长刀。任青阳扬手接住长刀,飞身跃下,一刀劈翻一厂役,飞起一脚将他踹向许显纯。此时程雅言长剑直刺,直取许显纯,骂道:“这帮龟孙子早有准备,横竖要打,来吧。”许显纯铁掌如风,迎前往击。朱由检的侍卫吴非大喝一声,杀将开来。大堂里,两帮人马一片混战。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程雅言锋芒毕露,剑快如电,招招凌厉,剑气极妄,这口气是憋了不少的时候了,大有必杀许显纯之势。方正安箫中剑出,只见寒光一闪,便已削落数个东厂喽罗的脑袋。凌云冲拳脚施展,足有横扫千军的气势。顷刻之间,东厂一干厂役尽数倒在血泊当中。眼下情事危急,已无可挽回,唯有一战,方能突围。大堂中一片混乱,四处混战,客栈的住客们见到这场面,惊慌四散,即刻跑走。许显纯厉声喝道:“别中计,目标是信王,别让他跑了。”陆超喊道:“我就知道有诈,他们一个也跑不了。”方正安飞身扑到程雅言身边,叫道:“这儿我来应付,你照顾菲菲。”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程雅言甩开东厂诸人,跃上二楼,身资宛如大雁一般,横掠当空,长剑疾挺,只一招,便将守在门廊周围的一众番子尽数扫落。程雅言急急忙忙正要扑进房中,见赵小兴在刚才混乱中已跑上二楼房间从竹篓中抱起了菲菲,这时已破门而出。她急忙追将上去,赵小兴跑出不远,忽然迎面一阵气场将他重击在地,菲菲被脱手摔出,倒在一旁,叫道:“雅言姐姐救我。”程雅言一个腾跃,飞奔上前,扑到菲菲身边,抱起菲菲。赵小兴这才见打倒他的是福叔,不禁惊愕非常,眨眼间,福叔反手又是一劈,赵小兴嘶叫着从楼梯上滚下一楼,已是奄奄一息。许显纯惊叫道:“小兴!”福叔走下楼来,一时间,众人都住了手。

任青阳向朱由检道:“看你的来头绝对不小,能不能说给我听听啊。”朱由检道:“我叫朱由检。”任青阳道:“哦,原来是当今皇帝老子的亲戚。”福叔道:“是皇上的同胞弟弟,信王。”陆超道:“咱们要找的人就在眼前。任青阳,咱们知道他们想借你的密道跑出去。事已至此,看来你是不肯合作了?”任青阳冷笑道:“我跟东厂番子没什么可商量的,只有一个字,杀。”转身看向方正安朱由检凌云冲三人,正色道:“你们从这里离开之前,一定要杀光这群阉狗,这个条件怎么样?”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朱由检笑道:“我想不出个拒绝的理由。”凌云冲笑着,打圆场似的说道:“我倒是有理由哦。”朱由检笑道:“那么,请说说看。”两人对视一眼,一唱一和,凌云冲双手一摊,笑道:“可是我忘了。”任青阳笑道:“我倒没忘,你们要的密道就在那里。”许显纯低身看了看倒在地上不住喘气的赵小兴,道:“也罢,反正咱们手里有个小女孩陪葬,死得总不算孤单。”走廊上传来程雅言厉声喝问:“你想搞什么花样?”许显纯道:“你看看小女孩的左腿上是不是流出了黑血。”程雅言一惊,叫道:“菲菲!”见怀里的菲菲已经晕了。“初九,帮我看着菲菲。”初九应声跑来,抱住菲菲。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程雅言一个飞身,跃到许显纯面前,叫道:“快拿解药来!”许显纯道:“可以,但有个条件。”任青阳道:“你以为你真有这个本钱吗?”许显纯看着赵小兴,话外有意的道:“这孩子还太年轻,而且断了一臂,筋脉尽断,以后也是个不能练武的废人,你们就让他安度余生吧。”赵小兴口中吐着血沫,断断续续的道:“老大,你的恩情,小兴永记心中,渴望来生再报。你要的东西,在我这儿。”说着摸向怀中,“它叫天花,希望你们能永远记住。”说完朝客房一楼方向一掷,大片爆炸,众人卧倒,许显纯陆超趁烟雾迅速而逃。

凌云冲追出客栈大门,方正安也跟着追了出去,看见许显纯和陆超已跳上马背,凶猛策马,落荒而逃,往月泉镇方向奔去。凌云冲道:“正安,我们上马,就算追上千里也要拿下他们的人头。”方正安点头道:“追。”两人正要翻身上马,听得背后传来福叔的声音:“不要追了。”凌云冲回过头,道:“就这样放过他们吗?”福叔走近他们,说道:“他还没放过我们呢。”方正安问道:“福叔,你说的那个他难道是?”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福叔道:“魏忠贤。”方正安疑惑的看向凌云冲,凌云冲解释道:“魏忠贤称病是他刻意放出的假消息,真正是乔装而来,咱们也是昨天才知道的,东厂大军现在已在月泉镇,魏忠贤就混迹在其中。”福叔喃喃道:“今晚会是一个漫长的夜。”说着转身走进客栈,凌云冲和方正安也走了回来。福叔走到朱由检身边道:“敌人快来了,今晚是我们逃命的机会,天亮时分要挖通密道。”凌云冲道:“刚才跑掉的那两个档头,定是赶去镇上通风报信,东厂大军这下会提前到达,咱们得比他们更快。”福叔道:“不错。大家快动手吧,这一仗,咱们输不得,也输不起。”众人当即行动起来。

任青阳走到程雅言身边,看着焦急的她,安慰道:“你别担心,跟我上来,我这儿有解药。”程雅言半信半疑,跟着她上到二楼。任青阳道:“你先抱菲菲进屋,我很快取药过来。”程雅言在房间里,运功推挤菲菲腿上的毒血,又打水清洗了她的伤口。任青阳推门进来,手中拿着一只白色瓷瓶,道:“这是万灵的解药,你信不信我?”程雅言见任青阳眼中诚意尽显,点头道:“信,谢谢你。我相信这药一定有效。”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任青阳将药给菲菲服下,程雅言道:“你给我表哥吃的也是这药吧?”任青阳一怔,想起当时方正安中了东厂毒箭,自己就是以这药救他活命的,道:“我看他都跟你说过了,我也不必再跟你说这药怎么来的了。”程雅言道:“这药的来历,表哥跟我说过,他还说就是这药解了他所中东厂的毒。”

任青阳道:“那位女大夫,医术之高明,实为罕见。”这时菲菲醒转过来,程雅言欢喜不已,给她盖上铺盖,叫她躺下好好休息。任青阳道:“菲菲醒过来就没事了,现在你可以放心了。”程雅言歉意十足、认真的道:“对不起。”任青阳道:“干吗这么说?”程雅言道:“以前我误会你是一个惟利是图,贪财无德的人,出言刻薄,出手鲁莽,多有得罪,望请原谅,冒犯之处,还请海涵。”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任青阳道:“闹了点误会,还记在心里?我已经忘了。”程雅言道:“你真的不介意吗?”任青阳道:“一时误会,算不了什么。常言道不打不相识,既然是误会,何须计较?”程雅言暗暗起敬,道:“嗯!难得你气度非凡不计前嫌,宽宏大量,我真的好生佩服。你的朋友里,我算是其中的一个吗?”任青阳道:“那是当然了,怎么样也少不了你的份儿。”程雅言道:“谢谢,咱们两个今番做个至交的朋友。”两人都笑了起来。

客栈大堂里,朱由检搬着一块大石头,又大又沉,他跌倒摔了一交,后面搬石头的吴非连忙放下手中的石头,扶起朱由检,道:“王爷,你小心一点。别搬那么大的石头。”朱由检看了看吴非那块石头,比自己搬的这个小一半,大石头应该由两个人抬。朱由检伸袖擦擦额头的汗水,歇了口气,说道:“每一块都一样,只要挡住生路,不管轻重,都得把它搬走。”说话间,听到一旁有人抚掌而笑,朱由检回过头一看,正是凌云冲,但见他一脸都是汗水。“其志可嘉,只怕有些时候,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凌云冲说着走到了朱由检面前。吴非走开,去取饮水。

朱由检站起来,一只手扶住楼梯栏杆,道:“力竭不衰,心志不移,纵使为山九仞,也可一朝而就。”凌云冲道:“但是你要对付的魏忠贤,可比一座山更可怕。”朱由检走近一步,道:“你卧底于东厂多年,应该知道魏忠贤挟帝君以令天下,凡有异己者必遭捕杀,魏阉祸乱朝纲,贻害苍生,恶行累累,罄竹难书。魏忠贤再可怕,也绝对比不上天下千万生灵涂炭、毁在阉党手里的悲惨来得可怕。”

凌云冲脸色沉重,转头垂下眼眸,面部凝滞着仇恨和愤怒的表情。朱由检愤懑的道:“魏忠贤是一个恶魔,可是让魏忠贤苟且留在世上的人,才是一个不容于天地的恶魔。”凌云冲质问的口吻道:“到底是谁让这个恶魔延续下去?”说着猛然扭过头,直视朱由检。朱由检道:“你说的是造成东厂肆虐天下?”说着低下了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没错,皇兄自然有过,也只好让我这个当弟弟的,给他收拾这个场面,了结这个悲剧,也算是我们朱家皇朝对天下人的一点交代。”说完重重叹了一口气,看了凌云冲一眼,踉跄几步,走到石头边,搬起一块大石头,凌云冲道:“你真的这么想?”朱由检道:“我已经这么做了。”凌云冲道:“我知道。”走上前去,接住朱由检搬的石头,道:“我帮你。”朱由检一笑,凌云冲也回以一笑,两人一起抬石头,搬到空地处。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这时方正安和初九也各自搬着石头出来,坐在石头上歇气,凌云冲和朱由检回头正好撞见,朱由检随口道:“没料到我来这里能遇到一等一的能人,像福叔这样的高手竟然甘愿隐匿大漠。”方正安道:“生逢多难之秋,自古英雄本来就是一阕悲歌辗转而成的。”凌云冲站起身来,向前迈了几步,说道:“隐匿山野,遁迹大漠,其实不过是与天地同眠,总不用与虎谋皮,与狼共舞。”说罢,无奈的笑了两声。方正安见他脸色怅然,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拍着他的肩头,表示理解的道:“这些年,我知道你过得很不容易。”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转头看着方正安,淡然的道:“活着,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未必是一件好事。”方正安道:“看样子,你受了很多委屈。”凌云冲道:“委屈或许不是最难受的,隐忍委屈还要表现出无怨才是最难受的。”方正安道:“但你总在笑着面对,这实在让我佩服。”凌云冲摇头一笑,道:“有时候,我也有不小心掉下的泪。”说着看向方正安和朱由检,几目相对,他拿起桌上的一碗水,似有意似无意的自嘲道:“别人以泪洗面,我以泪解渴,这倒也不错,真有意思,有意思。”话中溢满了苦涩悲凉之味,说罢,淡淡一笑,一饮而尽。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拂晓时分,密道刚刚挖通,天色微明,风起大漠,初九朝客栈外观察,叫道:“好象起大风沙了。”福叔屏气凝神,侧耳一听,大惊失色,道:“不是风沙,是马蹄声。魏忠贤的大军就快到了。大家快从密道走,在月泉镇会合。”对朱由检道:“孙将军会到月泉镇和你碰面,你到那里等他。”朱由检应声点头。凌云冲道:“密道出口在客栈的上风口,绕过一个山包便是月泉镇,正好避开东厂大军的追杀。”朱由检道:“这个位置我记住了。”方正安道:“我上楼去接雅言和菲菲。你们先走吧。”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方正安跃上二楼,推门而入,见程雅言在一勺勺的喂菲菲喝药,这汤药是任青阳连夜煎好送过来的。程雅言问道:“情况怎么样?”方正安道:“东厂大军已到了,咱们先下楼去。”程雅言对菲菲道:“不用怕,姐姐带你走。”菲菲道:“有雅言姐姐在,我什么都不怕。”程雅言道:“真是好孩子。”任青阳夺门而入,大喝道:“攻进来了,还磨蹭个嘛。”方正安道:“走!”程雅言抱起菲菲,三人一同离开卧房。任青阳手上抱着那只紫檀木的小箱子,里面放着她母亲的骨灰坛,她刚把父亲送她的那十二只生肖翡翠收拾妥当,也放在了这只小箱子内。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转眼间,黑骑军铁甲兵,全副武装的东厂战队杀到,只见尘沙漫天,天地的尽头,出现一道黑线。滚滚黑潮渐渐迫近,伴着隆隆的马蹄声,大地开始颤动,东厂大军终于疾驰来到,四散开来,包围了五福客栈。风声中,万箭齐发,骑兵呼啸,响箭起,箭队出,两支马队分从两翼包抄客栈。蹄声、弦响、风啸,乱箭齐发,如暴风而至。客栈里,乱箭横飞,方正安拉着抱着菲菲的程雅言,一边挥剑击落射来的支支飞箭,一面急急奔向密道入口。这时已有东厂骑兵纵马撞开客栈大门杀将进来。任青阳抄起地上一把剑,飞身一跃,一剑砍掉一个骑兵的头颅。吴非被乱箭钉死当场,朱由检大喊:“吴非,吴非!”方正安叫道:“由检,再不走这密道就白挖了。”福叔刀劈骑兵,厉声令道:“你们快走!快走啊!”刹那间,又是一阵密集的箭雨,初九举着桌板掩护着朱由检,上面已钉了数支利箭。

任青阳专心致志的护着怀抱的箱子,生怕摔落,忽的好几支飞箭一齐射来,任青阳闪避不及,眼看就要中箭,千钧一发之际,凌云冲飞奔上前,一把按倒任青阳,躲过箭雨。两人短暂对视,四目相顾,深情不须言。“噗”的一声,程雅言护着菲菲,一不小心被一支利箭射中肩头,她“啊”的一声大叫,轰然倒地,方正安大惊,一把扶起她,呼喊道:“雅言,雅言,要挺住。”程雅言提了口气,强忍剧痛,血染红了大片衣衫,肩膀上半枝尾羽微微颤动,方正安立刻点了她肩膀手臂的几处大血为她止血,迅速转到她身后,运气提掌,猛击后肩,那支羽箭被迫出体外,钉在墙上。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不远处,任青阳高喊一声道:“接住!”方正安闻声,伸手接过任青阳抛来的金疮药,大声道:“多谢!”正要上药,又有箭飞射过来,方正安急忙抱起菲菲,拉着程雅言走。箭雨不住,众人俯身来到密道口,凌云冲对任青阳道:“你带他们先走。”任青阳问道:“那你呢?”凌云冲道:“我……我要去帮福叔一把,咱们稍后跟来。”任青阳望着他点点头。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方正安扶着受伤的程雅言,小心的给她敷上金疮药,听到任凌两人的对话,于是将菲菲交给初九抱着,对任青阳道:“任老板,请你照应雅言,和初九先走。”任青阳道:“你又怎么回事啊?”方正安道:“我……我在后面要保护由检。”任青阳扶着程雅言,初九一手抱着菲菲,一手举着火把,先走进了密道。

凌云冲方正安朱由检三人很快也走了进来,走了一段,凌云冲将火把交给方正安,道别道:“正安,再见,咱们就此别过。这条密道你们自己走吧。”朱由检道:“正安,你让任青阳先走,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凌兄说?”方正安点头,道:“不能让她知道凌兄身在东厂。”转头对凌云冲道:“你要当心走自己的路。”

凌云冲道:“放心,我已经走惯了。”方正安道:“千万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一时成败得失,都比不过活着来得重要。”凌云冲道:“你自己也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咱们有个不离不弃的约定。”方正安道:“我怎么会忘?”凌云冲呵呵一笑,道:“希望不久的将来,咱们再见面的时候,让我看到你的方夫人。”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方正安忍不住一笑,道:“你这个人都这种时候还说这种话。”凌云冲笑道:“难道我们要哭哭啼啼的,还是要大义凛然作生离死别状?这一套我受不了。”朱由检道:“凌兄,再见的时候,你可要手下留情,别让我栽在你这个东厂档头手上。”凌云冲一笑,自信满满的道:“好,这个档头我早晚是当定了。”说完又笑了起来,朱由检也是呵呵一笑。方正安道:“我们走了。”凌云冲握住他的手,道:“保重了。”方正安拍拍凌云冲肩膀,点头应了,举着火把,和朱由检往前走去,走出几步,两人不约而同回头看看,见凌云冲仍站在那里目送他们。凌云冲向回望的他们挥了挥手,方正安和朱由检转过头,再次朝前走去。

其时,东厂人马仍在围射客栈,凌云冲走出密道入口,跳了上来,抓起已预备好的*,义无返顾的一挥手,炸了密道入口。客栈外,福叔以一敌三,竟然与东厂三大档头打成平手。乔装改扮的魏忠贤隐蔽在一众番子队伍中,示意手下放箭,福叔壮烈牺牲。许显纯等人昨夜逃到月泉镇,未见到魏忠贤,确如陆超之前所回报的那样,是黄坤带东厂大军到来。许显纯便以自己是大档头兼锦衣卫官职的二重身份自居,令其他二个档头忿忿不敢言。此时,许显纯想先找到凌云冲杀掉,当即急步跨进客栈,陆超随后跟进去。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许显纯不满的道:“陆老三,你怎么不到外面去压住场面呢?”陆超道:“外面有黄坤,我进来只是为督公找一个卧底的人。”许显纯道:“我也在找,找到了我会通知你的。”陆超不屑的道:“可是我在找的是一个活人而不是一具死尸。”许显纯道:“这么厉害的爆破,你以为他还能够活下来吗?”陆超哈哈一笑,道:“此人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何况这也是他的命。”许显纯阴笑道:“难得你这么看重他。我也不希望就这么看着他白白的死掉,好让我再会他一会。”说着径直走去一楼房间附近找寻。陆超则走出客栈门外,找黄坤去了。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客栈中周遭一片死寂,忽听得有声响,一堆稻草和杂物中,凌云冲两手胡乱趴开,钻了出来,只觉头晕眼花,脚下站立不稳,连吐几口鲜血,余血挂在嘴角上,他头上身上都粘着些稻草,浑身扑满尘土,连脸上也蒙着一层土灰尘埃,许显纯见此人正是凌云冲,惊诧道:“你居然还没有死掉?”凌云冲稍稍站定,冷笑一声,傲然道:“活着这么好,我干吗急着去死。”许显纯背着手,慢慢走进,阴狠狠的道:“可惜你终究活不过今天。”凌云冲重伤咳嗽,道:“我……我不会死的。”许显纯道:“是吗?”凌云冲道:“当然,因为我是督公派……”话未说完,许显纯一爪掐上了他的喉咙,咬牙切齿的道:“我叫你死你不得不死。”凌云冲说不出话来,许显纯正用力欲掐他断气,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喝斥道:“住手!”许显纯大惊,因为听这声音正是魏忠贤,掐住凌云冲喉咙的手,大惊之下不由得松开。凌云冲身子瘫软,缓缓向后倒在地上,晕厥了过去。许显纯直挺挺的转过身,见魏忠贤身边黄坤陆超和数个精壮亲信伺候着,许显纯欲杀凌云冲,没想到魏忠贤居然会亲自赶来,心虚不堪,讪笑道:“督,督公,您老人家怎么来了?”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魏忠贤大步走了过来,冷哼道:“只怕我不来,还看不到你这场戏呢。”许显纯发慌,掩饰道:“属下只是担心督公您老人家不远千里奔波劳碌有伤贵体。”急忙转移视线,立即指着凌云冲道:“此人跟方正安是同伙的,不杀他必有后患。”魏忠贤道:“但留他一条命,对我将来还有大用。”说着走到倒在地上的凌云冲跟前看了看。许显纯道:“显纯愚钝,不明白督公话里的玄机。”黄坤和陆超相互对眼,莫名其妙。魏忠贤发话道:“把他抬出去,好生料理。”几名东厂番子应道:“是。把他抬出去。”走来三个番子把凌云冲抬了出去。魏忠贤对三个档头道:“你们给我好好听着,这个人,就是我所安排的卧槽马,知道吗?这一仗打下来,亏他里应外合居功不小,换成你们行吗?”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三个档头面面相觑,无人敢开腔。魏忠贤又道:“这人能活着就不简单了,可见他有点能耐。我说你们以后多联系联系。”许显纯连声道:“明白,明白。”陆超和黄坤躬身点头。魏忠贤一挥手,三人正要退下,魏忠贤叫住许显纯道:“显纯。”许显纯急忙站住:“在。”但不敢抬头。魏忠贤道:“我说你耳朵一向最灵,最近是怎么了?什么事儿让你看不清看不明了?”许显纯讪笑道:“也许,也许吧。”魏忠贤道:“东厂,它就是一口金饭碗,今天只要你有耐心干下去,你就永远吃好的喝好的,一辈子吃不完的,知道吗?”

许显纯勉强装笑道:“督公要我吃多少,显纯就只能吃多少。督公要我吃啥我就吃啥。”魏忠贤道:“嘴溜。”许显纯道:“不敢。”这番说话间,一直低着头。魏忠贤道:“我的意思是,人不能只吃眼前的,多为以后想想,多存着点,等日后有苦日子来了,有东西能傍着你。”许显纯道:“多谢督公的教诲。”魏忠贤道:“谈不上什么教诲。这点小道理你应该知道的对不对?提醒你罢了。跟我回去。”许显纯道:“是。”盯着魏忠贤的背影,阴森森的面无表情,心中盘算不已。魏忠贤命令东厂大军班师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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